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忘了我的时候(上)

小郝摄影作品

第一章  淡了  断了

天空昏暗,成群结队的乌云仿佛在撕扯着、追打着,气势汹汹地遮挡住了那抹亮眼的晚霞。

一中也在这昏沉里,门口的宣传栏,里面的照片已经失去原有的色彩,这是去年的高考中的佼佼者。别看照片不鲜艳了,却依旧发挥着鼓舞作用,为师生们津津乐道。

作为市重点高中,这些年,一中的高考升学率一直稳居榜首。有些人甚至说:高中能考进一中的学生,就等于一只脚迈进了大学。

此时,这所北方的学校里,草木凋敝、枝桠枯槁,冷风“飕~飕~飕~”一个劲地叫嚣着。

“现在这么冷,你还要出去?”一楼106教室里,许娟娟放下了书,推推眼镜,很不情愿地抬起了腿让着地方。

“嗯,要去。若是一会儿老师来问,你就说我今天不方便,去卫生间了。”舒月低声交待着,一步跨了出去,顺带着朝最后一排瞄了一眼。

她缩着肩溜出教室,蹑手蹑脚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等她从大楼的后门溜出去,来到了空旷的操场,就觉出现在天气的寒冷,远远超出她的预料。

好冷,快跑啊!

一口气跑到了学校西边的树林处。没想到这儿的风力陡然增大了,灌了舒月满满一口,“咳!咳!”呛得她连连咳嗽。

她拉高了毛围脖挡住鼻口,又紧紧拢住棉大衣,直接躲在树林后面的高墙跟下。

墙面也冰冷,天寒地冻,加上是上课的时间段,所以现在这里除了舒月,没有第二人。

“真太冷了,等一会儿纪连成来了,说几句话就回去。”这么想着,舒月就在眼前的树干上面搜寻起来,终于在高过她头顶的位置处看见了两个名字:舒月、纪连成。

这是进入一中的第一天傍晚,纪连成刻下的。

“这是属于我俩的秘密。”纪连成边用力刻着,边这样说;负责为他把风放哨的舒月,把笑意藏得很深,抬起头就看不出她笑过的痕迹。

不仅仅是在一中,在他们就读过的初中学校,在他们居住的小区,里面的某棵树上,都藏着同样的秘密。

只是那上面的名字已经很淡很淡了,如果不加仔细辨认,几乎看不出来了。

“嗯,这是属于我俩的秘密。”舒月每次都会这样答应,谁让她和纪连成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呢。

纪连成只比舒月大了6个月,两人的妈妈是一个单位里的好姐妹,两家还住在一个小区的前后楼。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很有缘的两家人,逢年过节都要来往走动。父母们甚至都开玩笑:“说好了,以后我们两家要做亲家。”

不知是大人刻意安排的,还是就那么忖,反正从上幼儿园开始,舒月和纪连成就在同一个班。

“月儿,现在又同班了,以后我俩还会是大学同学。”挺着胸脯说这话的纪连成,那会儿的身高堪堪比165的舒月高出了那么一丁点。

后来,再想起此事,舒月都会感慨:少年人啊,总喜欢一诺,那是他们还没有体会到:世事难料!

当然这都是后事,而现在,寒冷里的舒月不知为啥就涌出酸楚:哲学老师说过,物质世界的静止是相对的,运动变化才是绝对的;人在长大,也是会变的,对今后的事,能有多少把握呢?

不能流泪,她赶紧抬起头,又刮起了一阵风,几片枯叶打着旋飞上天空,没一会儿就四散飘零了。

舒月觉得有一缕寒气,顺着脖子钻进了脊柱里,她一个寒战,缩着脖子,开始在原地跺着脚跑动:“连成怎么还不来?放学后,我还要补课呢。”

“再补一个月,因为妈妈的车祸而拉下课程就补全了;到那时再参加考试,自己的名次肯定会重新进级部的前茅。”

“这学期,刘海英的成绩不仅超过自己,她还喜欢成天围着纪连成转,两个人甚至当着同学们的面就皮打皮闹。”

这种情形一次、两次……次数多了,舒月生出了反感。所以今天,她想把有些话和纪连成说清楚。

“想想,一会儿该怎么说?”

还在想着怎么能把话说清楚的舒月,是做梦也想不到,这时候在教室里,她的同位许娟娟正不断朝后排翻着白眼:嗤!真是不自重,现在就能这样,以后还会有什么好?

许娟娟暗替舒月感到不值,不说舒月智力超群,就单说外貌吧:

舒月非常漂亮,人很出条;她有一双深邃的大眼、长长的睫毛卷翘着、琼鼻薄唇,皮肤白瓷般的细腻白皙。

舒月不用刻意对着人笑,那双水汪汪的明眸自带风情,若再配上若隐若现的小梨涡,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如沐春风了。

他纪连成算个什么?根本就配不上舒月,还想搞东搞西。许娟娟越想越气。

“纪班长,你真是最强大脑!你给讲讲这道题,好不好嘛?”静默的教室里,清晰传递出刘海英撒娇的话语。

前排有个同学还好奇地回头张望,许娟娟推了此人一下:马龙飞,有啥好看的!

接着又腹诽:这刘海英,从前成绩排舒月后面;这个学期,舒月请假多了,她成了第一;傲娇啥?等瞧好了,舒月一定会反超她。

而刘海英撒娇的话,却一下子让纪连成的虚荣心得到满足,他停下了脚步。

“就这道题?太简单,你看着啊,从这个点连一条线......”

身高已经180的纪连成,生怕自己说话声音大会影响到其他同学,干脆深深弯下了腰,手肘抵在刘海英的课桌上,小声地说着。

“哦~这样简单啊?不行,还不行,班长你不能只顾自己进步了,下面这道题才是最难,你也得讲一遍,不然你就不用按时放学了,你信不信?嘻嘻~~哈哈~~”

于是,纪连成就没有挪地方。

等已经冻僵了的舒月,麻木地回到教室里时,就正好看见纪连成和刘海英两个人脸对脸、嘻嘻哈哈说笑的这一幕。

“原来是这样!纪连成这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我吗?既然有了答案,我啥话都不必说了,算给自己保留自尊。”虽然这么想,但痛楚和难过仍犹如狂风大作,一阵阵的寒气从舒月的心底生发出来。

“咯吱~咯吱吱~”许娟娟听到了舒月在咬牙关的声音。

“舒月,你傻呀?就这么白白地干冻了半天?”许娟娟故意提高了嗓门说话。

“糟糕,把舒月忘了......”纪连成闻声脸色一白,他马上结束了和刘海英的交流,回了自己的座位,拿出水杯直接走出了教室。

“舒月,我这儿有热水,你快点喝几口吧。”坐第一排的马龙飞转过身子,一脸的关切。

“快点喝吧!”许娟娟帮忙把杯子接过来,递给了舒月。

“谢了!”舒月僵硬着,差点没接住杯子,也差点落下眼泪。

“舒月,等一会儿就算了,你干嘛死心眼等了这么久?”许娟娟捂着舒月的脸,入手是冰冷一片。

马龙飞转回头了去,看不清他是啥表情。

“冷点、也好,冷让人安静,把人看清楚。”舒月颤抖着,几乎是一字一句。

舒月现在真觉着,还是冻麻木了好受些,那样,就不会感觉到这种无法言表的难受。

这时候,纪连成端着热腾腾的杯子走进教室;许娟娟见后,大声说:“哼!有的人,把自己当成贾宝玉了,见一个就想一个。”

