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给七月画上一道色彩,我想它是黑色的。
在以前,人们习以为常说七月是黑色的,通常指的是高考,而我的黑色七月,是因为母亲发生了一场意外交通事故。正是这场意外,让我尝尽了人生百味,知晓什么是焦头烂额的琐碎,更是看清且重新审视并认识了自己。
回想起匆匆那年也是在这荒诞的七月里,我接到了父亲罹患癌症的电话,那时我正芳华,那天我却异常冷静。未曾想这若干年以后,我愣是又被这荒诞的七月给狠狠的捉弄了番。当接起母亲打来的电话,且听电话那头传来她那慌张、语无伦次的声音,我一边安抚她焦灼的情绪,一边尽一切办法去联络离她身边最近的人,这天我亦如平常冷静。
挂完电话,我在最短的时间内上了一辆的士赶往医院,此刻我望着窗外后退的风景,思考起自己糟糕的人生。冷不丁,我挖苦自己好似我的前半生是为了试探人生苦海的边缘而“努力”,我亦如常宽慰自己“但愿你的后半生忆苦只思甜”。
一路上十几分钟的车程,短且漫长,因为职业的关系,我很快的将事故发生后所要应对的问题及场景在自己的脑海里预演了一遍,细细想来,工作上,生活中,我始终潜移默化的扮演着这样的角色——解决问题,不管它在你这个年纪是否是你能够承受的,抑或这个责任是否应该由你来承担。正是这样的角色扮演,久而久之换来的不是理解,而是不公平的错被解读成了所谓的“强势”。如今已经到了不爱解释的年纪,对于我是否是一个强势的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那才是余生应该思考的方向吧。
半个月的住院陪护生活,没有想象中乏味,也不如臆想中舒坦,人生不就是如此磕磕绊绊,跌跌爬爬么?
由于入院当天医院对伤员伤口的处理思维及态度不妥当,于是我对这家医院的综合医疗水平当时是持质疑态度的,这也是后来我为何擅自变更医院的主要因素。当一个主治医生对一个陪护家属在伤员治疗期间所提出的任何疑惑回答的颠三倒四毫无逻辑且到后期不愿配合解释时,这不得不让人质疑他们的专业能力,我一度怀疑他们身上持有的是否是张假证。期间不乏插曲发生:总是在某个查房的清晨,一对N,就像是经历了一场辩论赛一样,最激烈的一次赛局滑稽的以我是否是老师的身份收场,现在想来也是荒谬。
日子一天天过去,陪护生活夹杂着忙碌的工作,最终顺利的办完出院手续,顺利的换了一家当地相对专业的医院复查,一堆医疗发票,一堆检查报告,看数据就伤员伤情而言恢复的尚可,只是身体其他的地方牵扯出新的问题。“结节”“低密度灶”“可疑病灶”等字眼,在报告中显得尤为突出,我想逃避,可无处躲藏,我想柔弱,可岁月无常,庆幸理智下的我,掖藏的是一颗坚强乐观的心——这大概是我浑身上下唯一的优点了。
某种机缘巧合知道了外省某所医院,某种机缘巧合认识了熟知该院医生的人,在他们的帮助下,我带着忐忑,将最近一次的所有医疗报告投递出去,剩下的时间唯有等待。等待的过程是残酷的,痛苦的,当然,在未得到专业回复前,我对母亲一如既往的编造善意的谎言,与我弟串通一气,当母亲怀疑时,我就与我弟说让她来找我,我知道母亲在我面前是不敢多言的,尤其经历了这次住院看到我做事处世的风格以后。每每遇上这种需要编织善意的谎言的情况时,我心里都会苦涩的暗示自己“你是一个好演员,你是一个好演员”。
当下,我尽可能的去预判所有障碍可能,想好所有能够的退路,是的,我总是习惯预设最糟糕的情况以及在那个当下我可能遇到什么,针对这些可能我应该做些什么。这期间“让X来找我”,不知不觉已成为一句潜台词,是的,当我们到了与父母互换角色的年纪,我们所有的经历与感受,都是痛并快乐着。
两天等待的时间过去,上天是眷顾我的,索性报告上的那些字眼并无大碍,终于,我一颗悬着的心,落地了,踏踏实实的。当别人对我说出“希望你的妈妈一直好好的”这句话时,我的眼角顷刻间湿润了,这种情绪是复杂的,是感恩,是释怀,是如释重负,是……
总而言之,家人安康,是每个人平生最大的夙愿,久违的安心,要相信相信的力量。
如果七月是黑色的,那么我想给九月划上一道彩虹,谢谢你,让我如释重负,让我更加懂得感恩,让我更加相信相信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