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加贺美推开Bistro la Salle门的时候，小煦刚好拿着扫把正在做最后的清理，听到门口风铃清脆的响动，抬起头看了加贺美一眼，仿佛是进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加贺美低头看看自己，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便直接走了进来。    “小煦，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你迟到太久了，加贺美。”少女冷冷地看着他，加贺美尴尬地低头，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突然感觉到手里被塞进了什么，“这个就交给你了。”    他抬起头，刚刚还在小煦手上的扫把已经被他握在手里，而小煦掀开帘子，自顾自走进了厨房里。    “对不起啦小煦…昨晚睡得晚了一点，今天差点就起不来了。”    “如果知道早上起不来的话，为什么要那么晚睡？”    小煦完全不吃这一套，面对着可怜兮兮地加贺美，只是冷冰冰地说，说完索性就透过厨房那小小的窗户盯着加贺美，等他说出个理由来。    加贺美不知是因为被人盯着，还是因为想到了什么，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他转过身去，掩饰什么似的咳嗽一声，机械地拿着扫把扫着地上并不存在的垃圾。    “不要为自己找借口了加贺美。”    少女丢下这句话便没再理他，虽然是充满责怪的语气，加贺美还是松了口气，随手拉开旁边的椅子脱力般地坐下来。    这种事情怎么说得出来呢？这两个多月来，明明因为怀着孕总是很早就上床休息，一直以来也没有怎么出现一个孕夫（？）该有的症状，如此才隐瞒到了现在。却在孕早期即将过去的时候恶心干呕一起大爆发，大半夜在床上翻来覆去，十分钟就得去趟卫生间，最后不得不把垃圾桶都搬到床头来了，严重到前一秒钟喝下的水立马就吐出来。    大半夜又不好麻烦佐仓绫子，等加贺美都快脱水了，天也亮了，他才带着黑眼圈模模糊糊地睡下去。下一秒闹钟响起，他从床上弹起来，望了望窗外，不敢相信已经天亮了。    然而窗外阳光正好，像极了某个人平时的光芒。    去死吧天道总司！加贺美不知气从哪里来，恶狠狠地把还没枕热的枕头往窗户一扔，啪唧一声打到窗户又掉到地板上。太阳好好地挂在东京塔上，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为力。    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每时每刻都能从不相干的事物中联想到天道，哪怕都是负面情绪。    “加贺美。”    厨房里的小煦走出来，听不出情绪地叫了他一声，神游天外的加贺美下意识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偷懒的！我马上就起来！”    “哦？原来你在偷懒啊。”小煦走到他面前，双手环胸俯视他，这又让他该死地想到了某个人总是这样看着他，“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不是就好。加贺美松了口气，无意识抓紧扫把的手松开了些：“那你要说什么？”    “你这个月工资，没了，下个月，也没有了，再下个月——”    “诶诶诶诶等一下！！！怎么回事？！”一时激动到无以复加的加贺美几乎是跳起来抓住了小煦的肩膀，因为手劲过大差点推倒这个瘦弱的少女。小煦脸上有些不好看，但看在这消息确实冲击性的份上原谅了加贺美。    “那是因为，你前几个礼拜吃的东西，太贵了，所以从你的工资里扣。”小煦把他的手从肩上扫下来，“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把账单给你看。”    “那些东西，难道不是小煦你请我吃的吗？说是店里剩下的…"    “我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小煦很冷静地回答他，“更何况店里也从来不会买这么贵的东西。”    “怎么会…”    加贺美仍是一脸呆滞，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然而吃下去就是吃下去了，吐出来也没办法偿还。小煦怜悯地看着趴在桌子上抱头逃避现实的加贺美，话到嘴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    这是天道新的整人方式吗？好像有点残忍。但是想到那时候天道把这些东西送过来时候的表情，似乎只是单纯的关心，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所以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事情似乎牵扯到天道总司这个人的身上就会变得很复杂，更不用说前面这个笨蛋总是会和天道发生某种不可控的剧烈反应了。    小煦回到厨房之前，还是相当贴心地把账单压好。    孩子啊，对不起，爸爸我可能连自己都养不活了。    趴着的加贺美在谁都看不到的地方，忧伤地摸着肚子想。    我现在打掉，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的哟。”    佐仓绫子摘下听诊器，严肃地看着他：“毕竟才两个多月，胎儿还没怎么发育，打掉还是很容易的，只需要一个小手术。”    面对着丝毫没有开玩笑的，以专业医师态度回答他问题的佐仓绫子，一直处于疯狂抓头发状态的加贺美终于稍微冷静下来了。他呆呆地回应佐仓绫子认真带着询问的眼神，终于还是退缩了，躺回柔软的皮椅里，沉默地低着头。    “终于冷静下来了吗？”佐仓绫子长舒一口气，也躺回椅子里，转了个半圈，“这么轻易就放弃可不像你啊，新。你要背叛自己一开始的誓言了吗？”    “我没有…"加贺美抚摸着肚子，喃喃说，“我只是…只是害怕这个孩子，生出来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你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不要再怀疑这个选择究竟是对是错了，这是毫无帮助的。现在你的任务就只是好好地把身体调养好，才不会到时候真的后悔。”佐仓绫子看到加贺美的表情有一些缓和，点点头继续说，“关于你说的恶心干呕的问题，虽然在孕早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你一开始并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反倒是在即将进入孕中期的时候才出现这样的症状，我也完全摸不清头绪。不过各项检查都显示很健康，那就没有问题了。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嗯…”    “你还在担心什么吗？”    “那个啥…”    佐仓绫子疑惑地看着加贺美欲言又止，手绞着衣服好像很难以启齿地样子，安慰地说：“没事的，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她已经在心里打了个大概的草稿准备对付接下来一系列的人生问题，然而面前这个人总是不按套路出牌。     “绫子桑。”加贺美抬起头，非常诚恳地问，“请问孩子一个月要花费多少钱？”    可以，这很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