纪连成低着头还想要继续往前排走,就听见了舒月冰冷的话:“娟儿,谁想当贾宝玉,就让他当。和我舒月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许娟娟点头赞同:对,这就对了。

纪连成手里的水杯抖了一抖,“月儿这是说给我听的吗?”他看见了舒月已经在喝热水,就默默转身回到自己的位上,面色晦涩不明。

纪连成开始体会着:这个世上有一种药无处可买,那就是后悔药。

“舒月,月儿,真的对不起,我错了,原谅我这一次吧?”下课铃声一响,纪连成就挡在了舒月面前。

“舒月,我们先走,你可别耽误了补课!”许娟娟和马龙飞先离开了。

此刻,舒月心下已有了决断,她面上看不出情绪波动:“好了,你道过歉了,原不原谅,现在没法答复你;别挡着,我要去补课了。”

推开纪连成,舒月径直朝前走了。

“我是班长!要做到让同学们都拥护......纪连成解释的喊声和舒月走远的背影,一起消失在了黑夜里。

“月儿太生气了,今天换作是我,挨冻又白等一场,也会很生气。明天月儿就会消气,会原谅我,一定会,一定会。”

纪连成嘟囔着骑上了自行车,这个自我安慰着的大男孩,觉察到有东西从他和舒月之间溜走了;但他却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或许是痛失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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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庆幸  清醒

舒月头也不回地走在寒风里,只感觉今天的书包太沉了,连楼梯都好长!

麻木的脚步越来越沉重,一步一步,在精疲力尽时,她也到了英语张老师所在的三楼。

今天补课的内容是讲解模拟试卷,或许还会划考试范围和复习重点,是很重要的。

深深地呼吸着,她感觉又有了些力气,上前去敲门,“梆!梆!”。

舒月听见了张老师在里面应答:“听到了!这就来了。”只是那声音怎么越来越远了?

“舒月再坚持一会儿!”舒月还在提醒着自己,身体却已经软软地靠向了房门。

“你怎么了?舒月!”舒月倒下去的那瞬,听到了张老师的惊呼……

医院急诊室里,乱糟糟的,躺着的病人,嘀嗒的仪器,着急进出的张老师和同学们,还有闻讯赶来的舒爸舒妈,一群人在各处奔走……

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儿还在昏睡,消瘦的舒展走出了病房,他找到医生:“医生,舒月还需要做哪些检查?”

医生看着一脸担忧的舒展,轻轻摇头:“暂时不用了,舒月现在最需要的是休养,看看她的血压和血常规这些指标吧,你们真该庆幸:这次送医院来得很及时。”

那边舒爸还在和医生交流着;病房这边,身体也刚痊愈的舒妈刘亚萍,正十分感激的看着张老师和几个同学。

刘亚萍去给张老师端来了一杯水:“张老师,谢谢您!舒月给学校、给老师您和同学们添麻烦了,幸亏舒月是去了您那里呐。”

“舒月妈,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好在只是虚惊一场,舒月的身体应该没啥大毛病。”张老师关切地注视着舒月。

刘亚萍叹道:“接到电话,可把我和他爸吓坏了;我这儿身体才好,舒月这又晕倒。真是病来如山倒,让人料不到;她今天上学时,人还好好的。”

张老师欲言又止,抿了一口水沉吟了一下,才说:“据我观察,舒月属于很要强的性格,她在哪个方面都不愿落人之后;她这样,思想压力就会很大……”刘亚萍坐在张老师身边认真听着,频频点头。

夜色更深了,张老师和同学们离开病房后;舒展低声问刘亚萍:“你说啥?刚才张老师建议让舒月转文科?”

刘亚萍回答:“嗯,张老师是这样说的……我觉着张老师的分析很有道理,等舒月身体好了,我们再跟她一起好好研究研究。”这次认真听、频频点头的人,是舒展了。

“真不用我俩都留下,这里也没法休息,你还是回家吧。”在舒展的催促下,刘亚萍顶着寒风回家去了。而疲倦的舒展坐着小方凳,依靠在床尾稍作休息。

病床上的舒月,觉得自己是在家里,是在自己的床上很舒服地睡着了,还做了不少梦。

她先是梦见自己很小的时候,不仅抢了纪连成的玩具,还把人给推倒了。

“呜~呜~这些是我的,就不给你玩。”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小哭包”纪连成,哭得那叫一个委屈,影响着舒月也跟着一起委屈地“哇~哇~”哭。

“你哭什么?”纪连成问她。

舒月抽抽搭搭地说:“你哭什么,我就哭什么。”

“那我不哭了,你也不哭……”纪连成自己的眼泪还在,就过来帮舒月擦眼泪。

接着场景变换了,舒月梦见了许多礼物。

“这是你的生日礼物!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纪连成在舒月身边兴奋地说着。

舒月一脸惊喜:“哇!礼物真漂亮,我很喜欢,谢谢你!”

这是每年舒月过生日的情景,当然,舒月也送给纪连成生日礼物。只是,舒月送出的礼物,都是她自己动手制作的;而纪连成的,都是他挑选购买的。

说不出谁的轻谁的重,反正两个人都是非常满意。

在舒月房间里,有一个木头箱子,那里面齐齐摆放着的,都是她收到的礼物,而其中大多数是纪连成送的。

“你看看吧,我就是这么用心,才不会像你那样,把那么重要的16岁的生日礼物都弄丢了。那可是我偷偷绣了很长时间、几个手指头都扎破了、才绣好的十字绣挂件呢。”

“我送你的礼物,你弄丢了;你送到这个本子,我也不想要了。”作为惩罚,舒月拒受纪连成送的礼物,还把手背在身后,一副坚决不收的模样。

纪连成求助地看着妈妈玉玲,玉玲只好笑着劝:

“月儿,快收下吧,连成这次选得本子还带着一把小锁呢!以后把你的小心思记在这里,能保密。连成他呀,是个男孩子,男孩子就是比小姑娘粗心大意。这一点,以后阿姨会让他改正。”

舒月这才接过本子,“那好吧,玉玲阿姨都讲情了。但是连成你得记着,我不喜欢这样的粗心大意。”纪连成笑着点头,自那以后也真的仔细多了。

“连成大度,是个好小子!”舒爸舒妈知道这事后,还表扬了纪连成。哼!明明是我大度,原谅了他,好吗?

