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还是小时候的中秋来得印象深刻啊,许是那年复一年的仪式感让每一个节日都拥有了印记。不同的节日,不同的颜色,不同的味道,不同的形状,不同的声音,不同的心境。
不同年龄段特有的仪式感给了每一个特殊的日子刻上坐标,以便在日后一片白茫茫的记忆里有迹可循。中秋也不例外。
八月半,金黄色,蛋黄味,圆圆的,静静的。
在乡下,节日的气氛总是满得溢向前后。中秋前好几天,每家每户就已早早准备好各种“节料”:用绿豆或糯米粉为原料,加上剁碎的芝麻和花生,再用自家的模具印出一个个花的模样,小小个的糕仔就做好了;用花生和麦芽糖做的花生酥,切成一条一条的,嘎嘣脆;把未熟的林檎(释迦果)放到米缸里,每天都要去看看有没有熟一点点。
没想到糕点和花生酥的香味,也藏着往年的中秋。
妈妈早早便吩咐我和弟弟把自己想拿去“拜月”的文具准备好。赏月在潮汕地区的通俗叫法就是“拜月娘”。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这个节日会把文具也当贡品,祈祷学业进步。
早年间会在自家小天台上赏月,其实不算天台,是为了给一楼留下小天井,在二楼空出大概一条小巷子的地方,一半是小天井,一半是厨房,厨房的屋顶就成了“小天台”。
天台虽小,但摆张桌子也是绰绰有余了。只是要从二楼窗户穿过去,窗户是木柴制的,中间的“井”形木棍相互嵌进去,随时可以拿出来,一个大人通过也没有问题。
平常爸妈都不准我们攀爬,而中秋,便是给了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这似乎也莫名地增加了心中迫不及待的小兴奋,隐隐觉得刺激得很。
就在那一小方天地里,庄严得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合掌闭眼跪拜时也常常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说点什么好,眼睛睁开一条小小的缝,以便跟上妈妈的节奏。
后来搬了家,没了小天台,就一直到外婆家的大天台赏月了。在中秋当晚,早早便吃好洗好,一家人提着大袋小袋的东西,穿过一个个街道,跨过一条条水沟,去外婆家的路走了好多年,从一条条不敢迈过的大水沟走到变成小水沟。
去到外婆家,惯例地吃了点月饼,在将腻未腻之时喝上一杯外公刚泡好还冒着热气的功夫茶,清香氤氲,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直到喝完长呼一口气:啊。满足。
随后便跑上三楼天台找外婆了,外婆早已准备就绪。桌上摆着柚子、葡萄、林檎等各种水果,还有月饼、大小糕点、香案和拜神用的蜡烛。几乎整张桌子都摆满了,但圆圆的桌子还是留有一块空,给我们摆文具和本子。
虽已是中秋,天还是热的,穿着短袖,外婆给我们在旁边的空地上铺上一张凉席,既可坐着赏月,也可躺着赏月,悠哉。接着跟外婆等着每隔一段时间的上香和拜拜,那么多年,没变的依旧是,合掌闭眼时的脑子空白。
躺在凉席上,视野里唯有绵延无尽的夜空,那一轮,就静静地高挂着,稀疏的几颗星伴着,天很低,仿佛伸手可及。楼下时不时传来一阵阵谈笑的余音,外婆时而忙上忙下的,时而也坐着跟我们聊聊天,轻声细语的。
远处某个地方的某只动物发出了深夜特使的声响,响一阵,停一阵。周围有时便静得只剩耳朵自带的声音。静得现在想起来都感觉自己似乎可以瞬间穿越回去那一刻。
月亮左看看,右看看,还是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圆,那么亮。看着看着,竟睡了过去,想是醉在了这安谧的月夜里。
如今每到过节似乎心里也没有那么丰富了,可能是没了当时的视角,所以再也难以因为一点点欢喜在心中欢呼雀跃,但每次想起依旧能再过一遍那时的心情,这或许便是记忆的馈赠吧,难能可贵了。
原来,过佳节至少可以带来四次欣喜——一次是节前看到周围的人都在为节日的到来精心准备时的迫不及待,一次是节日来临时参与到每一个仪式中的敬畏,一次是吃到节日里的特色食物时的享受和满足,以及后来每次想起它时的怀念。
过去如此,现在亦是。做着不同的事,但也是以后终将怀念的。
中秋快乐,晚安。
文字&编辑&版面/丫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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