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诺贝尔文学奖的普及,石黑一雄对我来说是很陌生,合上他的处女座《远山淡影》后,脑海里还存留着故事片段,或者说,是一片一片不完整的回忆。
小说是从悦子对往事的追忆开始的,如同译版(上海译文出版社)书籍的封面,是一副远距离的山水画,回忆跨越了日本和英国两个地点,讲述的都是生活中的点滴,轻描淡写的揭示了二战为日本人民带来的伤痛,不刻意的展现了不同的人性,并将人性中的软弱暴露在时间的露台里。
一切的回忆都发生在悦子的二女儿妮基对她进行探望的那几天里,这令她想起随她从日本移居英国的大女儿景子的自杀,想起在长崎居住时,佐知子和万里子那对母女,想起和前夫的爸爸绪方先生的往事。小说不紧不慢的道来,一会儿在长崎的泥泞道路上悠闲散步,一会儿在英国的家中失眠回想,一会儿帮佐知子照看万里子,一会儿陪着绪方先生,一会儿又和妮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佐知子在二战的时候失去了丈夫,又因为与丈夫姐姐生活上存在着矛盾,而带着万里子来到长崎,她们住在悦子家附近,佐知子与一个美国人弗兰克存在着联系,但是万里子不喜欢他,也不想去美国,佐知子始终强调着自己的选择是为了万里子的未来,至于后来她们是否去了美国,无从知晓。长崎的天空,还是笼罩着二战后的阴影,悦子对一切都很淡,任何事情总可以站在一个中立的位置看待,藤原太太则是积极乐观的,她失去了具有一定权力地位的丈夫,经营着一家不大的面馆,对客人毕恭毕敬。小说刻画了一段佐知子带着万里子,与悦子一同去游乐场的回忆,那天万里子虽然看起来没有那么开心,但是相比她的生活,已经足够放松快乐。
阅读的开始,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是否真正存在佐知子母女,但是到了最后,书中的一句“那天景子很高兴,我们坐了缆车”令人一惊,万里子就是景子?佐知子就是悦子?可是在长崎,悦子是即将为人母的人妻,她做好了当母亲的准备。作者用第一人称的口吻,始终在回忆,却没有把任何人物的任何一个故事交代清楚,作为读者,有时迷惑,有时猜想,但都一带而过,只是当万里子就是景子这样的猜想被验证的时候,再也没有时间的限制,就放开自己去感叹。
文中悦子说,回忆可能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她对于自己的回忆充满矛盾。回忆不仅仅会被时间冲淡,还会在情感淡化的过程中加入主观的意愿,无论篡改记忆的初衷是什么,是悔恨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在心灵上找一个自欺欺人的机会,还是想要遮盖过往,扭曲事实,这或许就是人性的软弱,试图通过某种手段,篡改罪行,淡化内心的愧疚。当然,这些都是猜想,而事实,如远山一般,泛着淡影。
读完这部篇幅不算长的小说,一切的感受都在书名当中了。
对景子的死,没有更多的交代, 但有一段近乎扭曲的回忆,景子死于曼彻斯特的出租房当中,但悦子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不是难过,而是觉得平时在家就很有可能几日不见景子,在陌生的城市中,就更别指望会被人发现。而事实也是,景子在曼彻斯特的房间里死去好几日才被发现。
在此之后悦子的脑海里总会有一个可怕的画面:景子在房间里吊着好几天。景子说“画面的恐怖从未减弱,但是我早就不觉得这是什么病态的事了;就好像人身上的伤口,久而久之你就会熟悉最痛的部分。”
看,这个时候的景子和佐知子多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