这是那棵树,舒月梦见了一棵树。

因为两人在学校里耍小聪明、戏弄同学,被老师点名批评了;纪连成回到小区后,就在一棵小树上,刻了两人的名字。他说:“把名字刻在树上,就是我俩的秘密,是秘密就不许告诉别人。”

舒月感觉很丢脸,她实在不好意思、就那么傻站着给纪连成放哨。

“在学校里,你不是刻过了吗?”

纪连成挺起胸脯:“以后每个学校里,都要刻!记住,这是属于我俩的秘密。”

一棵树、又一棵树......舒月在梦里哭了。她觉着痛,那些刻在树上的字,是留在她心上的烙印。

在舒月的流泪里,画面又变了,这次成了舒月和纪连成两人在一起走路,像每天放学后。

舒月总喜欢走在前面,从小她就不想看到纪连成东张西望,偷偷打量女孩子的样子。

可是,不想看,却还是让她见到了。

妈妈刘亚萍发生车祸后,医院几次下达了病危通知书;舒爸惊慌失措,舒月更是担忧恐惧、无助到了极点。

“该上学了,你个小孩子,留在医院里也帮不上啥忙。”

“不!什么都比不上我妈重要,连成你自己去上学吧;记好笔记,以后给我补课。”舒月这次没有听纪连成和纪爸纪妈的劝告,坚决要留在医院里,守着昏迷不醒的刘亚萍。

夜幕低垂,漫天的星光见到过,舒月在合手祈祷:“老天!让我妈妈活着吧,我愿意把自己的寿命转给妈妈。”

一天、两天......刘亚萍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舒展!月儿!”在苏醒后,就呼唤着爱人和女儿。

放下心来的舒月,第一个想法就是:要当面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纪连成一家。

纪连成家的外门没有关严,舒月轻轻推开进门后,就听见了纪妈妈在说话:“海英呀,你说起话来娇滴滴的,这才像个女孩子嘛,以后,你可要常来玩啊!”

舒月怔住了,接着就听到:“我怕会影响纪连成。”舒月看见刘海英说此话时,还瞟了纪连成一眼,即便离得远,舒月都看清楚了,刘海英的那一眼里,娇羞和爱慕都暴露无遗。

“不会,不会的。”当听到纪连成这么回答时,舒月转身退了出去。“我可真是自作多情啊!”

纪连成看见了人影一闪:“是舒月?舒月!舒月!”他追了出去,拉住了舒月:“你怎么不进去就走了?”

舒月使劲挣脱,边走边说,她不愿意让纪连成看见她的眼泪:“我是来告诉阿姨,我妈醒了。你甭管我,家里不是还有朋友吗?”

纪连成顿了脚步,“舒月,你误会了!刘海英她不是……”

是什么?又不是什么?舒月根本就不想听。她是倔强,是缺少那样的娇滴滴,不喜欢、看不上我,那又能怎样?我还是我。

离开后,舒月并没有马上回家,她站在那棵树下,看着那些几乎看不清的字痕。

舒月感觉太憋闷,她不喜欢这样的氛围。这时候,梦境又换了。

“亲眼看见了吧,每次轮到刘海英值日擦黑板,纪连成都会去帮着擦。”同位许娟娟的话,深深印在舒月的心里。

当时舒月只是一笑,啥也没说。只是那晚她在医院里,对着昏迷的刘亚萍哭了:“妈,我现在成绩落后,还不会撒娇,比我优秀的人很多。但是,不是非我不可的,我也不要。”

既然想开了,不要了,舒月就不愿留在痛苦的梦里,她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做不到。

梦里的舒月努力地想要醒来,而一身寒气的刘亚萍,已经提着早餐急急进了病房。

“舒展,熬了一夜,你赶紧趁热把早饭吃了。”

早饭有稀饭和鸡蛋,舒展低头吃着;刘亚萍出去端来一盆温水,沾湿了毛巾后,给舒月擦脸;擦着擦着,她惊讶道:“舒展,快来看,月儿流泪了。”

“亚萍,月儿为啥流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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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无怨  无缘

天空开始飘雪花了,这个变幻莫测的世界,是谁操控和上演一幕幕的魔术?

上第二节课时,原本朗朗的晴空突地变了脸,阴灰着下起了雪。

雪势在西北风的加持下,一发不可收拾,越下越大;一节课的功夫,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就把校园给染了一层白色。

“好大的雪啊!瑞雪兆丰年!田里的小麦就等着这场大雪呢。”刘海英假模假样地抒情后,走到了纪连成的身边。

纪连成沉着脸不搭理人,刘海英发觉:他沉沉的目光其实一直盯着前面舒月的座位,座位空着,舒月今天没有来。

刘海英暗自咬牙: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家伙,哼!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放弃舒月的。

校园中雪花在飞舞,教室里也飞进来一个惊人的消息:舒月昨晚补课时突然晕倒,现在已经住院了。

“咦?怎么回事?”几个好奇的同学靠近了许娟娟,还真让他们听到了:

“我同位就一傻冒,她和那种人讲什么信用?傻乎乎干冻了大半节课。”许娟娟恨恨地和马龙飞说着。

马龙飞小声回应:“该是又冻又气吧?她从外面回来,哆嗦了好长时间。”

听到这些,几个同学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色,散布八卦去了。八卦么,叽叽喳喳说啥的都有。

纪连成的额头压在小臂上,脸面朝下趴在书桌上。刚才许娟娟和马龙飞的话他都听见了,很快,一滴滴泪水落在了课桌下的地上。

“都怨我,月儿近来本就很虚弱,这下又要遭罪了。我当时怎么就忘了月儿呢?好后悔,后悔死了……”纪连成用脚尖狠狠碾压着地面。

刘海英可不关注舒月的事,今天她值日,人一走到黑板前,就开始咋呼起来。“哎哟!老班!纪班长!快上来帮我擦黑板呀,上面的那些字我够不着呢。”

“嗤!又演戏,谁看呢!”许娟娟白了一眼扭过头去,却见纪连成闻所未闻,依旧趴着不动。于是,她又快速回头瞅着怔神的刘海英,眼神里是看笑话的轻蔑。

“肯定又在琢磨难题,等我下去再和你算账!”刘海英有点抹不开面儿,她一边擦黑板,一边给自己找台阶。

“哈哈~~笑死人了!”

