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
本来想父亲节给你写封信的，不知道从何说起，加上也忙，也懒，很久不写东西了，没有来得及。收到你的信，是意料之中，但更是意料之外。说是意料之中，是第六感觉，说是意料之外，主要是内容。
今天是你17周岁的生日，结合我最近的思考，正好一并跟你聊聊。按照书信的惯例，首先回应一下你信中提出的一些问题：
关于爷爷奶奶的记忆。你爷爷很努力，他自然讲了不少，基本上都是真的，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你，在他没有从工人岗到管理岗之前、在他没有从单位到机关之前，他所有的努力都是被人嘲笑的？但他并没有停止努力，而且一直在努力，即便他到了机关，即便他面临退休，他还学习了计算机，取得了高级职称，即便他已经退了休，他还是在坚持写作的。虽然，我和你姑姑从来嘴上没有夸奖他，但，作为子女，我们还是敬佩并自豪的。尤其是你奶奶生病后，他克制了他的坏脾气处处迁就你奶奶，他每天坚持阅读、搜索、整理信息，写了一本二十余万字的书，并加以实践。“养生爷爷”的话虽然没有人听，但不代表他不是正确的，从你奶奶体检的各项指标可以看出来：你奶奶的身体居然是全家最健康的，每一个参考值都是最标准的！这，需要多大的毅力和爱？姑姑从小学习成绩不好，我记得三年级前数学从来没有考及格过，三年级那年数学好像是58分，是你爷爷去找老师改了分数，变成了62，以免让她丧失了学习的信心。然后你爷爷做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我觉得它是影响你姑姑一生的——让她学音乐。我记忆中，自从你姑姑学了音乐之后，她的学科成绩也慢慢好了，尽管中考有一些波折，但如果按照三年级前的样子，她大概什么学都上不了。当然，学音乐也是一个痛苦的过程，那时候买不起钢琴，就先学的电子琴，每天她在家里谈，爷爷在外边听，弹错了进去就打，到现在你姑姑还落下了一个毛病：如果你注意的话，有时候爷爷会开玩笑，突然扬起手，你姑姑就会条件反射的用右手去护着头。那个时候，你爷爷拿80还是100多块钱一个月，但是你姑姑每周到姜中一个老师那去学一节课就是50元，经常要借钱。那个时候，我们家的家庭条件是一直不好的，一直到你姑姑结婚之后。所以，买安居苑的房子的时候我选的6楼，因为6楼便宜，84.5个平方只要4万多元，就这样，98年买房的时候，家里只有我和你妈当月工资凑的1000元现金，2.1万的首付你是姨妈凑了一些，还有就是好爷爷借的。好爷爷真的非常了不起，那一年，他被骗了80多万，是他全部心血的全部，我们凑钱买房的时候根本没有跟他说，他听到了，什么都没说，打了个摩的到苏陈农行去借了2.5万元工业贷款，借给我们1.5万元。当时应该是五奶奶去世，脑得一塌糊涂，我和爷爷说了一句：“什么叫远亲不如近邻，这就是范例。”所以，我们要知道感恩，要记得好爷爷的好，这件事是第一跟你说，事实上，好的人品是会让别人知道的，你为什么会叫他们“好爷爷”“好奶奶”呢？说明平时他们人就很好，对不对？另外就是你姨妈一家，你奶奶下岗的时候，过年需要钱先把烟酒等货进回来，我们家没有足够的本钱，你姨妈那时候做生意也缺流动资金，把刚建的30几万的别墅6万多就买了，但却从中拿了2万元给我们进货！必须要感恩！
关于爱的表达方式和家庭教育。你信中提到了一些问题，最近我尝试做了一些回顾和反思。和中国的许多家庭一样，我们家似乎也不会表达爱。这个和家庭有关。你爷爷好像在2岁的时候，就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尔后继母也在他12岁的时候去世了。你曾祖父一个人带3个孩子长大，一个男人，而且是刚建国不久，还经历了三年自然灾害和文化大革命，日子自然不会好过。这也造就你爷爷的性格。同样，很小的时候，我是和你曾祖父一起生活的，童年的记忆我不是很多，只记得和你姑姑抽烟的事，还有一次是睡觉滚到床下全家人都在找的事情，还有6岁的时候把宾客们喝剩了的酒集中在一起喝了下去，然后连人带椅子仰面摔了下去睡了一天。