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皮肤白皙、面若桃花、气质优雅、温婉高贵。她微笑着缓缓走进妇科病房,后面跟着一位女士,外貌与她有几分相像。随后进来一位男士,成熟中透着几分幼稚,幼稚中透着几分纨绔,面色沉重,毫无笑意。也罢,走进病房,有几个还能笑意融融。
病友们闲来无事,又不能总沉浸在疾病的困扰中,很快攀谈起来。
她叫若兰,另一位是她的姐姐,陪床,与若兰形影不离。那位男士是若兰的丈夫,出现过一次,再没来探望过。
谁也没曾想到面若桃花,时常挂着微笑的若兰患了宫颈癌。一年前已经动过一次手术,这一年又要来动一次。病友们都说,这么大的事,你丈夫怎么不陪着,治疗方案需要同丈夫商量。
原本开朗的若兰,瞬间黯淡,悠悠地说起她的艰难遭遇。
若兰自小独立,很小就离开父母,在外求学,所以事事都有自己的主见。谈过几次恋爱,无疾而终。三十多岁,对爱情的纯粹,情感的浓淡已不是那么强烈。最终,选择了一个物质条件较好,已有一个女儿的离异男人,以为可以依赖一生,不再佯装坚强。
从此,若兰,一入他门苦深似海。婆婆的强势,丈夫的懦弱,让她的情绪一直跌宕起伏,不得安宁。她说,也许,这个病就由此而来。
得知若兰患病后,婆婆对她的态度愈发的苛刻,目的是逼着小两口离婚。公公的态度倒是温和,给若兰买各种谣传中能治百病的神药,目的是逼着她生男孩。丈夫的态度是不管不问,袖手旁观。
得了这病,怎能再受气,如何生孩子?
若兰终究是若兰,她是独立有主见的女性。她要切掉子宫,离开丈夫,哪怕只有几年的生存期,也要过的精彩。活在当下,走好以后的每一步,不给自己留遗憾。
亲爱的若兰,你结的这个“果”,有很多“因”造成,有别人的责任,也有自己的罪孽,我们不能责怪任何人。当我们为他人付出时,他人或许同样愿意为你付出;当我们一无是处,完全依赖他人时,他人或许会承受不了负担而逃离。无论对方怎么做,换位思考都能理解。总之,独立是女人永恒。
她身材高大,六十多岁的模样,熟悉的走到自己的病床。原来,她就是传说中的留着床位,但因宫颈癌切除子宫后不愿意化疗的阿姨。
白天,阿姨有三人陪着,弟媳妇、儿子、女婿。四人说说闹闹,甚是欢乐。
某天早上,医生查房,三人都不在。阿姨对看上去很干练的女医生说,我这子宫都切了,没什么问题,不需要再治疗了吧。
医生毫不避讳的说,癌细胞都转移到肠子上了,病情已经很严重了,怎么不要治疗。
阿姨停止说话,脸色煞白,钻进被窝,泣不成声。
突然,阿姨拿起电话给家人,强烈要求回家,毫无治疗的欲望。
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位医生的行为。没有她的当头棒喝,阿姨或许在疑惑和猜忌中度过余生,不能恰当的面对死亡的来临。有了她的当头棒喝,阿姨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或许未来能很好的调整心态。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一切都来的刚刚好。
不久,阿姨的家人都赶来,把妇科病房最权威的医生请来宽慰几句。
医生说,阿姨,转移到肠子上的坏东西已经切的很干净了,只要治疗几天,巩固病情,就能回家了。好好活着,还有很多很美好的事情等着你去享受。
终于,阿姨的情绪暂时平复了。也许,人人都该学点心理学,人人都该懂点临终关怀。
亲爱的阿姨,生、老、病、死人之常态,无疾而终的人真的挺少,大多数人都要经历病痛得极度折磨而去。六十多岁,阅历丰厚,应该是可以预见了。但是,我理解你的心情,感同你的深受,面对死亡,谁都做不到静如止水。
如果我得了不治之症,很希望能够“安乐死”,获得尊严的死亡。
她叫小伊,很年轻,还在上学,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男友小峰,挺帅,陪着她寸步不离。
小伊卵巢上长了近10厘米的囊肿,不得不手术切除。
小峰原本想靠一己之力照顾小伊,直至出院。但是,手术后的状况,恐怕小峰是无法应对的。持续几天的下体出血,会给他带来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好心的病友劝小伊让妈妈来照顾,小伊微笑不作答,许是有难言之隐,旁人不便过问。
好心的病友又劝小峰,请护工阿姨来照顾,男友微笑摇头,他要亲自照顾女友,热恋中的男女可以为对方做任何事。
但是,当小伊在术前被插上导尿管,蹒跚地回到病房后,小峰惊呆了,他根本就无法预见未来几天会发生什么。
人类对未知的事情都满怀恐惧,任何人都不例外。
小峰终于做出了请护工阿姨照顾小伊的决定。
亲爱的小伊,不管你与母亲之间发生了什么,都要明白,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由她来照顾你,于她于你都可心安理得。
有些事情,男人无法替我们承担,也不应该让他们承担。譬如,隐藏我们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私密的身体。身体的伤痛很快会过去,心理阴影的负面影响到底有多深,难以估量。
一个妇科病房,8个患者。小峰不仅经历了女友的疾病,也亲见亲闻了她人的疾病。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妇科疾病,令小峰极为感慨。他说:进了妇科病房,才知女人的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