在马龙飞、许娟娟等人的嘲笑声里,刘海英脚下一滑,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她狠狠瞪了一眼:“傻笑什么?一群笨蛋,还有脸笑话别人!真有病。”

心直口快的许娟娟张口就怼:“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是绿茶喝多了的病。”

许娟娟的声线越飘越高,马龙飞急忙劝着:“许娟儿,不和这种人真生气,不值当的。”许娟娟这才停了下来。

“哼!谁愿搭理你们!”刘海英也气鼓鼓地走去后排。

“想什么呢?叫了你好几声都不理人,看我怎么治你。”她直接上手去拧纪连成的胳膊,有些得意、带着挑衅地看着许娟娟。

许娟娟正准备开腔,突然“滚!”纪连成一声暴喝,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他这是让谁滚?”许娟娟一推眼镜,皱起眉头。

纪连成依旧趴着没动。可刚才的那一声,却暴露了他在哭泣。

“唉呀,舒月不就是病了吗?谁没得过病似的?”明明被纪连成吓了一大跳,可刘海英却站着没动,还一副不关己的神态。

“滚开!离我远点!”纪连成的又一声暴喝,让刘海英再也装不下去了。

“班长你乱发什么脾气,等我去告诉你妈。”她一跺脚,嘟囔着回了自己的位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纪连成怎么了?后悔了?”马龙飞悄悄问许娟娟。

许娟娟转回了身子,“哼!管他呢?放学后,我们一起去医院看舒月。”

教室里,几个和舒月要好的同学都有自己的打算。而医院这边,累了一夜的舒展回家补觉去了,刘亚萍留在病房里。

舒月脸色还是苍白,人沉睡着。刘亚萍怜惜地抚摸着她的手:

“小月,妈和你说说话,兴许你能听见;我昏迷的那会儿,就能听见你和你爸说话。”

“小月,你累了,就好好睡一觉吧。从我出车祸,你就没有睡好。唉!我们娘俩算是迈过了一道坎,这道坎也让我和你爸想开了,学习成绩再好,也比不上你的健康和快乐重要。昨天,张老师和我说了……”

说了好一会儿,舒月还是没有一丝反应。刘亚萍歇了歇,接着说:

“你好强、好胜,可是别把心事都闷在心里,那样很容易钻牛角尖。妈是过来人,有些事也懂,譬如说感情,真是不能强求,老话不都讲了:强扭的瓜不甜。顺其自然,你把眼光放远……”

真让刘亚萍猜对了,舒月真能听见声音,听着听着她就急了,她不想让虚弱的妈妈如此担忧。

“妈,你和爸别担心,我还小呢,说什么感情?我还要考大学,要出去看世界,还有那么多的事想做。过去我太执,现在都想通了,不会难过也不埋怨了。张老师的建议挺好,我是该发挥自己的特长,转去文科班。”

舒月一点一点憋着劲,想要睁开自己的眼睛。

“小月,外面下大雪了,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你那么喜欢雪,快起来看看吧。”刘亚萍想起啥就说啥,一直说到了口干舌燥才停下。

她起身喝水,顺着窗口往外看。窗外北风呼啸,大雪已把滚滚红尘变成了洁白的世界。

“梆!梆!”两下敲门声后,有人进了病房,摘下毛线帽,露出了红脸、红眼和红鼻头。

刘亚萍上前几步握住来人的手:“连成?你怎么来了?你个傻孩子,下这么大的雪还来干嘛呀?是不是还没吃午饭?现在有多冷啊!这一路上你肯定冻坏了,赶紧去靠着暖气坐着,阿姨给你接热水去。”

“阿姨,我、我……”纪连成都冻僵了,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眼看着刘亚萍拎着暖瓶出去了。

舒月很安静,她呼吸很轻,压在一起的长睫毛像把小刷子,脸上似带着笑意。

时间的脚步似在这一刻顿了一下,病房里落针可闻。

“嗤~嗤~”加湿器喷着细细的雾气;“砰~砰~”纪连成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月儿,我错了。只要你好起来,我以后都听你的,不惹你生气。现在你病了,我啥都帮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你遭罪……

月儿,我想好了,以后报考医学院……”纪连成附在舒月的耳边低声说着。

“唉~”舒月长出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月儿!你醒了?”

“小月!醒了!”

两个声音同时惊叫着,一个来自纪连成,另一个来自刚进门的刘亚萍。

……

舒月依旧躺着,她温暖的眼神落在坐在床边、开心吃着盒饭的纪连成身上。

窗外的风雪不曾停歇,皑皑的苍茫四野中,点点红韵悄然傲立枝头。

舒月的内心没有丝毫的怪怨。

眼前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男孩子,有责任心,有追求,有他自己的人生目标,更有属于他的光明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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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转班  转身

再寒冷的冬天,也会有温暖。在风雪之后,枝头红梅悄然绽放。

文科班的人数明显比理科班的少,那天舒月第一次走进206教室,就发现能坐60多人的教室里,只有30几个人。

并且和活泼好动的理科生不同,文科生内敛、安静。每个人的书桌上,都有整齐的教材,人就像埋在书堆里,或喃喃自语地背诵、或咬着笔头苦苦思索……

收回视线,舒月朗声道:“我叫舒月,今后请同学们多关照!”

没有掌声,也没有人回应,面对舒月的到来,教室里没有任何波动。舒月打了招呼后,就坐在了最前排。

“挺好的,一个人清静。”舒月挑挑眉,心里还蛮喜欢这种氛围。她在书桌上摊开新课本,上面还有油墨的气味。

第二天一早,“小月,新班好吗?老师讲得你听得懂吗?”刘亚萍问着。

舒月没直接回答,自信地笑了笑。随后答所非问:“妈,从家走到学校,我用了五分钟。”

为了节省时间,为了照顾舒月,刘亚萍和舒展把家临时搬到了学校周边。

“小月,你要快乐啊!”这句话现在成了刘亚萍惯用的叮嘱。

“嗯,好。”已经迈开大步的舒月,把妈妈担忧的目光留在后背上。紧张的课业,根本不允许舒月多愁善感。

数学和英语一直成绩不错,转文科后,这两科都成了舒月的强项。现在她把更多的精力用在了较为陌生的地理和历史上,每天要记住大量的新知识。

舒月习惯了没有同桌的文科班,随着独来独往,人也越发冷情了。

这天上着课,老师讲课的声音刚落下,“阿嚏!”突如其来一个喷嚏,舒月赶紧用手臂挡住了嘴。

她的样子逗笑了后排的张婕:“呵~是谁家的妈妈想孩子了?”知道张婕在打趣自己,舒月也没有理会。

“我肯定不是感冒了,难道真是被谁惦记了?”舒月这样想着,用纸巾擦了擦鼻子,继续听课。

在她背后,张婕目光闪了闪,嘴角上扬着;作为复读生,人显得比较轻松,那天他第一次看见舒月,就被惊艳了,莫名还有点喜欢舒月。

“舒月还好吗?她不在,班会也没有一点儿意思。”此时楼下的106教室,马龙飞趁老师不注意,回头和许娟娟这样说着,没等许娟娟吱声,又迅速转了回去。

许娟娟拒绝了老师给她找新同桌的建议,她现在也是一人一位,有点啥事会和马龙飞嘀咕。

“我也好久没见舒月了。”许娟娟心里想着,余光撇了撇教室后排。

刘海英顾不上找她茬了,成天畏畏缩缩的,像夹起了尾巴的狗。

问原因?许娟娟想不出来。不过可能和纪连成有那么一点关系吧。毕竟纪连成不再单独给刘海英开小灶、讲题解惑了。

心里没谱,期末考试中,刘海英慌张到忘了在卷子上写姓名,这一下,成绩和名次都降了。

后排的纪连成,仿佛听见有人说舒月,他抬头四下看看,没有发现是谁。

“连成,你不用过来了,我们要为高考全力以赴。”舒家搬家后,纪连成去过一次,就在那次送他的时候,舒月这样说。

看不见舒月,纪连成总觉着心里有个空洞,只有不断往里添加课本和作业才勉强堵住。

他想着:“高考前再见一面,给月儿加油!”