然后，和你姑姑在一起的小时候的事情也记得不多，就是记得，我犯了错，我挨打，你姑姑犯了错，也是我挨打。不过，我没觉得有什么，谁让她是我妹妹呢？小时候，周围人都说我不是亲生的，应该是开玩笑的话。但它是有心里阴影的，这个结一直到我上师范二年级才爆发了一次，化解了。但你可以发现，我和你姑姑之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因为我们彼此都懂得并理解对方、体量对方。至于其他亲戚，这个下次你可以去观察，比如你四舅爷，他就是个典型的正话反说的人，很有意思、很可爱，当然，也有老年人的固执，这是认知的问题，可以忽略。对于亲戚家的事，我有个原则：“不管家务事！”因为，家务事总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爹我是冷血的天蝎座，不高兴听这些家长里短，一般是简单分析，一两句话点评、建议，听就听，不听拉倒。说这么多，是想说，我们家祖传的不会表达爱。大都是默默自己想，觉得应该这么做，就做了。比如你爷爷夜里三点发微信，说他要回去学数学，周末回来给你补，比如你爷爷夜里发微信，让我不要喝酒、不要熬夜，等等。但，当面极少说。这是习惯，但不好。相对来说，你姑姑是情商极高的，她把糖糖教育的很好，很了不起！延展开去，对外人，我们家人都很热情，但有的时候或许会忽视亲近的人。谈不上对错，就是习惯。不过，我是希望将来你有了孩子，能做出一些改变，这样，可以更温暖。与朋友相处，也是这样。首先要提醒下，朋友和熟人是有区别的。你爸朋友不多，熟人不少，一直认为，真正的朋友是不需要解释的，都会主动替对方着想。自夸一下，你爹绝对算一个非常出色的朋友，能处处替朋友着想，甚至能为了朋友委屈自己。比如顾叔叔，我们一年说的话极少，但如果有事，只需要一句话，或者对方不说，自己听到了，就会主动竭尽所能。这里没有利益，只有心通。我觉得能有这样的一个或者几个朋友，是最最宝贵的。你爷爷在机关呆了几十年，谨小慎微，你爹属于不上路子的干部，不按照你或者其他人说的所谓的潜规则出牌，你也不用担心。对这个问题，我是这么看的：一是你爹我从来没有想过当官，现在已然当了，为什么能当，除了自己努力之外，是因为身边的领导和同事基本上都是非常正直靠谱的，官场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复杂，起码你爹处的小环境是这样，所以，你不必担心；二是因为我是这样的，所以才会得到大家的认可呀，然后做了官，就怕这怕那，太不上路子了，也不像我；三是我一直觉得，“你是什么样的，世界就是这么样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对吧？
关于学习。很多年前，我记得我发表过一篇《父亲的考试》，是写你爷爷考试的，这几天尝试找了一下，没找到，显然，保存自己的作品是多么重要。由于历史的原因，你爷爷读完高中就去当兵了，没有上过大学，故而，和中国许多的父母一样，他有两个梦想，并把他的梦想寄托在子女身上：一是上大学，二是做老师。爷爷说得最多的，应该是他数学从来都是考的满分，只有一次考了99，当然，他偶尔也会坦白，他本来考不上中学，因为他的语文因为作文走题得了0分。当然，这并不妨碍他努力学习。印象最深的是这几件事：第一件，家里穷要限制用火油，总是把题目背下来，在黑夜里想，想好了再电灯做；二是到红旗农场工作后，学习自学考试，怕别人嘲笑，独自在野地里读书；三是快退休时，他到市人事局学习电脑，什么都不懂，于是我每天下班后直接陪他一起去上完课再回来吃晚饭，然后把每一条操作方法按照流程写下来，他背诵，用这种笨办法他考过了职称英语、职称计算机，拿到了高级职称。哦，对了，还有考驾照，他六十几岁考驾照，全靠一条一条做题、一条一条死记硬背，理论考试100分。天道酬勤这一条，他算做到了极致。所以你看，你爷爷就是个古板又可爱的潮老头，博客、网购，啥的，玩得都挺溜。你爹我也不聪明，但上学还算稳当，师范毕业混老师，麻将打了9年，还得了2次嘉奖1个优，实在觉得惭愧，从2002年开始正经地做老师，也算认真。