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国庆节,都是从心底不愿远行,因为年年适逢假期都人满为患的风景区实在激不起前往的兴致。而远离城市喧嚣、温和静美得能让心灵安顿的故乡便成为理想的去处,也许,随着岁月的增长,更加向往的是心灵的沉淀,在灵魂深处,所谓的家,还是最初的生养之地——让人身心安顿的地方,“吾心安处是吾乡”,的确如此。 老家地处鲁西南平原,平原上的风景四季各有不同,我喜欢的是颗粒归仓的秋季,所有沉甸甸的丰收结局和一垅垅播种的希望,都在这一时节完成。 时下正是深秋时节,站在村西桥头上放眼望去,田野变得辽阔,往日青绿茂盛的玉米棵已不见了踪影,偶尔看到一颗矗立地头玉米秸杆,经风吹起,倒像是曼妙的少女,在惬意的秋阳下挥着衣袖随风起舞。勤劳的乡亲早已把田地翻出了新土,为下一茬庄稼做充足的准备,新土的气息依然是熟悉的味道,上面偶有遗留的三两个花生或玉米粒。用手抓一下湿土,细细的,软软的。旁边邻居三婶正在地里种蒜,白白的蒜瓣齐刷刷的立在土里,整齐的像一排排队列,秋风阵起,有片片蒜皮被风吹起,翻落,复起复落,瞬间阳光下一片精致,三婶子还没等我开口,就急切的招呼,这种热情是我见惯了的淳朴的乡情,让人踏实,亲切,自然。 村子西头的小河,是鄄鄆河(也称向阳河)的分支,一年到头,或深或浅,河水清澈,源源不断。与广阔的黄土地不同的是,小河两旁的堤岸上仍然郁郁葱葱,地瓜,白菜,萝卜,油菜,大葱等都绿油油的迎着秋天的阳光疯长,那种青葱想像不出用与之标配的色彩来描绘,那是生命的姿态,秋天的精髓;白萝卜早已拱出了地面,破土而出后萝卜周围地面上留下几条长长的裂痕,我喜欢观赏万物生长的痕迹,仿佛都是有声的,争先恐后,抽枝拔节。记得我上初中时大堤的两旁栽满了杨树, 有时早晨我 会拿了书到堤旁树下背书,读的最多的是《政治》 。但更多的是每逢周末我都来这里放羊,秋天的阳光透过杨树叶子,形成斑驳陆离的影子,清亮而又温暖,羊儿对落地的树叶风卷残云般的吞食,发出沙沙的声响…… 当我对一旁读初一的儿子说起这些时,他不免对从没历过的许许充满了好奇,不停的询问。有些事情和场景,永远无法还原或复制,他的好奇也许会一直存在。然而,就在前几年,不知什么原因,河两旁的杨树都被集体处理了,河堤变得光秃,未免有几丝伤感。但无论如何变更,那种根深蒂固的记忆永不褪色, 如同村子西头建桥之前的那条乡间小路,一直明晃晃的留在记忆里,还有儿时牵着裹着小脚的奶奶的手走在小路上的情景,都在在脑海里,鲜活而生动。 再往前走,引人注目的是堤下沿的一片草丛,草色不再有春天里的青,而是绿中泛黄,稀疏的横着几片树叶,一只不知谁家的绵羊静卧在草丛中,悠闲的啃着身边的草。这草的名字,有着农村生活经历的人们都知道,它叫狗尾巴草,有时候我们也称它谷苗子,十分喜欢狗尾巴草浑着泥土的气息。扩充了视野再看这只悠然自得的绵羊,瞬间成就了一副优美的画面,一切都变成静物,仿佛有一支无形的笔轻描淡写的勾勒出一副美丽的画卷来,顿然不免对大自然心生敬意! 最美的是乡村秋日的黄昏,夕阳西下,暮霭四起,澄明的天空变得深邃,天空的蓝和落日的红交相辉映,像一张宣纸上浸染了红蓝两色,不着笔,自生美感。待夕阳消失在地平线,远处的天空像一块深蓝老布,一点点被卷起,渐渐的被黑色浅幕代替……。劳累了一天的乡亲收了农具相继归家,村里片片点点亮起了的灯光,鸡鸣犬吠同时声起或此起彼伏,好似伴着美妙的音符迎接主人回家。
到了晚上,夜色微凉,老家的新房子西临农田,周围愈加变得寂静,远处偶尔有几声犬吠,声音清脆,瞬间觉得空旷。白天和哥哥姐姐们一起种蒜劳累了一天的儿子早已进入梦乡。而我无心入眠, 遂手机简书中敲下上述文字,就当今年走过家乡秋天的一个纪念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