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凌凌的水来哎嗨,蓝格盈盈的天,小琴我……小琴我洗衣到河边哎哎嗨……”
一座坐落于村子西北边的蓝瓦房顶上,放置着两个银灰色的大喇叭。嘀嘀……嘀嘀嘀,嗒嗒……嗒嗒嗒,嘀嘀哒哒,悦耳动听!播放着欢快的豫剧选段,“小二黑结婚”。
只见这是一座彩旗飘飘,挂满了小红灯笼的四合院子。院子外边的街道上,矗立着一个琐大的拱形的大红色气囊门,上面镶篆着“花好月圆”几个琉金大字。街道两边摆放着的一溜儿缠绕着粉红色纱绢的柱子上,吊缀着许多红盈盈的小气球。院里院外聚满了前来参加婚礼的人们。个个脸上喜笑颜开,老爷爷和老奶奶们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难以掩饰喜悦和激动的心情!
堂屋红砖蓝瓦的五间房子,红砖外墙上又粘贴了一层灰白色的瓷砖,老式的木头窗户,换成了新崭崭的铝合金窗户门框,原本不大的窗户又扩大了些。原先的旧木头门也换成了一副酱红色的防盗门,看上去美观大气,就像是一个耀武扬威的武士在守护着一家人的平安幸福。
屋子里,装修一新。洁白的墙壁,墨黑色的踢脚线。浅蓝色的吊顶,上面悬挂着富丽堂皇的大圆形吊灯,散发着柔和的橘黄色的灯光,透着温馨和浪漫的色彩!
大客厅里一台很大的夜晶电视,悬挂在东边的墙壁上。客厅东边的窗户下面,摆放着一张橘红色的皮质大沙发,精致淡雅的银灰色茶几。茶几边上,有四个别致的小陀圆形的银灰色的凳子。客厅的西边,摆放着一张墨绿色的透着点点星光的大圆形餐桌,搭配上八个小巧玲珑的同一色系的小靠椅。整个大厅的布局,看上去低调而奢华!
婚房的卧室内,一架淡粉色的组合柜,有一人多高。淡粉色的梳妆台上,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化妆品。一张深红色的双人沙发上,摆放着一个可爱的毛绒绒的洋娃娃。它精致的五官,一头金黄色的大波浪卷秀发,一双浅蓝色的大眼睛深邃而明亮。
一张倘大的席梦思床上,铺着一条深红色的毛毯。上面印有“早生贵子”和一家三口手挽着手的温馨图案。三条颜色鲜艳喜庆的被褥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上。深红色的毛毯上放有两双压床鞋,一双黑色的,一双蓝色的。还堆放着一堆一堆的红枣,花生,桂圆,核桃。床头的一边,放着一本很大的深红色封面的婚纱照相册。
床头的墙壁上,悬挂着几副很大相框。相框里,是一对新婚燕尔穿着唐装的甜美合照。男孩高大帅气,玉树临风,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睛,更加地趁托得风流倜傥,温文尔雅。女孩浓眉大眼,秋波含情,一头乌黑的秀发一半随意地拢到肩上。一张甜美的俏脸,白里透红,右嘴角的一颗不大不小的黑痣透着几分调皮和妩媚,宛尔一笑,风情万种,明艳动人。
卧室是淡粉色的吊顶,很有少女风。四周的墙壁上悬挂着五颜六色的气球,错落有致地交织着花红柳绿的飘带。更添了几分喜庆和隆重。
宽敞的院子,铺就着防滑的水磨石地面。东西厢房的外墙上也粘贴着同一色系的瓷砖,深红色的房门上贴着两张大大的“囍”字。门把上斜插着苍垂欲滴的柏枝,寓意着百年好合,喜结连理!
院子的东边,窗户前方,一块大红色的方形的气囊包,上面镶印着一个倘大的“囍”字,格外的醒目喜庆。前面摆放着一张铺着大红纸的高腿桌子上,桌子的正中间摆放着一个粮食斗,被一张写着“百年好合”的红纸黑字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粮食斗的正中间留了一个洞,那是留着拜天地的时候喜公公插香用的口。斗的里面装着金灿灿的玉米粒。桌子前边摆放着四个果盘,有:红枣,花生,桂圆,瓜子。寓意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临街的浅灰色的大铁门上,贴着红字金边的很大的“囍”字。漂亮大气的门楼上,镶嵌着一副“家和万事兴”的横匾,几个琉金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街门的周围编插着绿意葱茏的柏树枝,上面悬挂着很多红艳艳的大红灯笼,特别的喜庆别致!
屋里屋外,院里院外,人头攒动,喜气洋洋,男女老少的脸上都漾溢着灿烂的笑容。
【2】
来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络绎不绝,个个绽放着灿烂的笑脸。临街的前排东侧,一座院落的院墙外边的阴凉处,支着一个铺着粉纸的礼账桌上。桌子上摆放着六个盘子:牛肉,猪头肉,一个粉丝,一个核桃腰果,瓜子,糖。旁边有两瓶白酒,在桌腿的边上还放着两打啤酒。
不一会儿功夫,礼账单上的数目就在不断地攀升着。二百,五百,一千,两千……账单上的数目看起来就已有四五万的样子了。
街道两边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人们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一致地认为举办这场婚礼的主家出手相当阔绰,无限风光!