不知道高考前的那次见面,他俩是怎样的;现在是高考后,他们刚刚填报了志愿。

“连成,感觉你又长高了。”舒月有1米68,今天她穿了件紫粉色的短袖衫,胸前鼓出漂亮的弧度,白色五分短裤,露出笔直的长腿引人注目。

见到舒月的人都会在心底赞一声:俏佳人,正青春!

“嗯,我现在1米83了。月儿你长肉了,人更漂亮了。”

纪连成下巴上长了不少粉刺,这些疙瘩点点粉红,没有显脸脏,倒显得他肤色更白。

他剪了利落的平头,自然阳光;高挑的身材,把简单的运动装穿出了时装的味道,青涩的面孔略带羞涩的神情。

舒月却在纪连成的身上,看出了男子汉的气质。

夏夜的海边,海风习习,波浪连连。褪去了白日灼人的温度,细细的沙滩上,不少情侣在依偎着、呢喃着。

纪连成之所以执意要来这里,是因为这儿是出了名的爱情海。传说,来这里表白那就是海誓山盟,感情会长久会坚固。

“月儿,你报了刑侦学院的侦查学,虽然出乎我的意料,但你肯定会被录取。今后我俩,一个在南方读医科,一个在大东北……”

在这个温暖又多情的夜晚,纪连成热血沸腾了,他打开了关闭许久的话匣子,把闷在自己心底的话,统统倒了出来。

“月儿,我俩青梅竹马,是彼此的初恋,过来人可都说了,初恋最美好,永远忘不了……”

“忘不了,今晚的月色、沙滩和你都太美好,一辈子都忘不了。”

舒月不说话,仰头看那轮圆月,俯身听浪涛、听海风、听情话、听着纪连成一下又一下强有力的心跳,她靠着纪连成的肩膀,陶醉了……

上苍呀!赐给年轻人一个好梦吧!

小郝摄影作品

第五章  路遇  初识

“时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忆童年时竹马青梅,两小无猜日夜相随......”

听着这首老歌,舒月抬头看着灰色的天,云层挤压交织出深浅不一的灰色,和蔚蓝色一点不沾边了。

天空下,连绵起伏的山脉铁骨铮铮,巍峨雄迈;北方的山与南方绿意盎然的山很是不同。

在山道间,特别是山巅处,裸露着硕大无比的奇石和形状不一的怪石。

同样泛着灰白色的盘山公路,如飘带般自下而上,一道一道缠绕着山腰,不知去往了何方。

近处低矮的青草中,盛开着舒月叫不上名字的野花,鲜红色的、金黄的还有酱紫色的,或是一簇簇,或是孤零零,无视着天色,自得其乐着。

山坡有梯田,梯田里栽种了茶树,已然冒出了属于初春的嫩绿。

“想不到,都到这会儿了,天气还是挺冷的。”舒月这样想着,一只脚撑地,拉高米黄色的冲锋衣领口,又继续蹬着自行车缓缓前行。

到达盘山路的路口,舒月发现:这条山路,能容下两辆汽车擦肩而过;路的里侧是高山绝壁,外侧是深不见底的沟壑;沟壑里茂密的树木和灌木丛盘缠勾连,看不到底。

连续骑行了1个多小时,舒月要停下来休息,她把自行车靠着路边的大石上,准备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再上盘山路。

恰在这时候,有两个人从大石头后面走了出来。

“你好,我俩想去休养站,你刚才过来时,去过吗?”问话的是男青年,看看这两人的行头:同款冲锋衣,同款背包、鞋子和登山杖等,舒月就猜出来了,这是一对爱好徒步的情侣。

经过来的一路,舒月见过几个徒步的驴友。她答道:“今天不是周末,休养站里人不多。里面有热水和电源供应,运气再好点的话,或许还能等到免费的观光车。”

情侣牵着手走远了,舒月已咀嚼了一大块牛肉和几块巧克力;壶里的水还冒着热气,她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喝着。

舒月骑行的方向逆风,她要赶在天黑之前出山,而前面的山路是一段不轻松的路程,最好能有办法节省点体力。

舒月思索的时候,一辆墨绿色皮卡车开了过来。开车的是个中年男人,他直接无视了舒月请求搭车的手势,还故意猛一踩油门,呛人的尾气喷了舒月一身满脸。

看样子只能早点出发了。收拾好背包,带好了头盔、手套和护目镜,舒月骑车迎着风上了盘山路。

一直到下午四点半的时候,舒月才在山路上停下来休息。她和自行车都直接靠着山壁,因为出了不少汗,她只松了松头盔,并没有摘下来。

这会儿,她一眼就瞧见了在路外侧的大海,想不到这里的沟壑竟然是接连着大海。

薄薄的雾随着海风从海面氤氲而来,空气多了潮湿咸腥的气味。

舒月正看着,突然“轰!轰轰!”一辆红色摩托车,迎面开了过来。

摩托车经过舒月后,又折返回来,在距离舒月不远的山崖边停下后,人就冲着舒月走了过来。

舒月看清了来人:男性,约有30岁,身高175左右,三角眼,眼睛里的眼珠子滴溜乱转,嘴唇紧闭鼻翼煽动,明显带着不怀好意。

“哎,怎么就你一个人?这出山还有不短的路程呢。”男人大声地问。

“三位同伴都在后面,一会儿就到,我在等他们。”舒月坦然地回答,并没有阻止男人的脚步;他又走近了几步。舒月的心加快跳了起来。

“嘀嘀~嘀嘀~”这时,一辆汽车鸣着喇叭,示意要从后面经过,喇叭声还带着大山的回音。

刚才,男人着急停下摩托车,摩托车停放的就有些碍事。

“真麻烦,奶奶滴,等着,老子马上过来。”男人骂咧咧地走了回去。

黑色吉普慢慢开过来,因为司机刚才与摩托男有过语言交流,车窗玻璃降下来一半。

“请捎我一程……”舒月冲着司机大声请求。只可惜,她话没说完,那个看起来有27、8岁的男司机,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开着车过去了,车的速度并不快。

“怎么?你想跑?”这时,摩托男跑了过来,一把扯住了舒月的背包。

自己这是遇到抢劫的了?舒月心下一动,快速低头,她躲过了摩托男挥向她后脑勺的一拳;但也因为这一低头,她的头盔被甩了下去,落在了地上,咕噜噜朝前翻滚着。

摩托男一见,乐了:“哎吆,看不出,你原来是个美女,那就更好了!别怕!过来!哥刚才是和你开玩笑的,过来吧,前面有个小山坳,咱去那里耍一耍。”