12年到了住建局上班，两眼一抹黑，啥都不懂，先是从网上下载了许多建筑词汇看，看得头昏，没用。然后就是读住建局从03年到12年的文件，再开着车到工地上转，慢慢照猫画虎上了路子，到如今基本入门。管绿化就看绿化，管物业就读物业，没有别的好办法，就是两条：理论加实践和没事多琢磨，做老师的时候什么事都会和教育联系起来，现在到哪儿去，先看绿化和路边的人行道、窨井盖啥的。我觉得，我的职业道德还是挺好的，起码，要对得起自己的工资。家里最聪明的，应该是你姑姑，古灵精怪，从教音乐到教地理，从教地理再做学校会计，重要的是，她一直在学习，一直跟得上时代，一直能有办法对付糖糖，我不如她。最重要的是，你爹我现在写的东西完全是白开水，或者让人觉得是抑郁的或者愤懑的，而你姑姑写的东西多么灵动，我也不如她。然后，关于学习，我归纳了这几条：一是学习是必须要付出努力的，无论你是读书还是打麻将，学习任何事物，都需要付出时间和身体上的努力；二是学习是需要和实践相结合的，只要实际操作了，才能将知识转化为技能，解题是这样，打球、做饭等等都是这样；三是学习是需要思考的，动脑子的学习会事半功倍，才会有创造，仅仅是机械地学习，只能是事倍功半，且越学越傻；四是学习应该是一件终身都应该进行的事情，而不仅仅是为了考试。
最后说，关于你。第一，不管怎样，你都是我们的女儿。无论你能不能考上北大、清华等所谓的名校，能不能考上大学，你都是我们女儿。这一点要说清楚。只是，作为父母，我们还是期待你能上一所相对好的学校，将来能有一个相对舒适的生活，可以喝点小酒、小茶，写点小文章、发发呆等等。第二，我觉得我们没有能让你对学习有一个正确的认识的，无论爷爷奶奶、我们为你付出了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这是人之常情，不应该成为你的心理负担。学习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你为你自己学。我希望你能有这样的认识，从你的表述中让我有担心，担心我们是不是成为了你的精神负担。家长只不过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提供环境，剩下来是你的事情。而且，你应该注意到，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试图去干预过你的老师的教学，无论我对他是满意或者是不满意。第三，你是一个有特点的孩子。我一直这么表述，你没有其他叔叔阿姨们想象得那么出色，但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平庸。整体来说，中等偏上吧。你能坚持阅读、写作，很了不起，你对事情能有自己的见解，难能可贵。虽然我认同你说的，从小到大你都没有付出百分之百努力过，但，我是希望你这样的呀！我不希望你学得面呈菜色、四肢无力，学得丧失人性。当然，你也有缺点，这些缺点和我们也或多或少有关系，比如房间乱、不会做家务等等。第四，我的不满意。如果说不满意，我是有的。就是玩手机。我不反对玩手机，但我坚决反对玩手机游戏，尤其是无节制地玩手机游戏。原因两条，一是手机或游戏是人制造出来为人服务的工具，人不应该被手机或者游戏控制，二是别说你这么大的年龄，就是到了你爷爷这么大的年龄，也不应该成为手机或者游戏的奴隶。你可以不优秀、你也可以平庸，但是你不能不努力、不能自甘堕落。
今天是你十七周岁，也是十八岁的生日，标志着你即将步入成年，我想，还是用读书吧俱乐部的宗旨作为祝愿送给：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健康快乐、能坚持每天读写、能独立思考的、有一定审美情趣的普通人！因为，读书吧俱乐部当初也是为了你的教育发展成立的，它的宗旨就是我们对你人生的目标期待！
爸爸
2019年7月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