“看看……看看,人家樱桃家办的这个婚礼,真挺不赖的,挺大方的,看看这排场,没得说的……”
“可不咋的,不像有的人家,只知道收礼,不知道待客。街访邻里去了,连个大米饭都吃不上。从稀拉拉的菜汤里勉强能挑出几根菜来,配几块大米锅巴,舀几口菜汤随便搅和搅和,对付着吃上几口得了,或者干脆付个礼,回自家吃得嘞!抠抠搜搜的……上不了台面……”
“是啊,人家樱桃和红亮给人家儿子办的婚礼,真就不孬,排场得很,估计这场婚礼下来花费不会少啊……”
按照当地风俗习惯。在新媳妇儿到来之前,男方家里的客人和随礼的客人,都要提前吃饭。为的是和新媳妇儿娘家的人错开来招待。
看看,这香气四溢的大锅菜(烩菜)。肉旮沓沓的,根本就不用下勺子捡。搭配上青豆角,菜椒,海带,粉条,红烧豆腐,少许黄豆芽,出锅前放上葱段,淋上芝麻油。满满当当的一老大锅香喷喷的烩菜,色香味俱佳,令人禁不住垂涎三尺,大块朵颐!
喜婆婆樱桃和喜公公红亮两个人,忙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脸上笑逐颜开,激动万分!
樱桃修长的身段,搭配着一件深红色的旗袍。端庄大气,婀娜多姿,风韵犹存。高高挽起的发髻上斜插着淡蓝色的镶嵌着水钻的发簪,更添了几份干练和雅致。
一张俊俏的小脸上,弯弯的眉毛,小巧的嘴巴,一双不算太大的眼睛神彩奕奕,眉眼含笑。只不过俊俏的脸上,被耍闹的乡邻们涂上了好几道醒目的墨迹,滑稽而喜庆。惹得一旁看热闹的人们,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
喜公公红亮,长得身材高大魁梧,一张黝黑的脸上,五官搭配得还真挺不赖。尽管黑是黑了点儿,但很是耐看。浓眉大眼的,一笑起来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妥妥的一枚帅气暖男大叔。足见年轻的时候也是帅哥一枚,风流倜傥,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只是,红亮的右脚有点颇,走起路来一巅一巅的。只见他忙前忙后地和相继而来的客人寒喧着,递烟,问候……一张本来就不算白的脸上也被嬉弄得黑漆漆的一大片。就像马戏团里的小丑儿,滑稽而可爱!
【3】
房子顶上的大喇叭,依然在扯着动听的嗓音高亢着。一帮二十多岁的俊男靓女,有的拿着往身上喷洒的彩胶,有的捧着五彩缤纷的彩纸片,有的则抱着鞭炮卷攀到了东厢房的平房顶上,跃跃欲试,一切安排就绪。那是樱桃家的儿子壮壮的同学朋友,一帮正值青青年华而爱嬉闹的孩子们。
“劈哩啪啦……劈哩啪啦……”一阵阵清脆的爆竹声由远及近,愈加清晰。不用说那是接亲的队伍快要到了。
约摸半个时辰,一排系着大红花,缀满红气球的长长的车队,浩浩荡荡的,已抵达了樱桃家的门口。婚车的车队,是有十几辆档次不低的小轿车组成的。两辆白色的轿车各占据着接亲队伍的首尾,寓意着“白头偕老”。外加两辆大型客车,估摸着娘家肯定是个大家族,得有二十好几桌吧。
把门钱,拿钥匙钱,掂洗脸盆钱,拿富贵馍钱,下轿钱……林林总总。一番佯装的讨价还价,嬉闹过后。身着浅粉色上衣的英俊新郎挽着一身洁白婚纱的美丽新娘,笑颜盈盈地踏过洒满了花红柳绿的红地毯。穿过了层层的“围攻阻挠”,身上,头上,缀满了各种彩纸片和胶状彩色喷剂。
一对新人手挽着手。新娘的后边,是帮着她托着长长的婚纱尾摆的俊朗的弟弟。新娘和新朗被簇拥着戏闹着,男东女西地站到了天地下面。
“劈哩啪啦……劈哩啪啦……嗵嗵……嗵嗵……”一串很长很长的振耳欲聋的爆竹声过后,小两口就要拜天地了!
一旁年轻的司仪满面春风,激昂陈词。祝福着这一对新人!一拜天地,二拜父母……司仪调侃着,让喜笑颜开的父母讲一讲他们的恋爱过程,或者拥抱亲吻一下,以示恩爱!
看得出来,红亮多少有一点点的腼腆和不情愿!一旁起哄的人们一个劲儿地吆喝着,“亲一个,亲一个”……
正当尴尬之计,樱桃主动地上前拥抱了一下红亮,紧接着红润的嘴唇在红亮的脸颊上印下了两朵殷红的梅花。人们顿时哄堂大笑,拍手鼓掌。新郎和新娘好像一脸无奈,两个人的嘴角扯过一点点别人不易察觉的小别扭。小夫妻在欢闹中拜过天地。在堂屋门边看门的人,眼急手快地扯下了门头顶上的大块红布,新郎新娘总算进入了洞房。
酒席正式开始了,隆重地宴请着娘家的客人!樱桃和红亮极尽全力地照顾着新媳妇儿的娘家人。他们两个满脸堆笑,客套着,敬着酒,敬着烟……,脸上笑得像绽放着的花朵!
然而,就在樱桃和红亮“欢心”相拥的时候,但我分明看到了,一丝丝的尴尬,一丝丝的伪装,一丝丝的无奈,一丝丝的隐忍……!我的心里五味杂陈,一种无以言状的心情充斥着我的内心!
