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女人什么时候住在这个村庄,没有人知道;她的姓名家况没有人知道;坏女人从哪里来,会不会离开村庄,没有人知道。
坏女人的住房周围是一片蔷薇丛。丛生的蔷薇枝叶交乱错杂,未开花时一片绿海,风起浪涌。更不用说开花时节了。
坏女人不姓坏,自然本名也就不叫坏女人了。据说一个爱闹腾的孩子被母亲训斥,母亲恐吓着,蔷薇园的那个坏女人要把你抓走了。孩子想象着被茂密丛生的蔷薇围绕着的古老住宅,伴着吱呀声而出来的年迈巫婆,便听话了很多。于是一传百传,坏女人的“名声”也就传播开去了。
有人说坏女人是个可怕的老太婆,形同枯槁,两只眼睛能放出冰冷刺骨的寒光;也有人看见从坏女人蔷薇园走出来的是一位貌美的女子,黑色的合体连衣裙、曼妙的身姿,一切都散发着诱惑。
坏女人是一个谜,她对村庄人的诱惑与村庄人对她的恐惧一般的多。
五月,是飞花的季节。但在坏女人这里,盛放的只有火红的蔷薇。点点红缀滴在大片翠绿之上、之间、之内,为中间古老陈旧的房宅平添了不少生气。被吸引来这里的不只是蜂蝶百鸟、万物生灵,甚至还有爱美的姑娘。
村外来了几位高挑俊美的姑娘,一身的贵族装扮,后面还跟着一个仆人般的男人。许是到这里来交游的有钱小姐们,村里人都不敢阻止她们一行来到坏女人宁静的蔷薇园。
“你看这里,还有那里。哇!真是太美了!”
“对啊,对啊。想不到这穷村子还有这样美的地方。”
“我要让我爸爸把这里买下来,做我的花园。”
“不行,我要让我舅舅承包下这里,然后请最好的园丁精心打造这里。”
“啊!”所有人正叽喳纷争时,一位小姐被蔷薇茎上的刺扎到,缩回来想要摘花的手。鲜红的液体顺着白皙的手指流下。
“你们在干什么?谁允许你们在这里撒野的?”沙哑干燥的声音,让人心毛,也阻止了正要上前去安慰小姐、仆人模样的男人。
男人依声而寻,看见是一个瘦小、若不经风的老太婆。“是这样,这几位是……”
“我不管你们是干什么的,立刻从我的花园离开!”干枯的声音打断了男人的油腔滑舌,那份嘶吼透露着坚定与不屑。老太婆用寒冷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你!”那个男人强忍着一股寒气,故作凶恶,毕露原形。他竖起攥紧的拳头,将强行镇静的面容摆出一副不屑与志在必得的样子。
“我们快走吧,太可怕了!”被扎破手指的小姐颤抖地说着,她实在受不了老太婆的咄咄寒光,又或许她感觉受伤的手指越发的疼了。
“就是啊,不要和一个老婆子计较了。”
“怎么突然这么冷!我们还是走吧,谁稀罕这破花。我让我爸爸弄一个更漂亮的……”
于是,一行人在男人的低声咒骂中悻悻离开。
夜风凄凉,月光惨白。月亮夺去鲜艳的蔷薇,将凄白散落。一只小手轻轻触碰着失去真色的花瓣,柔软舒服。
“要是用这个来做我的衣服该多好啊,哥哥。”
“嘘!小点声,要是被这个房子的主人听见了就不好了。我听说她是个奇怪的人。”被称作“哥哥”的小男孩拉着妹妹满是补丁的衣服,轻扯了几下,制止妹妹的行为。可他见了这一片宁静的蔷薇,却也失了神,陶醉在花瓣的温柔之中。完全忘记了他们的流浪生活,忘记了空着的肚子,忘记了一切疲惫,就好像是花中的精灵。
“多么可怜的孩子啊!”不知什么时候,坏女人房子的门打开了,一个年轻的少妇探出了头。打着灯,年轻的女子来到两位小精灵身边。她身着黑色合体连衣裙,月光下俊俏的面容,恬静的美,她的身上散发着与蔷薇一样的香味。
女子将两个孩子里。领进了房子,暖和的灯光完全不像在外面看到的阴森可怖。年轻的女子拿出两件小孩子的衣服,兄妹俩穿上,和触摸蔷薇花一样的舒服。
孩子们吃了些东西就在房子里睡下了,此时已近深夜,不知从哪里飘过的云一下子就遮住了月亮。
一丝火光在蔷薇园的一角被擦亮,映出一个男人狡狭的笑。火光很快就在园子里肆意,逐渐大火便吞噬了整个蔷薇园,除了被火烤出的噼啪声,这个夜晚很安静。
人们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了,几缕烟丝逃向空中。蔷薇都被烧死了,满地的焦木糊花,就连园中的旧宅子也化为灰墟。
村民们发现了两具被烧死的尸体,一具是仆人装扮的男性,一具是瘦骨的老太婆。
不远处的草地上,村民们还找到了两个睡得正甜的孩子,身上依旧是破旧补丁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