“谁想和你耍?”舒月弯腰捡起了头盔,推着自行车就要走。

摩托男猥琐地去搂舒月的肩膀,舒月一闪身堪堪躲过咸猪手,扔了自行车,拔脚朝前奔跑,边跑还边喊:

“前面鲁A##号司机!我遇到歹徒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司机大哥!救命啊……”舒月喊到最后,嗓音都变声了。

“就这一条山路,看你能往哪儿跑?叫也没有用,还是乖乖的过来吧。”摩托男紧追不放,他就不相信,黑色吉普车会停下来。

可吉普车就在舒月的叫声里缓缓停下了,几息后,又快速地倒车退了回来。

距离两人不远,司机打开车门,下来了。

“小子,聪明的就别管闲事,赶紧滚蛋!”摩托男有恃无恐,他晃了晃手里的家伙,那是一把尖锐的长刀,随着晃动刀光一闪,寒气森森。

哼!想充当好汉,也要看有没有命在。摩托男不信有人会不怕死,他毫无顾忌地紧追着舒月。

“要出人命了,鲁A##号车的大哥,救命啊!”舒月凄厉地叫喊着,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看谁敢来救你?乖乖过来!啊!啊!啊!”很快,摩托男的威胁声,变成了杀猪般的嚎叫。

还没有看清吉普车司机的动作,摩托男只觉自己的胳膊很疼很疼,手一松长刀就落了地。紧接着又被人狠狠一脚踹在小腹上,他捂着肚子直接跪了下去。

舒月见状,上前捡起长刀,两只手握着,颤颤巍巍地指向了摩托男。

“你们等着,我记住你们了!”摩托男连滚带爬地到了摩托车那处,骑上了摩托车一溜烟跑了。

吉普车司机拖着一根铁棍,想去追打,却被舒月拦住了。

“大哥,别追了,我没出啥事;听他口音可能是当地人,我们人生地不熟,根本追不上他。还是快点离开这儿吧。”

司机上下打量着舒月,见她确实没有受伤,就把舒月的自行车固定在车顶上面,说了一声:“上车吧!”

吉普车在山路上跑了一段时间后,舒月才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谢谢大哥,我叫舒月,今天的救命之恩,我…”

吉普车司机不耐烦地说:“以身相报!”

“啊?”舒月闻言花容失色,不会吧?难道自己只又、又遇到歹人了?

吉普车司机冷笑道:“嗤!连开玩笑都听不出来,瞧你吓得那样!”

舒月盯着司机看了半天,那张专注开车的侧脸,高挺鼻梁,棱角分明,脸庞透着生硬和冷漠。

“大哥,开玩笑?一看你就不是坏人,不然我也不会向大哥求救的,是不是?大哥你,就是专做好事的活雷锋。”尽管不好意思了,舒月嘴里的好听话,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外冒。

男人没接话,伸手从车门旁的箱格里摸出一包烟。

“啪!”打火机的光亮,给司机的脸庞加了圈光晕;接着是一口烟雾,给人有了点温度的感觉。

舒月壮了壮胆,提了个要求:“大哥,可不可以给我一支?谢谢哈。”

接住司机扔过来的烟,点燃,狠狠吸了一大口,缓缓吐出一串烟圈,仿佛到了这时,舒月才把心里的惊慌给彻底压了下去。

又吐出一个烟圈,舒月说:“大哥,刚才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大哥的救命之恩……”

吉普车司机打断了舒月的话:“董峰。”

“什么?”见舒月没明白过来,司机又说:“我说,我叫董峰。”

舒月恍然道:“哦,大哥您叫董峰,我知道了,大哥……”

董峰这是第三次打断舒月的话:“直接叫我名字,一口一个大哥大哥的,我很老吗?”

舒月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大哥不老,一点都不老。真不骗你,董峰大哥你真的一点都不老。额~~好吧,董峰,你不老,很年轻英俊。”

董峰平时很讨厌女人吸烟,但他瞥见舒月那轻轻夹着烟的细长手指,又看着舒月优雅地吐出一个个烟圈,心里竟然弥漫起烟雾一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我,怎么了?”董峰在扪心自问里,感觉不解和愤懑,“不应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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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两地  相思

又是雨丝绵绵,大理石铺就的路上渐渐有了积水,生出了倒影。影影绰绰的倒影里,有路旁的樱花树,在樱花树的叶和花瓣间涌出一个豆大的水珠,水珠上闪烁着姹紫嫣红。水珠,一滴又一滴......

“这样拍一张显瘦的!还要拍出来五光十色。”这个微胖的女生,要求还挺多。

“快,你快点过去,和她那样拍一张!”几个女大学生站在樱花树下,陶醉在相互拍照的欢乐中,雨丝湿了她们的发,湿了她们好看的衣裳也浑然不觉。

不过,有心人少加留意的话,就会发现,在她们当中,那个身材颀长的姑娘,有点心不在焉,她的目光总会在东边的实验楼处流连。

纪连成从实验楼里走了出来,摘下金丝边眼镜,没有撑开雨伞,就迎着雨丝大步走上了这条樱花大道。

“要让月儿看看灯光下的樱花。”他在一棵光线明亮的樱花树下停住脚步。

“叮咚~叮咚~叮咚~”视频通了,纪连成的嘴角也开始向上勾起,眼含笑意盯着屏幕,完全沉浸在甜蜜的期待中。

手机屏幕一亮,是接通了。

“……摩托男的外貌差不多就是这样,那天让我搭车的吉普车司机,名子叫……”是舒月的声音,而屏幕所显示的,是她在开会的画面。

视频很快断了,纪连成没有看见舒月,微微有些失落。低下头,他把手机塞进夹克衫的口袋里,撑开伞准备离开了。

“纪学长,你也在这里?”随着一句柔柔的问话,纪连成这才注意到了那几个女生。

“是你啊,小陈。”纪连成认出打招呼的女生,她是自己导师的侄女,两人曾在导师办公室里不期而遇过。

见纪连成竟然认出了自己,小陈很激动,话就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刚才电话没接通吧?不然怎么没有听见你们对话?”