【4】
我作为樱桃的闺蜜,再加上红亮和我家孩子他爸又是多年的老友,我们熟悉得很。因而也知道一些外人所不知的真实内幕。
其实樱桃和红亮已经离婚好几年了。只是碍于孩子还没成家,离婚暂不离家罢了!两口子一直守口如瓶,坚守着这个鲜为人知的秘密。
其实樱桃和红亮两口子的人品都挺好的,在外人看来为人和善,心地善良,都很随和很知理。可为啥两个好人就过不到一起,半路上分道扬镳了呢?这事还得从多年前说起……
二十多前樱桃和红亮经过媒人介绍,相遇相识,相知相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次年便生下了白白胖胖的小男孩,一大家人喜上眉梢,过着幸福温馨的平静日子。
红亮有两个姐姐已相继成家,两个姐姐的婆家家境殷实,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大姐家里开着一个日杂店批发部,二姐家里在新开发的景区里有一家高档宾馆。生意火爆,财源广进。
红亮就弟兄一个,他是父母心尖尖上的肉,宝贝旮沓蛋!红亮的父母都是老实巴脚的很普普通通的农民,过着日出而作落日落而息的忙碌并快乐着的田园生活。
红亮的家境虽谈不上优渥,却也因为父母的勤劳能干,勤俭持家,在这个不算太大的村子里也算得上是上等人家,不凑吃不凑喝的。
青春靓丽的樱桃,除了有张俊俏的小脸蛋,婀娜多姿的小身材外,小嘴也“吧叽吧叽”地像抹了蜜一样的甜!一口一个“爸”一口一“妈”的,直唤得老两口找不到堂屋南山埖!而且樱桃还有一个很睿智的经济头脑,惹得公婆一家钟意得很,心里美滋滋的!
樱桃眼看着村子里就只有一个代销店,东西很不齐全,总是缺东少西的,再加上这家人种的地也挺多的,农忙的时候就顾不上代销店的生意了。很多时候,乡里乡亲都要跑到十几里开外的镇上去购买东西,甚至一些极不起眼的针头线脑都得兴师动众地上镇上折腾一趟!
樱桃瞄准了眼下的大好商机。她是一个做事干练果断的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和家里人商议着,在自家的院子里搭建了一座东厢房,三间小平房。在院子里留了一个门,临着大街也留了一个门,这样一个不用掏房租的门面房就落成了。
樱桃生性泼辣,敢想敢为,干脆一不做二大修的!刚开始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的资金用于货物周转,(那个时候开小店所需的商品,都是现钱和商家交易的,不管赊的)她就从十几里开外的大姑姐家里,车拉人带地每一样物品都先少弄点。细致地记好进价和卖价,一样一样地摆放在,曾经学过木匠的公公所打制的简易货价上。婆婆有时帮忙照看着孩子,樱桃正经百倍地当起来小老板娘。
【5】
等樱桃家里的孩子稍大一些的时候,婆婆就不用在家里边帮衬着带孩子了。婆婆和公公依然在自家的地里勤劳地耕作着。
老实能干的公公总是很喜欢乡邻们夸他:种的玉米棒子有一尺多长,能把粗壮的玉米杆硬生生的坠弯;一镰割不透的麦杆上,喜盈盈地绽放着麦穗那肥嘟嘟的笑脸,似乎一裂嘴笑,那饱满的麦籽就能崩裂出来,溢满一地;又高又壮的花生秧,掂起来个三五颗,颗颗下面都是一嘟噜一嘟噜的,又白又胖,个个泛着银光在笑,公公乐得恨不得把嘴能裂到后脑勺上,心里美得很哩!
红亮在二姐家的宾馆里帮忙干活儿,二姐家里生意挺好,自然不会亏待这个唯一的弟弟,给弟弟的薪水自然丰厚。
多亏了樱桃长着一双能说会道的小嘴儿,日杂店的生意从刚开始的少人问津,到如今的生意红火。随着日杂店的规模日渐增大,收入也自然可观!
本来就不算贫困的婆家,再加上樱桃的能打会算,红亮也继承了父母的踏实能干的品行。尽管他不喜甜言蜜语,倒也很称樱桃的心意。通过一家人的齐心协力,共同奋斗,那小日子过的是风声水起,芝麻开花节节高!
可偏偏樱桃西院家里的那个女人是个忌妒心很强的女人!长得人高马大的,很是霸道彪悍!
她平日里强势惯了,一家老小,公公婆婆,还有两个小姑子,都得对她唯命是从,稍有差池便会闹得鸡犬不宁的!就连她的老公有一次不知何故,硬生生地被她拿着菜刀从后脑勺砍了两刀,至今还留着两个很大的伤疤。那心肠毒辣得很,听邻居们说她稍有不满,时不时地就会给她老公几记耳光,生猛得很!
如果樱桃满足于现状,如果樱花不一门心思地想着扩大规模,想在院子西边再盖上三间厢房,那么接下来的日子也许不会发生太大的变故。
趁新年伊始,外出务工的乡里乡亲,还没有拖着行李大嘟噜小包的出远门干活儿。樱桃赶紧周旋着找泥瓦匠准备盖房子的事,要不平日子想找个泥瓦匠都找不周全。
因为随着承包责任制的落实到户,大大地调动了乡亲们的积极性,节余了劳动力。乡邻们不在满足于一穷二白的清闲加清贫的生活,个个卯足了劲儿,在奔赴小康的大道上,大显身手,力争上游!
再也没有了以前的种种不雅迹象。以前的人们尽管穿不暖吃不饱的,可大街上总有一些个闲散着的男男女女,裹着破布烂衫,趿拉着勉强能连在一块儿的鞋片。东家长西家短的,乱搅舌头根子,喷得满嘴能跑火车,弄得村子里三天两头的鸡飞狗跳,邻里之间吵闹不断。
【6】
西院邻居,那个歹毒的女人,眼看着樱桃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急得红丢丢的,一腔羡慕嫉妒恨,冲击她那歹意的心。
一场旷日持久的邻里战争,就在樱桃家准备再盖三间西屋的时候,终于拉响了!
