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月神情黯然,“师傅他圆寂了。”
“啊!”颖儿吃了一惊,她见着伤感的空月,不再多问,转而叙述空月的来历,“岳哥哥姓孔名岳,是前宁安城城主的儿子…”
孔岳?看来还真是,空月不由自嘲一笑。
颖儿继续讲道:“孔城主能力出众,为官清廉,在任期间,宁安城政治清明,百姓和睦,是难得的好官,而岳哥哥的娘亲,则与家母自小便是要好的姐妹,感情深厚,胜过一家人,当时,我爹…”
说着,颖儿停下脚步,看着空月,似乎有些难为情。
“小姐,我来说吧!”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丫鬟小月见此,主动接话道。
“你说吧,小月。”颖儿点头应许。
小月接着道:“当时,姑爷你还没出生呢,在孔城主来到宁安城,与城主夫人相爱的那一年,周老爷还是宁安城的一个富家少爷,在那个时候,他对夫人那是疯狂的追求,传遍宁安城,还引以为宁安城又一段佳话!”
小月撇了撇嘴,“城主大婚的那一年,夫人嫁入周家,自此,周老爷便与孔城主相熟了,而周家靠着这层关系,在宁安城的生意又做大不少。又过去一年,周夫人与孔夫人几乎同时怀上了孩子,她们当时就戏言,若是一男一女,就许了做亲家。”小月看着孔岳,努了努嘴,“就是小姐和你了。”
“后来呢?”空月怀着期待。
“后来,孩子出生了,一男一女,男孩儿被取名孔岳,女孩儿取名素颖,也应了她们的话,两位夫人相信这是有天意的,也就渐渐默许了那句戏言。随着孩子长大,两个孩子也在一起玩的愉快,夫人们也就把这事提了出来,周家主自然不会反驳,孔城主看着夫人确实喜欢小姐,也不多问,就也同意了。至此,两人的婚事就定了下来。”
“在小姐和姑爷五岁那年,姑爷生了一场大病,恰逢朝中有大人物聚拢党羽,以权谋私,孔城主妨碍了他们在宁安城的利益,又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小月抬头看了看空月,空月神情紧张,“你继续说!”
“胳膊拧不过大腿,时值昏君当权,孔城主受他们所陷害,一家人受累,要遭受灭族之罪!”说道此,小月神情激愤。
空月身子颤了一下,满脸悲凉,纵然是事过久远,时间能淡化很多伤痕,纵然是早知结果,纵然有老僧的开导,依然免不了心中的伤痛,血浓于水,最亲不过父母,此刻,仿佛身体中有一股子热血上涌,让他紧握双拳,生出一种不顾一切、肆意随心的冲动。
一双略有几分凉意的小手轻轻的拉住了他的手,仿若是甘霖,润泽夏日的大地,洗去了浮躁,回归了本真。
空月平复了内心,转首看去,颖儿却好似什么都没做,双眼平静的看着远方,神情淡然,只是那双纤柔的小手又握紧了几分。
“小月,你接着说。”
“当时朝中有官员与孔城主有旧,奈何势小,保不了城主,却也让人快马加鞭,秘密的送来消息,只是天下之大,皆是王土,孔城主的性子又注定不会选择逃匿,命令到达的前一天,周家主不在,周夫人得到消息,苦苦劝告无果,回到周府,阿离叔告知周家有一个五岁的孩童,得了绝症,药石无效,时日不多。于是,当天夜里,夫人许了那个仆人很多银钱,带着那个孩子秘密入了城主府……”
“后来的事,就是阿离叔带着姑爷你连夜离开宁安城,送到了你师傅那里。阿离叔说,你师傅与孔城主的父亲有旧。为免消息走漏,这件事除了夫人、阿离叔与城主夫妇,宁安城再无人知晓。”
空月静静的听完,原来这就是他遗忘的记忆。他一直记得,他的身上还留有一封信,只是,他始终没有打开过。也许,回去后,他就会拆开这封信。
“岳哥哥,还有一件事。”颖儿抿了抿嘴唇,转头看着空月,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什么事?”
“我爹,他,他要把我许给李家!”颖儿话一出口,便神情紧张的看着空月。
空月怔了一怔,半响无言,他想到了碧楼春的那个李公子,也想到了那位秦公子的话。
“你呢,你怎么想的?”空月讷讷道。
“岳哥哥…”颖儿清丽的面容上写满失落,她松开空月的手,双眼蒙蒙。
“喂,你个死秃头,臭呆子,我家小姐怎么想的,你不知道啊?你个没良心的,亏我家小姐十几年来还对你念念不忘!比念着夫人的次数都多!”丫鬟小月最见不得小姐伤心,翻脸就是一顿臭骂。
空月一下愣住,不知做错了什么,惹得主仆二人如此大的反应。
见着委屈的颖儿,那娇怜的柔美,惹人心疼,还有那愤怒的小月,此刻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差没扑上来打他了。
师傅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空月急忙道歉:“颖儿,岳哥哥说错话了,你不要生气,我…我…唉,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打小师傅就说我性子闷、嘴笨,你不要生气,岳哥哥在这里给你道歉了。”说着双手合十,弯腰行礼。
“小姐…”小月看着自家小姐,等着她说话,别看刚才她骂的凶,也不过是一时气愤,相较于那个令人厌恶的李公子,眼前的光头和尚已然看着顺眼多了,呆呆的,笨笨的,而且,谁叫小姐喜欢他呢!
“岳哥哥,你…你以后可别这么说了。”颖儿终是不忍看着空月不知所措的样子。
“不说,不说了。”空月放下心来,暗道以后说话思量着,别再惹颖儿生气了。
“颖儿,小月刚才说念着‘夫人’?”
颖儿神情一黯,“我娘在我七岁那年就离开我了……”
“颖儿,对不起,我……”
颖儿摇了摇头,“这件事跟你也有一点关系,你先听我说。孔城主一事发生后,他……我爹就变了,或者说他只是撕下了套在脸上的另一幅面孔,自此之后,往日对我娘的温柔体贴彻底消失,轻则骂,重则打,隐忍多年的本性一朝爆发,就如洪水猛兽,凶狠无比。一次醉酒后,他吐露了实情,原来,当年追求我娘,固然有我娘美貌的原因,最重要的是他要借此攀上城主的高枝,便于周家赚取钱财。我娘只恨当年瞎了眼,在此后的两年,她郁郁寡欢,心病成疾,终于丢下我独自去了。”
颖儿顿了一顿,看着空月的眼睛,缓缓说道:“或许也是因为我娘去的早,我爹又对我不冷不热的缘故,打那时起,除了阿离叔、小月与夏姐姐,我没有朋友,所以小时候的那段记忆,一直在我脑海中盘旋不断,我…我一直没有忘记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