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期间,趁着探亲,特意绕道去看望了离开了整一个月的黑猫。黑猫好像还没有忘了我,一唤它的名字便围着我摇尾雀跃。体型更加肥壮,因为天天跟着主人在山上地里干农活的缘故,卷曲浓密的黑色毛发稍显凌乱肮脏,但看得出它已经适应了这里的新环境新生活。听黑猫的新主人说,黑猫现在的名字改成了小黑。前几天又咬死了邻居家的一只兔子。主人倒没有怪它的意思,我却在一旁画蛇添足地解释说那只是因为它的顽劣猎奇,与狗品无关……
黑猫其实是条狗,是老公当成泰迪在网上买来送给婆婆的陪伴犬。
我依旧记得半年多以前 第一次看到黑猫的情景。一家人照例周末去乡下婆婆家。婆婆刚给邮寄到家的黑猫洗完澡。它幼幼弱弱的小身子在电吹风的热风下瑟瑟发抖,因为冷的天气,也因为对新环境和新主人的狐疑和戒备。小小圆圆的黑眼睛四下里张望,惊恐而无助。看它长不足半尺,重不过两斤的小可怜模样,我心中顿生恻隐。再看它通体乌黑的卷曲毛发让五官都几乎分辨不出来,活像是一团黑乎乎的棉纱球,又觉它憨态可掬。若不是婆婆先行给它取了个“黑猫”的名字,我便要直接叫它“抹布”了。
现在想来,黑猫一开始便用它的幼弱形象欺骗了所有人。它异乎寻常的好胃口和好肚肠,和它的幼弱形象实在是极不协调,也和家里的另一只大狗黑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黑皮的吃相优雅而从容,颇有些绅士风范。黑猫则像是一头不怕虎的初生牛犊,丢在地上的吃食,不管大小多少软硬粗细,一律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竟丝毫没有丁点类似泰迪犬的优雅贵族气质。这让担心它被大些的鸡鸭骨头卡住或是消化不了的婆婆虚惊不少。吃相十分不堪的时候甚多,有时竟僭越到了黑皮的领地上,让故作矜持老成的黑皮大为光火,对着它龇牙示威一阵,方才有所收敛。
可能是黑皮的高大让黑猫有了压力和目标,进而它将此转化成疯狂进食的理由和动力。而黑猫的好食欲也直接影响和敦促了黑皮,让黑皮在如此激烈的竞争机制下不得不转变自己的进食风格,却由此差一点让积累了两年之久的好狗品丧失殆尽——民间相传检验狗品的好坏只看它吃不吃狗肉。毕竟同类不相食嘛。这一点黑皮两年来一直恪守不渝,这也是黑皮在婆婆家倍受宠溺,倍受敬重的原因之一。而这条成规于黑猫,则完全束缚不了它丧心病狂的食欲:死老鼠,玩具球尚且要咬上几口,更何况这浓油赤酱,肉香四溢的狗肉呢!趁着黑皮矜持挑剔着扭头枯坐一旁的档口,众人丢弃的狗骨头狗肉碎让黑猫大快朵颐大饱口福之余。还不忘戏弄一番黑皮。黑猫一改往日囫囵吞枣抢食的吃相,故意细嚼慢咽砸吧嘴,弄出貌似极美味的动静来挑衅黑皮的戒律。黑皮先是极淡定,无奈修为没到家,定力到底不足。一个没忍住终于落了嘴。这一嘴落下去便一发不可收拾,自此在堕落的轨道上愈滑愈远。幸而之后黑猫终于犯了事被远远地发配,黑皮自此才幡然醒悟浪子回头,重新做回了大家心目中的好狗狗。
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黑猫凭借着一副好牙口好肚肠把自己喂得肥壮滚圆,也因为这好牙口和好肚肠差点送了命。贪嘴贪玩倒也显得憨态可掬;勾引带坏黑皮也只认定它是慧黠机敏;但咬死邻居家的鸭子这种事情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凶手一经认定,盛怒之下的婆婆便在邻居面前立下誓愿要杀了黑猫以平民愤。黑猫也知道自己摊上大事了,蜷缩在角落里任婆婆打骂,不吠也不跑,模样甚是順驯可怜,加之近半年来关于黑猫的诸多得人意处,又让婆婆打消了让黑猫以命抵命的念头。决意把他远远地发配流放。
我原本是极不喜欢养狗的一类人,得知了关于黑猫的判决结果后竟心生不忍,认定黑猫的这一次犯事只是它的无知和贪玩,与狗品无关。看着黑猫流放途中在家停留期间乖巧温顺的模样,如果不是想到自己是极易沾跳蚤的体质以及不规律的工作性质,差点就脑袋发热着要代养黑猫了。于是松口把黑猫接到自己家的卫生间里,又平生第一次亲手给狗狗洗澡,吹干,一边怜惜它的遭遇,一边嘱咐它到了新家后要争气一些,吸取教训,别再闯祸,别再被嫌弃……
让黑猫别闯祸似乎很难,几天后就接到老公的电话,说黑猫到了新家之后痛改前非,与新家里新孵的几十只小鸡相处甚欢。但终究改不了馋嘴的毛病,把新主人投的鸡饲料吃了个精光,被新主人好一顿打骂。负气出走了大半天,赶在夜里又狼狈着回来。自此乖巧順驯,日日只跟着新主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片刻不离其左右。倒也深得新主人全家的喜爱。
再见,黑猫!自此以后,好自为之吧!好好做新主人家的小黑,莫再颠沛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