由于樱桃和她家紧挨着,樱桃家西边一道山墙紧挨着她家的厕所,那个两米多宽的风道,是属于西院的宅基地范畴。
樱桃家想要盖西厢房的话,非得临时借用一下她家的风道,厕所也会受点影响。不过话说回来,她家要是盖西屋的话,照样也会骚扰到她西院的邻居家,所面临的问题都是一样的。家家户户邻里之间都是这样盖房子的。
平日里两家也没有矛盾,可当樱桃家准备扎地基的时候,事就多了起来。千阻万挠的,这个擦住她家树了那个碰着她家墙了。咋都不妥!
樱桃一家便和她商量着,要是因为她家盖房子,把她家里的东西磕着碰了的,凡是所有损坏的东西,樱桃家一概负责赔偿,决不会让她家里吃亏。
而且还一口答应,她家那个原先用乱蛋石砌起来的厕所后墙,事后用红砖水泥给她家堆砌起来,还把她家的风道再用水泥给她铺就起来。
那个女人总算是应承了下来。按道理说真挺不错的,就这也贪了不少的便宜呢!
可当樱桃家的房子,山墙快砌到窗户门框的时候,那个女人又来事了。她坐在地上无理取闹,鬼哭狼嚎的。她说,樱桃家的水波波淌下的水会造成她家出水不利,她家的屋子根脚肯定会受影响。樱桃家便答应她说,厢房的西边不留下水孔,把下水孔留到东边和南边。
可无论咋说人家就撩一句话:说啥就不同意!除非把她家的根脚给打个大大的“八字”,要不说个天花乱坠,就是不让泥瓦匠继续施工。
这样过分的无理取闹,就连一向老实巴脚的公公婆婆也咽不下这口气,气不打一处来。吩咐着工人们继续干活,别搭理她。
邻居的女人眼看着未能如愿,便耍起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来!就可着劲儿地作,轻则破口漫骂,重则躺在地上打滚耍泼,把斗车扣翻,灰盆踢倒,水泥沙子弄得溜拉一地。无奈只得崭时停工,再做打算。
其实她家男人还算不错,只是爱莫能助,当不了家,做不了主!而且有的时候,还得不情不愿地充当起帮凶的角色。
【7】
工期崭时停了两天,樱桃家又进一步妥协,好话说尽几大萝筐,可仍是没有效果。
眼看着再不开工,乡亲们真要出远门打工去了。要等到麦秋两季才能返回家里呆上一段时间,况且有的人家家里人手够用的话,就等到过春节的时候才回家呢。
这活儿一但被搁置下来,说不清就还得等上个一年半载的,可说不准!
樱桃一家人商量来商量去的,一致决定,还得继续施工,要不麻烦可就大了。要是碰上个大风的天气,这没有盖盖儿的山墙,也说不准一风都能拽翻哩!
这一年的春天来得特别的早,年前就打过春了,天气不冷不热的。听天气预报,一连好几天都晴天丽日的,很是称心。
这一天,天刚蒙蒙亮,婆婆就早早地做好了早饭。公公挨家挨户地叫上事先干活儿的几个泥瓦匠,今天再一次动工,没有吃饭的,家里有饭有油条馒头啥的。
领工的匠人带邻大伙一切准备就绪,备足了砖,和好了灰,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谁知后晌,正当人们干得起劲儿的时候,西院的那个女人又像个疯狗似的,从外边回家了。她不依不饶胡搅蛮缠,说啥就是不让工匠们干活儿。
无奈,樱桃只得低声下气地,把她从泥胡淋拉的地上搀扶起来。又从小卖部的抽屉里划拉了一堆票子,有五块的十块的,也有一块两块的,连整带零凑够了一百块钱,樱桃心里想着这下总该满意了吧!(那时候的钱可值钱了,打一天的工才能赚三打二十块钱呢)
可那个贪婪的女人,蘸上唾沫星儿,数了几遍,把钱揣进脏兮兮的裤兜里,接着又不知廉耻地在地上打起了滚。樱桃蹲在地上试图再次拉她起来。可谁也没有料到,这个可恶女人,竟然一轱辘站了起来,扯着樱桃的头发就把她按在了地上,一个翻身,人高马大的就坐在了樱桃瘦弱的身上。
接着左右开弓,对着樱桃就是好几个大嘴巴子。好一会儿人们才愣过神来,樱桃的婆婆赶忙上前,劝着拽着,可无奈她身小力薄的,根本无济于事。红亮急得脸红脖子粗的,牙齿咬得“咯吱”响,却也无能为力,因为农村一句俗语:好男不给女斗!
可眼看着樱桃满脸憋得通红,可那个可恶的女人死死地掐住樱桃的脖子就是不肯松手。
任谁也不能无动于衷,红亮握了握拳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那个像猪一样的女人拎了起来,樱桃才顺势从她的胯下逃了出来。
这个女人一蹦三跳地在红亮的脸上乱抓乱挠,弄得血肉模糊的。扯着嗓子又哭又闹,说红亮打她了,一个大男人和女人家家的一般见识……
刚刚从地里回了,还没走进院子里的西院的那个男人。就听见媳妇儿扯着嗓门“嗷嗷”叫的,真的就信了媳妇儿的话。他二话不说,顺手抄起一根椽子就朝红亮打了过来,红亮根本没有防备,打得他一个裂趄,两眼直冒金星!
这一棍下去,也真就惹恼了他,再心慈手软的人也咽不下去这口恶气。
又高又壮的红亮,拎起一旁的椅子就砸了过去,不偏不倚地正好打在了那个男人的头上,顿时鲜血直流,那个男人一棍子挥了过来,红亮便载倒在了地上,疼得好大一会儿都站不起来。人们好说歹说,怎么也拉扯不开。
一场急烈的打斗最终以两个大男人伤痕累累,无力再战而告以段落。
双方都找来了车子,把伤势严重的男人送到了医院就诊。
落日的余晖,殷红如血,染红了大半边天,也染红了如丝如缕的晚霞。
闹腾了大半天的两个农家小院,挤满了不少的乡邻,人们摇着头叹息着!
