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伦比亚的倒影
《乡愁》流传之广,成了余光中的名片,可名片之大,几乎把他遮住了。
这首诗,余光中只用了二十分钟写就,“但这感情在我心中,酝酿了二十年,这个根很深,长出来树木和叶子就快。你不能了解中国的意义,直到你已不在中国。”
如果,仅仅把余光中称为”乡愁诗人“,未免太”小看“了他。
诗为正果,文为副业,评论、翻译为余事,这是余光中写作的“四度空间”。此外,他还钟情于绘画、音乐、天文、历史,被誉为“艺术上的多妻主义者”。恩师梁实秋曾称赞他“右手写诗,左手写散文,成就之高,一时无两”。
少年时期,他辗转于南京、厦门、台湾等地求学,而后在美国、香港任教,最后定居台湾。余光中笔尖所沾,是“西颇克灵的余波,泰晤士的河水,汩罗的悲涛”。所以,他把现代诗的三度空间定义为,"纵的历史感,横的地域感,加上纵横相交而成十字路口的现实感。"
时间,让一些躯体变成一些灵魂,一些灵魂变成一些名字。他的躯体,像经风的霜叶,终于落了下来。但他的诗,被永恒引渡,成果而甘。
看月来月去,
悠悠一串转念珠
看日起日落,
把朝朝看成了暮暮
他搜集车票和戏票
——全折了角
为了一种瘟病叫恋爱,
可终于收集不到
那女孩
水是一面害羞的镜子
别逗她笑
一笑,不停止
给我一张锵锵的吉他
一肩风里飘飘的长发
给我,一个回不去的家
寂寞是一张单人床
向夜的四垠无限的延伸
我睡在月之下,草之上,枕着空无,枕着
一种渺渺茫茫的悲辛,而风
依然在吹着,吹黑暗成冰
摸你的心事纵横,沟影深深
你的掌,割裂成皱面的老人
年纪轻轻,
怎么一拳握千岁的伤心?
二十年后,依然在玩诗
依然相信,这种积木
只要搭得高而坚实,有一天
任何儿戏都不能推倒
一座孤独,有那样顽固
当我年老,高峻的额头
就响起星斗
将我蛀穿的声音
那样恐怖的清醒
此外整个世界都十分沉寂
咳一声嗽
满城都空洞有回音
当我死时,葬我,
在长江与黄河之间
我便坦然睡去,睡整张大陆
听两侧,安魂曲起自长江,黄河
两管永生的音乐,滔滔,朝东
这是最纵容最宽阔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