话一出口,小陈就后悔得想打自己:这话不是太明显了吗?让人一听就知道,自己一直在留意着纪连成的举动。

而且不仅后悔,小陈还有担忧:叔叔说过的,纪连成不喜欢与人分享自己的私事,更不喜欢与女生有过多的接触。

果然,纪连成没有辜负小陈的这番后悔和担忧,只见他撑着雨伞,直接走了,没多说一句话,就连眼光都省了。

“这人可真傲啊!”微胖女生的话里带着一股恼意。

“帅倒是挺帅的,可惜是枚冷男,真冻人哪。”

……

仿佛听不见身后的议论,纪连成抿着嘴唇,直接去了研究生院的食堂。

很快他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打开一看是条留言:我在开会,会后联系。纪连成的嘴角又有了弯度,刚才的那点微微失落一扫而光。

眼睁睁看着纪连成走远,还愣在原地的小陈酸涩不已,为了掩饰夺眶而出的眼泪,她仰面朝天,借着擦雨水的同时,擦掉了泪水。

尽管难过,但小陈还是暗下决心:像纪学长这样优秀又禁欲的男人,值得花费心思去追求。这样想着,她恢复了常态,继续和女伴们嘻嘻哈哈拍照着。

此时的舒月,对刚才发生在大学樱花道上的一幕一无所知,她全身心投入在对案情的研究中。

她坐在办公室里,这是一间普通教室大小的办公室,雪白的东墙上有两个大窗户,现在落下了淡蓝色的百叶窗帘。

靠着东墙,一溜摆了六张深褐色的办公桌;桌上摆着水杯和书籍等材料。

人从外面推开门,最先看见的就是舒月,她和搭档程勇的办公桌,各占了一半窗口。

在他们身后,有椭圆形的会议桌,可容纳20人在此开会。

会议桌上摆着提示牌:不准吸烟。但现在这里已经是烟雾缭绕。

主持会议的是侦查队长丁军,一个成熟的中年男人,他有一张四方脸,脸上最显眼的是浓密的眉毛,浓眉下,是微下陷的眼窝。

现在丁军在做总结:

“我觉得,舒月刚才的分析很全面,理由也站得住;在这一连串的案子里,有受害人说,见过一个骑红摩托的男子……那我们就把这个人作为破案的一条主线,不过,我们只要找到他,再盯住了他,不急着收网,还要等大鱼上钩……”

舒月快速记录着,松松挽起的长发,在她低头写字时,有一缕从耳后掉了下来,挡住了脸颊。

程勇悄悄别开眼光,把笔握得更紧,来压下想为舒月别上那缕头发的冲动。

刚才他和舒月领了新任务,但因为那个摩托男见过舒月,所以查找和盯梢的任务,就交给了队里的另一对搭档。

散会后,丁军等人都走了,室内只留下来四个人。舒月过去把窗户打开,初春的夜晚,华灯点点,料峭的春风,很快吹散了一室的烟雾。

见其他两个人往外走,舒月在他们背后提醒:

“马三炮,你和李大布置一下当地村里的小诊所,留意因为腹痛去看病的。董峰踹得那一脚,真心不轻。”

“得令。”马三炮和李大并没有回头,玩笑着应答了一句,挥挥手就走。他们急着赶去山里,组织人员连夜开展搜索和排查。

“这俩家伙。”舒月关紧了窗,侧脸朝着程勇说。

她消瘦的脸上,弯眉和大眼睛似乎有点违和;细看之下,违和的是那锐利的眼神。

程勇感觉那种不自然又来了:“吭~吭~舒月,我去烧一壶开水,一会儿我们吃泡面。”

舒月大咧咧地说:“别忘了,我橱里还有一包牛肉。”

舒月的话,让程勇没了再说下去的欲望,因为他很清楚,橱子里牛肉,还有那一包包的零食,都是纪连成寄来的。

搭档了四年,明明早就知道:纪连成和舒月是青梅竹马,纪连成是舒月的未婚夫;可程勇最近只要一想到这些,心里总觉着不得劲,但他没弄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舒月还在看手里的纸片,深蓝底色上面是银白色的字体:董峰  琴海律所律师

“美女,我已经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你是不是也给救命恩人重报一下芳名。”那晚在吉普车上,吐出一口烟雾时,董峰带着戏谑地说。

“舒月,我叫舒月。”舒月只说了自己的姓名,然后又一口一口慢慢吸烟,眼光紧盯在前面有些昏暗的山路上。

直到到达下一个休息区,董峰把自行车从车顶上卸下来,两人道了再见,舒月也没有说出自己是警察,还是刑警。

那一天,舒月是在化装侦查,那条盘山路,几起案件都涉及到了。

所以,舒月在山路遇见摩托男后的种种表现,都是伪装。现在看起来她伪装的不错,骗过了摩托男,也骗过了叫董峰的律师。

“说说那个叫董峰的律师。”程勇眼前的泡面桶,还冒热气,他粗大的手指有些滑稽地捏着短小的塑料叉子。

“董峰,29岁,身高178,衣着和面容是文质彬彬。身手不错,应该经过专业训练。”

程勇若有所思,“你上了车后,董峰就没和你谈论过那个摩托男吗?”

“没说过,后来,等我抽完一支烟,他也只是问我,真的没有受伤?我准备把摩托男的长刀扔到哪里?”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要拿刀给自己壮胆,等明天安全了,就把刀扔到山沟里。”舒月回忆着。

“现在最好的估计,是董峰以为你是害怕了,所以尽可能少谈论那惊险的一幕……”舒月认可地点头,她对自己搭档分析案情的能力非常信任。

“舒月,今晚回家吗?要不要我送你一程。”定好了明天的工作计划,两人在出门的时候,程勇轻轻问了一句。

“不用了,我留在队里,这样方便明天一早去找线索。”

舒月的宿舍布置的非常简易,一张铁制高低床,上床放着洗漱用品,下床用来睡觉;有一个铁皮衣橱,里面有两套警服和鞋子;桌椅也都是简易的,现在上面有一层灰尘。

擦干净桌椅,铺好床后,舒月就去了盥洗室简单冲洗,人一躺在床上,就想迷糊了。

“不行,还不能睡,还没有跟连成视频。”

从两年前的一场车祸,带走了妈妈刘亚萍和爸爸舒展后,纪连成就是舒月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了。

舒月:“连成,等很久了吧?”

纪连成:“月儿,你怎么看起来又瘦了?”

……

纪连成静静地听着,手机里传出舒月均匀的呼吸,他才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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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峰回  路转

昨晚的一场细雨,喂饱了亟待生长的树木花草;此刻,它们迎向朝阳,散发着盎然生机。

“绿竹翁餐厅?名字有意思,你知道这地吧?送我过去。”

舒月坐在副驾驶座上,盯着刚刚收到的董峰发来的信息,和正在开车的程勇这样说。

似乎对这次约会挺重视,舒月破例化了妆,眉眼更立体突出,像从影视剧里走出来的女角色。小白鞋,牛仔裤,白体恤外搭了一件靛蓝色毛开衫,从下到上既和谐又青春。

程勇嗯了一声,依旧全神贯注地把着方向盘。因为是侧脸,他高鼻梁的驼峰和鼻尖的回勾都很明显。

有人提醒舒月,说长着这种鼻子的人大都心思缜密,不太好相处。但舒月不这么认为,从成为工作搭档,一起配合了四年,两人可从没发生过矛盾。

前方遇到红灯,汽车停下,程勇一转脸打量着思索中的舒月,慢悠悠地说:

“上周末,我跟治安队的林佳去过那里,那儿是属于绿竹集团的产业。”

“绿竹集团。”舒月若有所思,但看得出,她对程勇是和谁一起去的一点不好奇。程勇心下微涩:除了纪连成,舒月心里不会再关注其他男性的。

见绿灯亮了,程勇驾驶着灰色大众汽车进了车流。

开到了一处繁华地,车子减速慢慢停下,“舒月,到了。”程勇说。

“呵!附近车位都满了,来这儿的人挺多的,你放下我就回队里吧。到时候我自己打车回去。”舒月抻了抻肩膀,开门下了车。

虽然客人多,餐厅里却不见杂乱。舒月默默地为餐厅管理者点了个赞。

“女士,请跟我来。”看着舒月手机里的消息,女接待员引导着她往里走去。出了电梯,就到了董峰定的单间,谁知刚刚推开门,就听到董峰叫:“舒月!过来坐!”