狼籍一片的泥地上,那一片一片殷红的鲜血,是那样的触目惊心,刺人的眼!
【8】
由于打架斗殴世态严重,派出所也介入了其中。基于两个人伤势比较严重,崭缓刑拘,伤势好转以后,再酌情处理,说不清还得追究相应的刑事责任。
据说西院的男人脑袋上又缝了好几针,颅骨一处受伤,颅内有些瘀血。估计,除了在那个脑袋上原有的被那个泼妇弄出来了印痕之外,又要多出个印印来啦,其它的那就不好说啦!
红亮的伤情是右脚裸粉碎性骨折,不知还能不能治愈如初。
两家的男人都在医院里治疗了好长的一段时间。
两个人的伤情到低如何,外人无从知晓。不知道是不是拖关系走后门了,双方的鉴定结果:都是轻伤。
由于两家人积怨太深,最终派出所调解未果。待两个大男人伤势好转了以后,被带到了拘留所,等待着作出进一步的处理。如果走法律程序的话,应当受到,拘役,管制或者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处罚。
当两个大男人被拘留所关起来的时候,两家的人一下子慌得六神无主的,都像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忧心忡忡。他们各怀心事地想方设法地找亲戚托关系的,恨不得置对方于万劫不复之地,才好解心头之恨!
那一天,樱桃实在是没招没落的,就上两个大姑姐家商讨此事去了。
两个大姑姐尽管家境殷实,结交的朋友也不算少,但也都是做生意圈子里人啊!他们实在也没有和法律部门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着的朋友。一家人也不知深浅,究竟范到那个程度的罪?用不用判刑?蹲牢狱之苦?判多长时间?他们心里根本就没个底!一家人愁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眉头拧成了个大旮沓!
春光明媚,晴空万里,白云朵朵。空气中弥漫着春天的味道,杨柳吐芽,桃花含苞,芳草茵茵,到处是一派生机勃勃的美好景象!可樱桃往日里那美如桃花的小脸,还没说话,人总笑眯眯的小模样,现在却是变了个人似的,面容憔悴提不起来一点点的精神头来!
樱桃坐在小卖铺的柜台边,哎声叹气地唏嘘不已。很长一段时间折腾下来,一向活力四射的樱桃,也像打了霜的茄子,病蘘蘘地,无精打彩。原本满满胶原蛋白的俏丽脸蛋上,现在却是阴云密布,黑干潮水的。
晚饭过后,孩子睡着了。樱桃一个人坐在小卖铺里,耷拉着脑袋,双手支在柜台上托着下巴颏,呆呆地坐着,闷闷不乐地想着心事。
窗外淡淡的月光,为大地罩上了朦朦胧胧的一层外衣,给人一种“水中望月,雾里看花”的縹缪感觉。一阵阵微风吹来,高大挺拔的杨槐树,随风摇曳,“沙沙”作响。清冽的月光,透过大树的枝枝丫丫,映射在地上,影影绰绰,光陆迷离。
“吧哒……吧哒……”屋外传来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一个个头不高,瘦瘦小小的男人,双手插着迷彩服的裤兜,贼迷鼠眼地走了进来。这个男人有四十多岁的模样,尖嘴猴腮的,一双眼睛滴遛遛地乱转。
他四下看了看,见樱桃一个人在家。便几步向前,凑到了樱桃的边上,在斜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哎……樱桃,红亮的事情咋样了?……”那个男人故作焦急的样子,吧咋着嘴,喃喃地说。
“别提了……还不知道哩……,人家西院一直找亲戚托关系的,想狠狠地折腾一下红亮哩!……”樱桃叹息着,“吧哒吧哒”地抹着眼泪。
“樱桃,可不咋的,听说人家有后门哩!能不往恨里整吗?……”那个男人撇了撇嘴,故作深沉地说。
“不过你也别太急了哈,看你愁得不行不行的,我心里也挺难受的……我以前有个朋友好像认识法院的人,回头我联系联系他,让他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啥好办法哩……”男人说着,急巴巴地,露出了一副诚恳的模样!
“要不,大强哥,你回头帮忙问问啊!……”樱桃忙不跌地地说着,绝望之中的樱桃似乎看到了一颗救命的稻草,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好……那我就回头打听打听……”那个瘦瘦弱弱的男人,应了一声,转身低着头,迈着小碎步走出了屋子。
樱桃望着转身离开的瘦瘦弱弱的男人。忽然觉得他的背影好像比平时伟岸了许多许多,她仿佛一下子看到了希望,心头的阴霾也驱散了不少!
人啊,一但焦虑过度,处于歇斯底里的境况,或许很可能会做出愚蠢的举动。真的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9】
大强的家和樱桃家隔着一排房子,从樱桃家拐过“丁”字路稍微一拐,路东就是大强的家。他家的大门也临着大街,尽管说起来隔着一排房,其实两家是斜对过住着。两家人只要站在各自门口,就能看到对方的街门和一些个生活上的细节。
大强昨晚一晚上兴奋得没睡好觉。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叮当”作响,美得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真烦人啊……你咋的啦,大半夜的不睡觉,身子下边是有葛针扎你的呀……”他的妻子秋花不耐烦地抱怨着。半眯着直打架的眼皮,抱起了一个枕头钻进后胡同的一个小折叠钢丝床上睡觉去了。
其实,他的心里正不怀好意地想入非非呢!大强是个贪恋美色的主,对年轻貌美的樱桃早已垂涎三尺,何况还能借此机会,说不定还能捞上一笔不小的外快哩,何乐而不为呢!大强心里盘算着美得心花怒放,赖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山村的夜晚,静谧安详。偶尔有几只野斑鸠在不远处的半山坡上,“咕噜咕噜”……“沽沽……咕咕”地叫嚣着,像发情似的。
新月如钩,散发出暗淡的光。一会儿又被几片云彩罩上了一层遮羞布,忽隐忽现的,好像是为大强那见不得人的龌龊之心而倍感害臊!
