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黑塞《悉达多》—一个精神疾病患者的思考

意外遇到一本书,黑塞的《悉达多》,一口气读完,感谢作者,感谢译者,虽然不能完全领悟其真义,但书中多数涉及的内容却是困扰我恒久的根本问题。随着阅读,宿命般地告诉我,是时候把自己曾经体验过的特殊感受和思考进行记录和整理了。

《悉达多》用诗意的文字记录了悉达多求索真谛所走过的路,小时候跟随家人以及在熟悉环境里进行基础知识的学习,某天得遇沙门,跟着内心的声音,坚定离家,走上苦行僧修行之路。三年修行虽有收获,但悉达多依然内心有困惑,于是靠近佛陀,是的,他见到了圣人,但是怀疑圣人法义的意义,所以最终还是跟着自己内在的指引去往下一程,步入世俗生活。经历了现实生活具体的体验,财富,欲望,放纵,性爱等等的所有,终于内心还是不得宁静,于是在跟爱人最后告别之后还是选择了出走,来到了河边,经历了死亡的考验,再一次,思考的能力回归,于是做了一个摆渡人,倾听河水的声音,听她的教诲,关于时间,关于轮回。长久地在河水和友人的陪伴下,终于获得了暂时的祥和,直到儿子来到身边,真正的爱来到内心,终于他知道了慈悲,儿子的出走让他体会了痛苦,但无能为力,于是继续求索,终于成为了朋友眼中那个圣人,但是自己是否认为自己是那个圣人,书中并未给出答案。

随着阅读《悉达多》,我也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是时候记录自己的区别于多数人的特殊经历和体验了,是时候去往下一程了。

向内求索是自己一直在做的努力,应试教育基础知识的学习没能让我解脱,自己也不具备将复杂的理科知识融会贯通的能力,于是离开了具体知识的学习进入社会生活,同样对社会规则的困惑还是让我找不到出口,于是2012年,长久求索困惑的自己,一夜之间成为了一个精神分裂疾病患者,医学上所有精神分裂的症状我都很典型,幻觉,幻嗅,妄想以及后期的抑郁,并且需要长期服药,当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时候,所有人用各种方式告诉我,你是一个精神病人,你病了。但是,只有我自己明白,难道我真的只是病了?难道我的疾病症状和体验没有任何的意义?作为亲历者,我知道答案,只是不知道如何去表达,直到读了《悉达多》。

发病前的一段时间,自己思维很活跃,频繁地约各类人聊天,自己也不断的进行思考,直到那个晚上喝了咖啡经历了无眠的夜晚,我对着镜子,看到了眼中一只老虎的出现,大脑开始高速运转,如何在现实世界获得成功,自己的来处,一切似乎变得简单明朗,自己似乎顿悟了。于是大脑中有了很多计划,并且迫不及待地要去实践,直到来到了大学一个师长的身边,我夸张地向他表达自己大脑给的信号,直到最后昏迷过去。当醒来的时候,视力特别透亮,看到围在身边的人,他们各样困惑的反应。当然,他们觉得我病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毕竟前一日还好好的。

于是伴我最久最近的他疯狂地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最终以我对着所有人怒吼,为什么是我?大家用沉默和之后夜晚KTV的疯狂,陪伴我度过了住院前的最后时光。回到家里的那个夜晚,他陪伴在身边,我时不时病态的反应让他手足无措,被害妄想很严重,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类似上帝一样的存在,我需要被保护。

在医院接受治疗,但是病程依然在发作,最激烈的时候是我幻听到楼下传来母亲的哭泣声,我歇斯底里地哭泣,怒吼你们为什么要告诉我的妈妈。之后就归于平静,不知是梦是醒,2012世界末日的体验我也经历了,那是发生在我体内的海啸,我认为2012预示着我的诞生,于是洪水退去后,我挽着他来到了伊甸园,看到了和谐的人类劳作的画面,一切归于祥和。之后又经历了一个很有趣的幻觉,我看到躺在我身边的他在变瘦,变得立体,然后我确信他愿意为我去做那个上帝。还有一个印象深刻的幻嗅,我闻到了肉的臭味,难以下咽。

以上,虚幻的部分结束,持续时间并不长,但是妄想持续了好几个月,我认为世界因为我的诞生发生了一场革命,人类的春天来了,宇宙在迅速有序的归位,我总是觉得现实里的事情预示着一些什么,指引我什么,但事实一遍遍地把我拉回实际生活,一遍遍的证实了什么都未改变,终于在很多次验证之后,我接受了,自己病了,妄想也就过去了。

如果说精神分裂的阳性症状很好控制,那么阴性症状是长久困扰我的问题,当一切回到往常以后,抑郁袭来,越来越严重,每天盘旋在脑海中的念头只有一个,就是死亡,对任何事情提不起来兴趣,没有任何欲望。感谢清醒的自己,这么多年伴抑郁,但是没有过一次自杀行为,最严重的时候,支撑我坚持活下去的唯一念头就是我不能让妈妈因为我的离开经历巨大的痛苦。

必须要感谢的还有现代医学的进步和陪伴我十几年的医护人员,他们用专业科学的治疗技术让我能回归正常人的生活,虽然有时候还是会困惑,现在也摆脱不了的阴性症状跟治疗是否有关。

描述完《悉达多》,回顾了自己的特殊经历,我有一些想法。我觉得自己的生病状态有一部分神性和灵性的东西在,也是很自然的一部分,我从病前对现实生活的痛苦中无法解脱,在寻求真我的时候我看到了上帝,看到了伊甸园,经历了世界末日,体会了死亡,也明白了世界的真实位置便是当下,什么都没有因为我发生改变。

结合阅读的《悉达多》,我想说,众生皆苦,众生皆佛,自己是自己的上帝,山还是山。最近学到一个新词,哀悼,对于放不下的执念学会哀悼可能是不错的一个方法。

曾经在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中追问,才知道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音乐,书籍以及很多生活中的东西都有着朴素的道理,道可道,非常道,愿众生安好,世间早日实现上帝创世时候的和谐。

记得很小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中每一个人都会按照需要去拿取自己所需要的东西,然后自己过自己的生活,不需要多余的创造很多花哨的东西,甚至不需要货币,每一个人都生活的很合适,都恰当的属于自己本来的位置,当时觉得世界不应该就是如此吗?当我醒来告诉妈妈自己的这个梦的时候,妈妈说,你说的就是共产主义生活啊。这是共产主义在我理解里朴素的概念,随着生活的继续以及现代社会的发展,我总觉得技术上实现共产主义可能已经不是遥不可及了,是否需要一部分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么属于人类的彻底解放就真的实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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