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点不动声色地死去

#一个人很孤独,一个人很舒服#


1、

最早听到空巢青年这个词的时候,是上个月看的一篇文章,文章里说空巢青年现状:“只有陪siri聊天”,“孤独的像狗却养不起狗。”

看到这篇文章最初的反应,感觉一个人也挺好的,有独处的空间,不用在交际上浪费时间,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提升自己,实在无聊也能打打王者荣耀。

直到上周食物中毒。

当时食物中毒的症状不是特别明显,我躺在13平方米屋子里床上吹着空调玩手机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一阵恶心,眼还有点花。

当时立刻就关上了空调,心想,这次空调开猛了。

与此同时北漂6个月的经验告诉我,没有什么事情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如果有的话,那就再睡一觉。

然后我就睡了一觉。睡梦中就有人叫我,说你快起床,你快去穿衣服,你快去厕所,要不然你就挂了。

在厕所里,冷汗像瀑布一样落得飞快,过了5分钟身上的T恤湿了,上吐下泻。

又过了五分钟,我感觉身体1/4的水都干了,我感觉自己要挂了。我坐在马桶上简单回顾了自己的一生,越回顾,越不想挂。因为我的一生,穷穷穷…

当时就拿出手机打了一个快车,单子秒被接。自己扶着厕所的门,扶着家里墙,扶着外面的墙,进到了电梯,然后就瘫坐在电梯里面。

在电梯里接到了顺风车师傅的电话,师傅是一个东北大汉,嗓音特别大,大兄弟,你搁哪旮旯?你那定位准不?

我说准,大哥,你赶紧来,再不来我就挂了。

师傅说,好你先挂吧,等下我到了再给你打。

我:“….”

到了一层,电梯刚开的时候,一个女人的惊呼传了过来,听到呼声我迅速摸了一下刘海,整了一下衣服的褶皱,是一位大妈,幸好是一位大妈。

我想也是,大半夜的,一个脸色苍白衣衫不整的男人坐在电梯里确实挺吓人的。

我摸了摸自己凌乱的发型,颤巍巍地勉强站了起来,走出电梯,留给了大妈一个十分难忘的背影。



2、

出了门,赶紧上了车,一路大哥放着:“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边放边哼。嘿,留下来。

还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搭话,当时在车上的我本来就恶心,又被这个民族音乐整得胃特别特别澎湃。

我说,大哥,你看看我脸上的汗。

大哥立马反应了过来,说,好的兄弟,你把胳膊拿过来一点,我关上窗户开空调。

我:“…”

稀里糊涂我到了望京医院中医医院。我拿出来了一张身份证,和一张百元大钞,我说,哥,我好像食物中毒了,挂急诊。

他说不能挂。卧槽,当时我心想,钱少了不是?我立马从裤兜里掏出了两张拍到了桌子上,我说大哥,能快点不,通融通融。

他说兄弟,是我们医院的肠胃科取消了,你出门打个车去附近的华信医院吧。

这一瞬间,无力感扑面而来,打车遇见一个2B,好不容易自己到了医院,医院说不行你要去下一个医院。


想起了自己每次点外卖都需要凑起送价。想起了自己每次买西瓜怕坏只买半个。

想起了很多次忘了带门禁卡被关在门外等到半夜。

到如今生病了,上吐下泻,几乎脱水,还得一个人扛着。

再也不像以前生病时身边有爸妈帮着操心,帮着挂号,帮着熬汤。

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腿软也得扛住。


3、

想着想着就走到了路边。在路边等着打车的时候我爸打来电话了。

当时就想,是不是真的有血缘感应这回事,儿子食物中毒要挂,当爹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父爱如山!

感觉那一瞬间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汗不流了,腿也有劲了,也不难过了。

接了电话以后:“你的爱奇艺账号是不是改密码了,我怎么登不上去了。”

一瞬间心被碾成了渣,去他妈的血缘感应。还血浓于水呢,感情全靠视频会员维系。

我爸继续说:“咋了,怎么不说话了?快点发给我,我等着看电影呢。”

我当时就想,看看看,你儿子都要挂了。

但是对着电话还是尽量提起来一口气又说了一遍密码,xx888888,后面是6个8,前两个字母都是小写。

我爸听完以后忽然语气提了一下,你声音听着怎么这么虚?你生病了?

我一下子慌了,用了两秒组织了一下语言,刚才睡觉呢,所以声音比较懒散。

然后我爸又问了我一些,工作怎么样?和同事的相处如何?还有钱吗之类的话?

我说,你儿子现在在公司里一呼百应,老板天天夸我,同事都愿意和我玩。估计马上就升职加薪靠期权在北京买房了,后来挂了电话,坐在地上看着天空。

每次爸妈打电话过来都是这样,骗他们说自己住在30平方米带着大阳台的房子,每天都晒日光浴,穿的衣服最次都是ZARA, 把自己的生活质量添油加醋夸大300%,然后讲给他们。

其实自己过得怎么样,只有自己知道。

因为自己长大了,宁愿让自己伤心,也不愿意让他们担心。


4、

所幸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一个人去了华信医院,遇见了特别nice的医生和护士,他们看我一个人来医院,帮忙倒了好多次热水,帮忙看着吊瓶打完。凌晨2:00到了住的楼下,没带门禁卡正发愁怎么进去的时候,就从楼里出来了一个人,真好。

后来病好了以后,宅在家里一个人躺在1.8m的床上,追着《白鹿原》的剧和书,想着怎么写好一篇文章,自己一个人也挺开心。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空巢青年所处的生活状态。

它既不像媒体讲的:“空巢青年是伪命题,他们或是对英雄主义的最好诠释。”说这些年轻人在最应该奋斗的年纪没有选择浑浑噩噩度过最宝贵的时光,忍受着孤单、寂寞和失落,却依旧付出汗水和执着。他们不是空巢青年,他们是英雄,他们推动着社会变革。

我们没那么高尚。

也不像一些文章描述的,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与我立黄昏。在沙发上看电视睡着了,醒了发现一切如故,甚至死了很长时间臭了别人才知道,把空巢青年塑造成一种饱经苦难的代表。

我们也没那么惨。

两者都太绝对。

我们的生活更像是两者的融合,我们既经历过孤独一人生活的寂寞,我们也获得过独处时学有所得的夷愉。

孤独时,我们被全世界抛弃。

独处时,我们把全世界抛弃。

我们是孤单一人,我们是独自一人,我们内心有一个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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