他趁着妻子酣睡之计,沿着窄窄的楼梯,攀到西屋平房顶上。偷偷地看着樱桃家紧闭的大门,屋里屋外黑骨隆咚地,他的嘴角划过一缕邪魅的笑容!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大强就走进了樱桃家的院子里。
“樱桃……樱桃……”他走进了小卖铺里,贼迷迷地四下探了探脑袋,没看见樱桃,就对着堂屋吆喝了起来。
“咋的……大强哥来了哈……先坐着啊!……”正在给孩子穿衣服的樱桃敢忙地应着。
樱桃一边说着,一边牵着小男孩的手从堂屋走了进来。五六岁的小男孩,白白胖胖的,长得虎头虎脑的!樱桃给他打开了12英寸的黑白电视机,然后小男孩便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大强哥,昨晚给你朋友打电话了没?咋说的啦?……”穿着一件身深红色毛衣外罩的樱桃焦灼地说!
“我昨晚打电话了,朋友说等回来找熟人请请客,那个,必竟酒桌上好说话嘛,打探打探再说……”大强一本正经地说着。
“那,大强哥,你看得多少钱哩?咱总不能让人家帮咱打听,还得自掏腰包的吧!”樱桃听出了大强的意思,不过也确实是这个理!
“哎,没办法,咱求人家办事哩!还不得稍破破费,出点血,再说啦,这不中间还隔着别人的一层手哩……”大强赶忙装出一副爱莫能助的心急样子,一张吊三角眼冒出一阵精光。
“大强哥,家里现在就这点现钱,你先用着,不够了你再吱声啊!……”樱桃从小卖店的橘黄色的抽屉里面划拉来划拉去的,大的小的都整整齐齐地码好,给大强哥塞进了浅灰色的中山装外衣的口袋里。
“那好,你先忙着,赶明儿有空了我就上朋友家一趟,这事还不得面对面详细地说说……”
大强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摸索出了一根烟,用蓝色的打火机“吧嗒”一下点着了烟。大强微皱着眉头,狠狠地抽了几口,慢悠悠地吐出了圈圈的白雾。
“那好,我这就先走了哈!……”大强带着一圈圈的烟雾,迈着女人似的小碎步,一只手插进海军蓝的裤兜里,一溜烟儿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街上鸟儿们在“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在街道旁边的绿叶红花的海棠树上,上串下跳地欢快不已!
【10】
自从和西院打官司已来,樱桃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和心情去打理小卖铺了,生意自然也没有以往的火爆了。
公公和婆婆两个实诚的老人,也是愁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的!你想想人家家里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蛋,其实在农村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挺严重的。从小到大家里的活儿地里的话儿都是尽着两个姐姐干的,红亮也算得上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那里受得了那牢狱之苦!
两个老实没啥文化的老人,一提起红亮来,就眼泪汪汪地,没辙儿没辙儿的。樱桃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她何尝不渴望红亮能早早地得到人身自由呢!可她一个弱女子能有啥好的办法呢?
两家闹腾的这段时间,听邻居们说,西院那个母老虎的娘家二哥,是个黑白两道都挺有能耐的主。他正在帮着他家妹妹出谋划策哩,想尽一切办法想让红亮翻不了身。
好吃懒做的恶婆娘,除了对别人家害个红眼病,想着法地粘个光拾点漏,剩余时间就是满嘴跑火车似的乱搅舌头根子。
平日里家里的活儿地里的活儿就不爱干,实指望年迈的公公婆婆和自个男人。两个孩子她也总不爱收拾,弄得黑不溜秋的,就像是从煤窑里出来似的。一到天热的时候,孩子和她身上的那个味啊,可真冲!醺得别人都站不到她们身边!
母老虎的公公婆婆和樱桃的婆婆和公公一样,给儿子盖了一座新房,俩个老人还在泥瓦房的老院子里住着。
她的家里,一般不是逼不得已,是很少有人问津遁足的!家里坑坑洼洼的红泥土院子里,杂草丛生,荒草糊坡的。臭哄哄的垃圾,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高。院子的正中间,只有一个能勉强走过人的小路,穿过南北两头,那是常年累月踏出来的脚印,才不至于杂草丛生。
原本五间宽敞的大房子里,也弄得像猪窝似的。两个卧室那就更不必说了,单就一个倘大的客厅,西边的大竹床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衣服。两个半大不小的女孩,正在竹床上玩耍嬉闹。光着个脚丫子,一会儿爬到床上,一会儿遛到屋地上撒着欢儿。
可母老虎却如无其事地。只顾着自个在破烂不堪的,还没有涂上颜色的小桌子边,大口大口地嚼着刚刚钪好的死面烙馍,一脸的横肉抖个不停。
旁边的一个桌柜上摆放着,乱七八糟的盆盆罐罐。东边的厨房里,那个就更别提了,锅碗瓢盆摆得满满当当的,洗碗池里的水都发馊了。一口黑漆漆的大锅,里面的残渣剩饭,都长出了黑毛绿毛的!
自从两家人吵闹以来,家里里里外外就更脏了,两个孩子也鼻涕连天的,恶心得很!地里的活儿也都压到了两个年迈的老人身上,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过着捉襟见肘的苦哈哈的日子。
她的公婆其实也还算是明理人。明知道是儿媳妇的不对,却也不敢吱声。因为他们太害怕这个不省油的灯再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
太怵她了!两个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老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咬碎牙齿往自个肚子里咽。难捱的这段时间以来,两个花白头发的老人,就更加的衰老了。黝黑消瘦的脸上沟壑纵横,雕刻着岁月的苍桑,生活的无奈!
