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老贺,其实他岁数不大。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就是面相有点显老,四方大脸,五官端正,有点大叔的感觉。个头倒是将近一米九,高大威猛。一口浓重的东北口音。
听说老贺原来在老家是混过社会的。手下若干小弟,横扫几条街区。因为喜欢上了一个更牛逼的老大的女人,被人半夜拿双管猎顶住了脑袋,不得已自己剁了左手半截小指头。遣散了众弟兄,孤魂野鬼般滚出了老家,来北京一半是散心,一半是憋着劲想在这里混混看,有点人模样了再回老家东山再起。
他自我总结是再牛逼的爷们儿,沾上女人的边儿,保不齐就得摔跟头。所以尽量不要跟女人发生太深刻的关系,打炮可以,别走心。
谁知道,刚来北京第一天,就机缘巧合的遇到了一个女人,改变了他的人生。
老贺出门时把身上所有的钱都就给了老娘。他妈妈是普通退休工人,父亲去世早,继父关系跟他一般般,平时老贺的事不让家里人知道的太多,分开住。这次出事就没回过家,他怕自己掉了一节手指的样子吓坏了老娘。只是去医院做了个手术,完事给他妈打了个电话,说有个朋友给他介绍了个不错的工作,在北京,他也不想在老家这么混着了,单位那边需要人,催的急,就先去北京了,托人把自己的银行卡交给他妈。里面是他这几年攒的N多万。
老贺到火车站,随便买了一张最先开车来北京的车票,连一身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就这么空着手上了火车。
谁承想,这火车开的早,却是趟慢车,见站就停,咣当咣当好几天,老贺买的是硬座,车厢里又脏又乱。他觉得自己都快成块破抹布了,偷着去厕所自己给伤口换了几次药,终于到了北京。
出了北京站,举目四望,一片高楼大厦,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想着以前老在电视上看到故宫和长城,就想先去长城看看。怎么走不知道,干脆去打车。
北京站所有出租车都在指定好的位置排队。长长的一溜,出租车多,打车的人也不少,又正赶上几趟进京的特快集中到站,这下子好多人都挤在一起,一个个的等着打车,有的人拖家带口大包小裹的耽误的时间长,后面着急的人就不耐烦了起来。
老贺也在等着打车,忽然听不远处有人朝这边喊:“坐车了坐车了,10元起价,上车就走啦!”原来是几辆趴活的黑车,看这边忙不开,挥手朝这边招揽生意。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对他们视而不见,估计不是不想管,这帮家伙看着挺嚣张的,没人敢惹他们。
老贺整好等的有点不耐烦,就抽身挤出队伍,朝那几个叫的怪声怪气的黑车司机走了过去。
这时候是早上6点多,交警还没上班,停靠的都是一些不想排队的出租车和黑车。
老贺找了一辆看起来顺眼的出租车,还没等跟司机说去哪,就看在他前面的一辆现代车门碰的打开,从里面出来位高挑的女子,指着车里的司机说:“把行李给我拿出来,我不坐了!”
那司机慢悠悠的从车上下来,舔着个B脸问那女的:“怎么茬儿?你说搬上去就搬上去,你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你跟我这儿逗闷子呢是吧?”
那女的也不是善茬儿,一瞪眼睛顶了回去:“别跟我装逼啊!去东直门要80块,你丫怎么不去抢啊?”
那司机眉头一挑,脚下一步步朝那女的蹭过去:“那边有便宜的,你怎么不去排大队去啊?你想方便还心疼钱,你怎么不去卖B啊,挣多点买个车……”话还没说完,突然伸手就给了那女的一个大嘴巴!
这一巴掌抽的狠,楞把那女的打的原地转了小半圈儿!嚣张的司机老贺也见过,可一言不合伸手就打人嘴巴子,而且还是打女人的,老贺还没见过。
那女的可能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一下子打愣怔了,啊地一声,捂着脸没动。那司机可能是打出感觉来了,得了便宜还卖乖,往前凑了一步,抬腿还要踹。
老贺实在看不下去了,从后面抓住了那司机脑后的头发往后一拽,硬生生把那司机给来了个九十度的铁板桥,夸的摔在了地上。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北京站的出租车司机,那可是凶名在外。05年的时候,也是这片地儿,就因为车资谈不拢,打车的两个外地人和司机吵架,生生被这帮趴活的司机给打的一死一伤。最后打人的主犯抓了,听说判了个死缓,到现在活的还挺滋润,没准过不多久就提前出狱了吧?
往后,站前街这边集中整顿了一阵子,没多久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
所以这边趴活的司机都狂的没边了,谁都治不了他们。白天交警上班还算收敛,在早上四到七点,和晚上八九点钟开始,就有许多司机不排队了,专门在一块人流集中的地方趴活。想要多少钱就要多少钱。骂人打人的事儿经常发生。
老贺打抱不平,等于惹到了全体司机,立马有几个跟那个司机一伙的过来,把老贺和那女的围在了中间。
有个红脸膛指着老贺问他:“你妈逼,有你什么事?敢在这儿动手,这儿是我的地盘知道不?”
老贺抱起膀子,居高临下道:“你的地盘?谁批准的?有土地证么?”
红脸膛一个饿虎扑食过来,死死抱住老贺的腰,大呼道:“弟兄们上啊!”