雅致的房间里,长条餐桌的两旁已经坐了三个人,两男一女,宾主相谈甚欢。

董峰今天穿得也算正式,白衬衣加黑西装裤,脚上是一尘不染的黑皮鞋。

他起身拉着舒月和自己坐在了同一侧,然后说:“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这位是舒月,那是我哥们龙飞和他的女朋友许妮妮。”

董峰的话音未落,“舒月!真的是你?”对面的男子就带着惊喜叫喊了起来。

舒月回神,也脱口叫出:“龙飞?是马龙飞啊!前排的马龙飞。”

马龙飞激动地抓住舒月的手:“一晃两年多没见了,舒月你瘦了许多……”

“……”

因和马龙飞意外相遇,这顿饭四个人吃得情绪非常高涨。原本舒月要费思量的调查询问,也变得没那么正式和严肃了。

下午还有工作,看了一下时间后,舒月提出要先行离去。

“你们别动了,就让龙飞送送我就好。”

舒月和马龙飞出来,两人互加了微信好友。在上电梯前,舒月随意问了一句:“你女朋友许妮妮和娟儿是啥关系?”

“是娟儿的堂妹。”说着,马龙飞眼圈红了。

“可据我所知,娟儿从前是很讨厌她二叔一家人的,龙飞你为啥……”

马龙飞略一沉吟:“对你我也不隐瞒,像你不相信你爸妈是死于单纯的车祸,还在调查一样,我也从不相信娟儿是死于意外溺水,我也在找线索。”

舒月的目光越发深沉:“娟儿能有你,是幸。这份感情,很难得,但我们还要往前看。”

马龙飞一笑,表情比哭还要难看:“舒月,这些我都懂,我只想替娟儿找到答案。其他的不会有影响。”

“那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一旦有发现,马上和我联系。”过了一支烟的功夫,两人才告了别。

马龙飞依然站着没动,不知在想什么。

“人都走了,还看啊!看样子你和舒月的关系很铁,来吧,跟我说说她;当红娘你不行,能不能当个红爹呢?”董峰从房间里出来,拍着马龙飞的肩膀,打起了哈哈。

“舒月早有未婚夫了,两人青梅竹马,和我是同班同学。”马龙飞恢复了一本正经。

“我开玩笑的,这些许妮妮刚才都和我说了。”董峰眼里有精光一闪。

就餐前,董峰只想应付舒月对他的调查询问;就餐后,他对舒月则生出了极大的兴趣。

在他心里,舒月在和一个影子渐渐靠近。

扫了一眼尾指上的戒指,他暗暗思忖:干刑警的当自己的女朋友,很拉风耶。家里的老头子肯定会意外和惊喜;只要老头子的情绪高了,自己在集团里……

回了队里的舒月,可看不出情绪有任何波动,她认真地记录着刚才和董峰的会面情况:

民事律师,对刑事案件也很精通;他对几次开车路过那条山路的解释是:去找委托当事人了解情况,经过那里。

委托他的当事人?这条线索要查清。另外他和马龙飞是家族生意合作人,但许妮妮总看着董峰,那眼神更像是在看男朋友。这二人是不是……

“舒月!丁队让我们去开会。”程勇推门进来,打断了舒月的思绪。

“知道了!这就去。”舒月道。

汇报工作进度时,先做汇报的马三炮,声音带着嘶哑:“我们这组,已经对六个村排查了一遍,没有发现那个摩托男的线索……”

坐在他旁边的李大又跟着补充了几点,参加会议的人都清楚了:

那个在山路上企图拦截舒月、后被董峰狠踹了一脚、慌忙逃窜的摩托男,竟然失了所踪。哪怕马三炮他们已经扩大了监控搜索范围,都一无所获。

程勇说了自己的想法:“会不会当夜,此人就已经化妆出逃了?”

会议室里的人,神情越发沉重了,若真是这样的话,说明摩托男的身份不简单,说不定就和这串并案有直接关联。

在丁军队长的沉思里,舒月也开始了汇报:

“我们这儿,查实的情况也有限,董峰,是律所民事律师,业务能力没得说,有人管叫他铁嘴。他结交人员复杂,尤其是和某些灰色对象过从甚密,外祖父是绿竹集团的……”

听着舒月不疾不徐,不加任何感情色彩地汇报,程勇偷偷愉悦了:舒月虽然很重视那场约会,但她对董峰就是去工作。

鉴于摩托男的重要,侦查队决定申请通  缉令,这方面工作还是由马三炮和李大负责。

其他组的任务照旧,需要抓紧时间落实。

丁军同时宣布:舒月和程勇这一组,要增加人手,人是部里派来的缉  毒专家牛昆。

舒月和程勇对视了一眼,看见了对方眼里的疑问。

“今天就到这里,散会!舒月、程勇留一下。”丁军队长宣布着。

会议室里,丁军更加严肃,舒月和程勇认真记录着:

“工作中,你俩必须听从牛昆同志的指挥,全力配合好他的工作,不准惹啥乱子。有一点要记住了:牛昆是部里出名的缉  毒专家,这次专门派他来加入你们这一组,你俩就该想到,董峰等人可能所涉嫌的,不是简单的刑  事案件。”

又是董峰!

那个儒雅里带着痞气,身高1米78,不到30岁,毕业于国外知名大学的法学高材生。背靠家族,在律所里独当一面好多年,一直充当着维护合法权益的角色。

舒月甚至觉得这样的董峰,像一只豺狼,披着羊皮的豺狼。

看见舒月收拾起东西,程勇也赶紧起身,他问:“舒月,今晚回家吗?我送送你。”

“好。”舒月这次没有拒绝,很爽快地答应了。

在路上,见舒月沉默不语,程勇就找话说:“舒月,想不想和我打一场?”

舒月一听来了精神,“好啊,难得你能主动找虐,这个小小心愿,定让你满足,就定这个周末吧。”程勇来不及后悔,就觉得胆又疼了,仿佛他已经被警界女拳王舒月,给一拳击中了。

站在高楼下,一直看到八楼东头的房里亮了灯,程勇才回到了车里,发动汽车开走了。

一进门,就看见了客厅墙上刘亚萍和舒展的遗照。

“妈爸,我回来了。”舒月眼里有了湿润,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去了卧室。

等洗漱好了,就见手机里有两条留言:

“月儿,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我下周会去你那里。”

这一条是纪连成的,听完后,舒月露出了微笑。

“舒月,我在回南市的路上,明天我代表你,去给叔叔阿姨扫墓。”

这条来自马龙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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