【11】
一连好几日都没见到大强的影子了。樱桃心里正打着鼓,七上八下地忐忑不安,六神无主!
阳春三月,春光明媚。春意盎然,万物复苏。
沉睡的大地经过了一冬的养精蓄锐,春雨过后,渐渐地舒醒了。清闲了一冬的人们,开始投入到忙碌的农事里。
春耕开始了,樱桃家的几亩春地,仍在孤零零地躺着。黝黑的土地上,杂草丛生,就像罩了一张绿色的网。和周围邻居家的,干干净净黝黑发亮的土地相比起来,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樱桃看着自家的几亩春地,便范了难!红亮没有在家,公公年纪大了,又不会开四轮拖拉机。这一大片春地要是凭撅头叉子翻耕起来,那不得弄到猴年马月,还赶不上播种春花生哩!
“突突……突突……”一阵拖拉机的轰鸣声,随风传入了樱桃的耳中。樱桃寻声望去,只见隔着两三块儿地的大强家的地里,有一辆红色的拖拉机。像老牛一样,吃力地缓缓而行,烟囱里时不时地喷出浓浓的烟雾。
是啊,这几天天气晴朗,又刮了一场大风,这地里的水分蒸发得可快了,再停几天怕就真的犁不动了。
樱桃一边在心里琢磨着,一边斜摸着抄近的小路,向大强的地里走去。
“樱桃,你咋过来了……我就说有空了上你家里,和你商量商量红亮的事哩……”大强远远地看见樱桃,两眼放光地说着。
“大强哥,那事咋样了?……”
“我心想着把地犁过了,要不地快犁不动了,有空了和你说哩……”
在拖拉机上犁地的大强,远远地就看见了向他走过来的樱桃。看见了樱桃那白皙俊俏的脸蛋,看见了樱桃那盈盈一握纤细的腰肢。真的就像这阳春三月的桃花明艳动人,真的就像这纤纤翠柳妙曼多姿,令他心神荡漾不能自己!樱桃就像老鹰手里的猎物,随时都有被宰割的危险!
“大强哥,你犁了这块儿,还犁不?”樱桃试探着问。
“犁了这块儿就犁完了……”大强回了一句。
“大强哥,俺家的地能不能帮俺忙犁一下呢?……他两个姐夫也都挺忙的。”樱桃恳求着大强。
对于樱桃求大强帮忙春耕一事,大强满口满揽地应承了下来。晌午已过,和眴的阳光快胜过了大强的热情!费了两三个小时才把樱桃家的春地,犁过,耙过,弄得平平整整的,樱桃非常满意,感激涕零。
樱桃坐上了大强的拖拉机,在河道里崎岖不平的小道上,一崩三尺高的巅簸着回到了家里。
到大强家门口,樱桃赶快掏出兜里的钱,说是给大强的加油钱。大强说啥也推辞着不要。樱桃无奈,只得从自家小卖铺里,给大强送去了两瓶鱼肉罐头,还有一瓶还算上得上档次的白酒。
大强婉言拒绝,大强的媳妇儿秋花,也客套着。樱桃硬是放下东西,转身从大强家跑了出去。
【12】
春天的天天长夜短,忙碌了一天的乡邻们早早地进入了梦乡。
樱桃给孩子洗了洗小脸小手小脚,看了会儿电视,小男孩就乖乖地睡着了。粉嫩嫩的小脸上肉嘟嘟的,煞是可爱。他也不知道大人的烦恼,很快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一弯新月,悄悄地爬上了枝头。淡淡的月光透过杨槐树上密密匝匝的花花叶叶,在院子里的水泥地上,投下斑斑驳驳的影子,随风扭动,迷离如花。
樱桃把锅碗瓢盆收拾了一下,又洗漱了一番。怀着难以言状的心情,躺在床上,好大一会儿才迷迷习习地睡了过去。
“叮当……叮当……”睡梦里好像有轻微的敲门声。樱桃穿上衣服走到了院子里,轻轻地问了一声。
“是我,樱桃,你大强哥……”
“嗯嗯,我这就给你开门……”樱桃应了一声,转身从屋子里拿出了钥匙,打开了街门。
满嘴酒气的大强,紧跟在樱桃后边走进了屋子里。
“樱桃,红亮的事,我朋友说了……他找人说过了,估计还有回旋的与地,让咱在家等信哩……”他信誓旦旦地说。
“那就好,那就好,一有消息,你就通知我哈,大强哥……”樱桃激动万分地说着,对大强哥充满了满脸的感激!
“樱桃……樱桃……”大强支支吾吾地说着,挨着樱桃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忽然一只手顺势地搭在了樱桃的肩上,樱桃自知不妙,她猛地一下“腾”地站了起来,急忙拔拉了下大强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转身走到一旁的窗户低下站着。
“樱桃,你说哥对你咋样?……”大强红着眼睛色迷迷地看着樱桃。
“大强哥,你挺好的,这份人情,俺全家都记着哩……”樱桃躲闪着大强,真诚地说着。
“樱桃,大强哥没别的要求,就这点要求……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你了,真没有办法,我也管不了自己,看在我帮忙的份上,你就可怜可怜哥吧哈……”大强喘着粗气,一脸畏缩地说着。
大强说着就朝樱桃走了过去,一把把樱桃搂在了怀里,又啃有咬的,就像一只饿极了的的狼……
尽管樱桃奋力反抗,可她必竟是一个女人。她那里斗得过年轻力壮的大强,又加上酒精的亢奋,大强露出了狰狞的面容。最终樱桃只能像一只柔弱的糕羊任人宰割。
许久,大强才心满意足地,像一只偷了腥的猫,鬼鬼祟祟地逃出了樱桃的家门。窗外的新月不知何时已躲进了云彩里,一丁点儿依稀的光都没有了,黑暗掩没了一切。
那一夜,樱桃一夜无眠。她看着身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伤痕,一种悲愤和屈辱感袭卷了她的全身。她刚才真想大喊大叫,可是又怕西院的臭婆娘听见了,肯定会闹得满城风雨的。自己以后可怎样做人,她怎么去面对自己的丈夫红亮!
