我妈很喜欢种菜。
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我家的大半个院子就是一片菜园。春夏时节,我妈就在里面点几垄豆角,栽几行西红柿,还有黄瓜、茄子、青椒、小瓜之类,整个夏季,我们的院子一片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秋冬时节则换成了白菜,小白菜逐渐由小巧玲珑的模样长成壮硕的大白菜,菜园里顿时又是一片绿意。当凛冽的西北风带来阵阵凉意的时候,我们的院子却并不萧瑟。
后来,我们都长大了,院子顿时显得逼仄起来,没办法,菜园就被清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墁了钢砖的开阔的院子。美观的确是美观,可每次回到家里,总觉得干巴巴的,少了点生气。
喜欢种菜的我妈,又把菜地转移到村外东北方向我们的麦田边,一种又是十多年。再后来,那边的地换给别人了,我妈又在我家的老房的屋前背后开辟出两小块菜地。平时从村中的小水塘里挑两担水浇一浇,我家一整个夏天的蔬菜几乎就是我妈种出来的。
这两年,我妈的腿疼得厉害,老房子的菜地是浇不了了。今年干脆就没种,我妈就很着急,时常在我们耳边念叨。
前段时间,我妈突然说在房后种了几行豆角和黄瓜,说让我们买一段软塑料管子,等村里放水的时候浇一浇。我很纳闷,房后不是人家隔壁村子的麦田吗?人家的小麦就种到我家墙根了,哪里有空隙种菜啊?就算是有空隙,毕竟是人家的地,咱在那儿种菜合适吗?更何况,买上管子怎么通到墙外去呢?我妈说,他们的小麦到我家的墙根还有一点地方,就收拾了一下,种了两三行豆角和黄瓜;又说咱不影响人家的地,他们应该也不会说什么吧。而且,她说已经把小东屋的墙壁钻出了孔,买来管子以后从孔里伸出去浇就好了。
她说完,我马上跑到小东屋去看,果然离地十公分左右的墙壁上有一个圆圆的孔,里面暂时塞了一团布堵着。我又跑到阳台上,扶着矮矮的墙栏往下看,果然,秩序井然的三行豆角和黄瓜已经抽出了绿莹莹的叶子。我不禁对我妈的创造力表示十足的钦佩!
今天又赶上放水的日子,我妈让我们买的塑料管子还没有买回来,她让我用小桶提水绕到房后去浇一浇那几棵黄瓜苗。我有点难为情,就跟她说,咱不能在阳台上直接往下洒水浇吗?就像下雨一样,均匀地洒水,比绕到房后去浇方便有效得多呢。我妈说也行,那就用那个喷雾器吧。
按照我妈的指引,我去小东屋拿出喷雾器,到院中央的水管旁放了多半箱水,随后提到了阳台上。我的侄儿早已经跟了上来,口口声声说要做我的助手。我也确实需要这样一个助手帮我压水,当然是求之不得。
我把喷水箱提到合适的位置放下,又握起喷头来转了几下,自己压水试着喷了喷,又做了微调,然后就让侄儿帮我压水,我则举着喷水杆儿往下洒水。顿时,一阵阵水雾在南风吹拂下弥漫开来,真像是一场小雨迷迷蒙蒙地落着,吹到了我们的脸上,凉凉的。
我对准下面的豆角苗、黄瓜苗,来回移动着喷杆,侄儿则一个劲儿地咯吱咯吱地压水。几分钟以后,大半箱水就下去了,我妈的菜地也泛出了暗红的泥土色。
随后,我接替了侄儿压水的工作,让他去体验体验下雨的感觉,他兴奋地提起喷杆,握动开关,对着下面一阵乱扫,嘻嘻哈哈地玩得不亦乐乎。我把水压到一定量后,有时候会站起来看看侄儿喷水,淅淅沥沥的水花洒下去,居然会吸引来几只白色的小蝴蝶,旋转着轻盈的身体在“雨”中嬉戏。
很快,一箱水就喷完了。我下楼去又提了一箱,这一次主要浇靠西边的几株黄瓜。我干脆把喷头控制水量大小的阀门拧下来,直接以喷水管往下放水,哗啦啦啦,水雾变成了水花,噼噼啪啪的水花把泥土都溅起来了。几棵黄瓜周围顿时变成了一汪泥水,看着都觉得浑身清凉。小黄瓜苗们可要茁壮成长了啊!
一转眼,我和侄儿已经在太阳下暴晒了半个多小时了,喂饱了我妈种的菜,我的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