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

姑姑如果还在,应该有七十八九岁了,她是在直肠癌的折磨下去世的,我和妹妹前几天还和她说要等她好起来一起去旅行,结果等来的就是那个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姑姑。

在我看来姑姑是个苦命的女人,小时候我没有见过姑父,只有一张挂在卧室墙上的照片,我问过姑姑姑父,她淡淡的笑着指着照片说这就是啊,那时的我不知道我的姑父其实是去坐牢了,因为贪污受贿,后来听姑父自己说是被人陷害的,说是要上诉。我姑父七八十年代曾经是一个建筑公司的总经理,所以姑姑家那时相当有钱,姑姑有三个子女,老大老三是女儿,老二是儿子,在我的印象里那个时候都结了婚,也都有了小孩,他们都在姑姑家里生活,除了小女儿嫁到了广东,在那边生活。

我姑父在没坐牢前经常不回家,在外面养了小三,给小三买房子,只差没生孩子了,而我姑姑经常等我姑父等到深夜,还要搞宵夜给姑父吃,姑父脾气不好,有时会冲姑姑吼,姑姑也不还嘴,默默做自己的事。姑父坐牢后姑姑急得头发白了一半,到处托人帮忙,那个时候人人都躲着她,姑父的侄子们都说帮她,跟她要了几十万去疏通关系,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在那段时间姑姑看透了人世冷暖。等到姑父出来,跟小侄子承包了工程,出了二十多万,先头全赔进去,最后只收回本了,结果全被小侄子拿走了。

姑姑的子女在姑父坐牢的时候也闹起来了,大女儿的老公不再上门,一天到晚只知道喝酒,最后和大女儿离婚了,儿子跟个乡下女孩谈恋爱他不同意,硬要儿子和一个给省委党校开车的司机的女儿谈,搞得最后儿子不想结婚了。

二儿子的媳妇在姑父出来时说要钱开网吧,姑姑给了十万,网吧开了几天就关了,钱也没有还,二儿子没有和家里人说就离婚了,而且还是净身出户,连孩子也归女方,在我家住几天瞒不住了,灰溜溜的回了姑姑姑父家,整天借酒消愁,最后在我姑姑去后不久,在家里喝酒心肌梗塞去了,后来他儿子来了,他儿子也是个奇葩,十几年没有来看过姑姑和他爸爸了,在姑姑去了还有他爸去了的当天问姑父姑姑的房子怎么分,他爸有份的,姑姑和姑父有两套房子,有一套让大女儿的儿子住着,另一套自己住着。我姑姑住院期间,孙子孙女很少来看,姑姑身体好的时候,也没拿过钱给姑姑。他们小时候都是在姑姑的精心呵护下长大的,九十年代,大女儿的儿子要买什么,姑姑都买给他,二儿子的儿子上学的所有费用都是姑姑他们出的,不停的上补习班,三女儿的女儿吃饭,都要把饭吹得温温的了才吃,在她读高中时,因为谈恋爱从广东转到我们这读书,花了几万吧,结果她闹着要辍学,在我们这边也是谈恋爱,高中没读完就打工认识了一个男的,结婚生了小孩,在小孩几个月又离婚,到广东打工又认识了个,又结婚生小孩。

姑姑的小女儿年轻时有个军官追求她,小女儿不愿意,跟了个打工的,姑姑姑父都不同意,没办法后来有了孩子,就同意了,那个男的只是长的好,嘴巴甜,那个男的后来染上了毒品,戒了几次才好。

姑姑这一生与人为善,没有一个人说她不好,却偏偏得了癌症,饱受病痛的折磨。当初姑姑家是那么的富裕,人丁兴旺,顷刻间落了个家人离散,无人问津的地步。在姑姑的葬礼上我第一次看到爸爸哭了,我当时大哭了一场。我在姑姑去世后曾梦见她,我顺着高山上的石梯走下来,看见有点像公园的地方,姑姑在那里站着望着我笑不说话,旁边有两个我不认识的男人,其他地方也都站着人,所有人的头部都有光圈,是类似佛像画上的光晕,我似乎说了话,姑姑没有回答我,只是笑着,后来梦醒了,我姑姑埋在比较远的乡下,神奇的是我去那里祭拜时发现姑姑的坟旁边有两个坟挨着,不远处就有一条石梯直通山顶,而且这座山也埋了不少人,我当时就惊讶了。也许是姑姑托梦给我吧,我希望姑姑下辈子幸福,不要再为别人活,为自己好好活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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