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狼群,重返人间的爱
——观影《重返狼群》
一
六月,若尔盖大草原,水草丰美。
格桑花掂量草的水袖有多长,牛羊用目光把月亮湾铺成一卷丝绸,黑颈鹤在花湖中央从白天站到落霞西垂,垂钓时光,垂钓草原夏天的霜。
草原深处,狼山。人间的美,在一望无际的苍凉中,变得孤单绝望。一阵狼嚎,成吨成吨地从山上滚下来,像慢慢下沉的落日,从高处升起从低处跌落,很快占满草原夜空。狼嚎声此起彼伏,像孤独的羌笛,划破夜的宁静,又被沉沉的夜拽入无限的深渊。出生5天的小狼崽,懵懂地看着世界,是那么冰冷又如此陌生。狼王走了,小狼崽的母亲殉情,只留下孤单的它。也许是人们美化了死亡,也许悲壮的离去会掩映死亡的残忍。它无助地望着草原,不懂未来的日子会有多坎坷,或许有人会用猎枪要它的命,有人会撕裂它的全身将它身体各零件放到富丽堂皇的商场去兜售。它不懂在外人眼中无限风光的草原会有荆棘有沼泽有大雪会将自己掩埋。这些天灾只是命中注定,更重要的是它不明白善良的人间会有盗猎者用诱饵毒死自己的亲人——
那一刻,小狼崽眼前呈现的,是被冰雪覆盖的草原,没有背叛和伤害。
小狼崽的世界,单纯得像块水晶。
二
直到成都的80后画家李微漪走进若尔盖,走向小狼崽身边,抱起了这个幼小的狼,就像抱着自己的孩子。狼被带到李微漪成都的家里,和好朋友亦风一起把它当成家庭的成员,悉心养它,照料它,把它当成狼儿子对待,就像对待一条脐带上的亲人,并为狼取了“格林”的名字。
当格林越长越大,狼性呈现,已无法在城市继续生活,狼爸狼妈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重返草原,重返狼群,爱它就给它自由和保护自己的能力。
在狼妈和格林共处的时光,狼并非我们想象中的可怕。与狼共舞,舞出人狼世界满腔的真诚,舞出人类的善,狼的爱与温度。
格林的世界,李微漪和亦风懂。
狼爸狼妈的世界,格林知。
三
秋天的若尔盖草原,冰凌积酿,每天对着苍茫引吭高歌。和风一起流亡的是寒冷、饥饿和突如其来的危险,被藏獒追赶,被冰雹撵着走,被无边无际的孤寂拽进草原的门外。大雪封住了游客的路,草原进入冰冻期。
选择秋冬,选择草原深处安家,“三口之家”搭建了临时的小木屋,为了让久居都市的狼适应草原,草原也会因为狼变得更加强大。
我相信,任何事物的初衷都是善良的,一如“格林”的善。人性的温暖让它潜移默化高举慈悲的大旗,在白天零下15度夜晚零下30多度的草原,弥漫在它身上的平均温度让它对人群和同类保持友好。
狼妈焦急,不能让狼孩子失去生存的能力。她训练“格林”捕食的能力,训练它寻找狼群寻找家园的野外生存能力,训练它对人类保持高度的警觉和逃生的能力。
“格林,快跑!”当有人类对狼进行攻击,这是一个女子歇斯底里的呐喊,也是影片中反复出现的呼喊,她要保护孩子,尤其是明晃晃的刀,如同飞翔的子弹对准孩子身体的时候。
善良和野性的天平,握手言和。在黑暗的世界,自寻光明才是唯一的出路。狼爸狼妈为格林在苍茫草原举起了一盏希望的灯。
四
在绝望的世界,温情地活着。在一册草原的传说中远走他乡,走进自己灵魂的故乡。
忘记结痂的痛,忘掉风霜的打击,忘掉本应属于一个女子的花样年华,李微漪与狼生活在草原,就是选择与孤独、寂寞,甚至丧命的可能。
好在,李微漪的腿受伤时,有格林保护它。聪明的小家伙淌过水、走过荆棘,花了40多分钟为它牵来一匹马,她在绝望中看到希望,在温情中找到力量。
当格林回归狼群,看着李微漪渐行渐远从目光中消失,格林的眼里含着泪,这是思念的泪,不舍的泪,感恩的泪,难以言说的泪。
当李微漪回到成都,思念的经纬铺成一条长长的线,她开车重返若尔盖,用浆果一样的热情寻狼找狼,让她悲喜交集的是格林已适应了群居生活。这是她的初衷,也是她的惆怅。
爱,是舍弃,是放手,是让格林在属于自己的部落里,守着天边那轮明月,让狼孩子在群居中逐步适应,让自己变得强大。
众生平等,没有卑微可言。
和狼共处,与爱永恒。
五
影片以纪实的手法,逐一推进,层层展开。
没有炫美的服装、没有铺天盖地的华丽场景,没有明星捧场没有清晰的画面,但影片立足对“格林”的抚养与教育,与“格林”朝夕相处的爱与关怀,生活化的细节与镜头足以挤兑那些花哨的场景。
立足对若尔盖草原四季的描述,春有绿草夏有格桑秋有积雪冬有白涯涯的冰雹和草原触碰的声响,更重要的是一家人在荒芜人烟的草原核心区生活几个月的艰难与相互取暖。
这是三口之家的草原,这是实实在在的草原生活。草原并不是我们完美的抒情,草原生活必须要与孤寂、寒冷、自寻食物,以强大的内心与大自然抗争的能力。这是影片区别于其他魔幻故事抑或天马行空的爱情,最打动人的地方。影片用一种俯下身子和“格林”平等对方的方式,没有表演的痕迹,只有生活的完整和客观,只有情感自然的流淌和作为母亲保护孩子的本能。
影片在草原上的拍摄,尤其是拍摄狼群出现的时候,画面模糊,但并不影响影片渗透出来的朴素、温情、真实可靠的美学意境。
草原的简洁衬托作者内心的简洁,草原的空旷烘托出作者爱的无边。夕阳的手在天边一挥,整个天空瞬间被染成红色的瀑布,红色的血滴下来,把思念荡开,把寒冷和寂寞驱赶。
干干净净的草原,爱与担忧在空气中流动,不舍与牵挂像雪花一瓣一瓣被剥开,扯紧了作者的心,牵动了观众的情。
一部提倡人与动物好好相处的影片,一部不动声色和自然界的万事万物交朋友的影片,注定在今年夏天要在三峡广场和时代天街的UME,看上两次才能理解影片的全部意义。
或许,这本没有意义,关注生态环境、保护动物,建立野生动物保护区,不用提醒,应是人类的自觉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