其余人等紧跟着扑上,拳打脚踢,他们用的是最笨的打架方式,但也是最有效的方式,老贺身手不错,在老家也是打架不要命的主,但是被红脸膛铁钳一般的双手环抱住,有力气使不出,转瞬间头上背上就挨了几下,情急之下他猛击红脸膛的头部,一下,两下,终于松动了,紧跟着一膝盖顶起,红脸膛终于松了手,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老贺猛回头,头上血流下来,狰狞无比,司机们也是经常打群架的,愣了一下便继续冲上来,被老贺踢翻了两个,抢了一根棍子,大杀四方,将这帮欺软怕硬的出租车司机打得抱头鼠窜。
不知不觉道路两旁已经站满了围观的人,这帮司机欺行霸市,臭名昭著。现在有人反抗还手,还能一个追着八个打,四周饭店,订票点,存包点的商户和广场东侧的旅客,都被吸引了过来。站东街上演出真人街霸,自然乐得观看,不但看,还跟着叫好呢。
黑车司机们狼狈逃窜,红脸膛佝偻着身子试图站起来,被老贺走过来一脚踹翻,将木棍一丢,抬手把挨打那女的行李从车里拿了出来,帮着她提着行李拉着箱子,往东街街口走去。
大街上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挨打那女的对老贺千恩万谢,跟在老贺身边,慢慢走着,快到街口时拽了老贺一下,说大哥别走了,我打电话叫人了,一会我对象过来接咱们。
老贺打量了一下这女的,半边脸都肿了,从另一边还能看出,是个眉眼挺标致的7分女。
这时后面在他们打架的地方,十余辆黄白相间的捷达出租车从北面恒基中心方向开了过来,都是空驶状态,没拉人,齐刷刷在东街过街天桥下停下,车门一起打开,穿白衬衣打黑领带的司机们下了车,手里都拎着家伙,为首一人二十来岁,大男人留着马尾辫,一根镀锌钢管抗在肩上,满脸的桀骜。
马尾看见路边瘫坐的红脸膛,走过去问人呢?多少个?
红脸膛一听,脸更红了。假装伤势严重,哼哼唧唧的拿手往老贺这边一指,旁边有几个挨了揍的司机领着马尾一干人等就追了过来。
老贺防着司机那边呢,远远的看着有人追过来,忙让那女的闪进一家宾馆的大堂。
大堂的服务员是个小伙子,刚才也出去看热闹来的,挺仗义,见老贺领着那女的进来避难,没往外面推,让他们赶紧从宾馆后门走。
老贺让那女的先走,自己回到大堂门口,问服务员有啥家伙什没有?服务员一脸崇拜:“别的没有,就家伙多,大哥你等着啊,我进去拿。”说完转身飞奔而去,再出来时手里拎着一根空心铝合金棒球棍,老贺接在手里挥舞了两下,感觉很趁手。走出大门,在宾馆对面的公交车站,抽空点着了颗烟等着那帮司机过来。
那帮司机见俩人进了宾馆,连忙一阵猛追,老贺出来是从侧门走的,这帮家伙没看见他,舞舞喳喳的就要往宾馆里面冲。
老贺冲领头的马尾喊了一声:“傻逼,哥在这儿呢。”
马尾回过头,用钢管指着他:“你就是打人的那个?”
“哥就是,放马过来。”老贺拿着棒球棍在背上挠着痒痒,一脸的不在乎,仿佛刀光剑影在他跟前形同儿戏。
马尾倒拖着钢管杀过来,一米三长的钢管在水泥地上拖出一串火花,气势相当惊人。车站等车的人“嗷”地一嗓子,全都跑了。
老贺将烟蒂一丢,举起棒球棍开始助跑,正面迎敌。
两个猛人撞到了一起,转瞬之间钢管和铝合金棒球棍就交接了十余次,砰砰啪啪如同暴风骤雨,谁也没有后退,两人都暗自惊诧,对方的力道真足。
马尾觉得握钢管的右手虎口震裂了,换了一只手握持。
老贺两手握棍,发麻的右手舒展了一下手指。
剩下几个司机见老大居然也占不了多大便宜,也发了性子,大喊一声,也一起冲了上来。
“妈的”,老贺不是万人敌,马尾跟他打个平手,随便再加上一个人,他就应付不了了。何况上来一群?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扬手把棒球棍砸到第一个冲过来的司机脸上,转身就打算跑。
忽然一辆依维柯停到公交车站旁,“在这儿!”一个女人尖声叫喊道。
众人一起回头,原来是挨打那女的带着人杀到了,从车里一连跳下了十几二十个小伙子,一水儿的保安服,个个手里都拿着家伙,为首一个青脑瓜皮的壮汉,双刀在手,指着马尾大喝“草泥马别动!”
眼瞅着形势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大逆转,的哥们处于劣势,这回轮到他们觉得好汉不吃眼前亏了,马尾辫的哥一挥手“撤!”司机们纷纷回身往后撤,马尾在最后压阵。穿保安服的大汉正要追上去猛揍一顿,忽然听见尖利的警车鸣叫,也变了脸色,冲老贺一招手,“兄弟,跟我上车!”说完大家鱼贯跳上依维柯,一溜烟的跑了。
霎时间,大街上斗殴的人散的干干净净……
车上有人给老贺递烟,老贺接过来,马上又有人伸过手来拿打火机给点上。
老贺的左手小手指伤口崩开了,血从绷带里渗出来。
“兄弟,挂彩啦?”
领头的大汉坐在老贺对面,看见他手上出血,关切的大声问。
“没事,前两天自己弄的。”老贺不想多说。
那大汉伸过手来:“我姓马,今天的事儿,多谢你了!”
老贺跟他握了握手,摇摇头没说话。开车的司机回头问老马“马哥,咱还去东街吗?干死那帮小逼养的!”
“去个鸡巴!没看警察都来了吗?回队里,早晚弄死这帮家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