樱桃悲戚地抱着枕头哭了一夜,豆大的泪珠滴落下来,淌在枕巾上,湿了一大片一大片,就像樱桃心头上那滴血的伤痕!
清晨,樱桃拖着憔悴疼痛的身体,勉强打起精神,给孩子做好早饭,收拾好孩子,把孩子送到了学校里边。嘱咐好婆婆,中午给上学的孩子做点饭。她满腹心事,骑着车子去了十几里开外的娘家家里,想和母亲唠唠。
“樱桃,你咋来了……看你没精打采的,是不是病了……”六十多岁的老母亲一脸心疼地说着。
“没……没……我只是昨晚没咋睡好……”话到嘴边,樱桃又硬生生地咽下去了!她本想着给母亲说说来着,可一看到满头白发的母亲,她临时又改变了主意。她真的不想让自己的老母亲再为自己揪心了!
身患重病,需要人照顾的老父亲已经把她拖累得够呛了!再加上这段时间红亮的事,本来就身体不是太好的母亲,仿佛一下子又瘦了一些。作为女儿,她怎么能忍心再去让老人家为她揪心啊!
“妈,大强的事,好像没有那么严重,我托人去打听了,估计过段时间就能回了来啦……你和爸就放心吧哈!……”樱桃一时纠结不已,违心地说。
母亲挽留着樱桃在家吃中午饭。樱桃久病不愈的老父亲,尽管瘦骨嶙峋,但精神还算可以。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来看望他老人家了,那心里甜滋滋的。
“樱桃,大强那事咋样了………”从外边散步回来的父亲,忧心忡忡地说。
“爸,你就放宽心吧,等过段时间,红亮就能回家了……”樱桃怕父亲担忧,撒了一个谎。
“嗯嗯,那就好,那就好,能回来就行……”父亲一连地说了好几遍。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中午,樱桃做好了父亲最爱吃的鸡蛋西红柿面叶,放上一小把青菜,蒜苗,香菜,淋上香油。香喷喷的,父亲心满意足地吃了一碗,还说樱桃做的饭比她妈妈做得好吃得多!
【13】
春风化作春雨,滋润大地万物。下了整整一夜的雨,淅淅沥沥的。干旱的大地尽情地允吸着春天的甘露。地里的麦苗绿油油的,正是抽穗拔节时期,那一片一片的葱绿的麦苗,长势很是喜人。黄橙橙的油菜花,泛着耀眼的光,香气袅绕。片片落落地穿插在一片片墨绿之中。
乡邻们开始忙碌起来了。播种,除草,打药,间苗……村子周边的田地里,到处都有父老乡亲们忙忙碌碌的身影。他们正在卯着劲儿,弓着腰,挽起裤腿,用辛劳的汗水浇灌着他们未来的幸福生活。
樱桃的公公婆婆自然也是一把种地的好手。尽管心里有点憋屈,但还是起早贪黑地忙碌着。他们期待着红亮能够早日出来,一家人齐心协力地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淳朴善良的乡亲们都在田地里憧憬着未来的生活。可大强的心思却不在料理庄稼这件事上,地里的活儿大多由他的婆娘秋花干着。他隔三差五地就上樱桃家里折腾一番,终是利诱威逼的,不惜以樱桃如是不从,便把此事抖漏出去为筹码,变得更加的肆无忌惮!他除了纠缠樱桃已外,还总是找出各种理由骗取钱财。樱桃心里想着,红亮的事还没有眉目,说不准还不敢得罪于他。只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麦收季节到来,庄稼人辛辛苦苦了小半年的麦子,终算麦粒归仓了。除了自家留下一年的口粮之外,其余的卖了能搞到一定的收入。人们的脸上绽放着收获的喜悦。
今年的雨水特别充足,风调雨顺的,隔一段时间就能下一场透雨。麦粒金黄饱满,又没有虫害,麦锈病啥的……麦季收成颇为满意。樱桃家的十几亩地也卖了一笔不小的数目。
这一天晚饭过后,大强又不怀好意地,双手插进裤兜,迈着小碎“八”字步,神彩飞扬地向樱桃家的小卖铺走去。
“樱桃,樱桃……朋友昨晚打电话了,说红亮的事,还需要再去活动活动,人家西院又去上边攻击了,咱也不能收手不管不?……”大强说得头头是道,坐在小卖铺门后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眯缝着眼睛,嘴里吞云吐雾。
“咳咳……咳咳……”呛得樱桃不住地咳嗽,咳出了眼泪。樱桃对大强的话半信半疑的!莫不是又看到麦子变成钱了,想再来讹上一笔,这可真是个无底洞啊!
精明的大强仿佛看透了樱桃的心思,坐在一旁波澜不惊。
“樱桃,你要不考虑考虑,不办也成,只不过就可惜了,前功尽弃了吆……”大强努力地睁着那个本来就不算大的眼睛,盯着樱桃的脸“轻描淡写”地说着。
这一席话就像枚枚钢针一样,深深地戳进了樱桃的心窝子!这一段时间以来,遭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又花去了不少的钱,忍气吞声的,咱不是就想着能早早地把红亮给剜腾出来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再破点费看看吧!
樱桃走进堂屋,把用手绢包起来的,还没有来得及存进信用社的钱,心疼肚疼地给大强放到了面前的桌子上。大强用手点了两遍,便揣进裤兜,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一轮满月挂在浅灰色的天空上,月光如水,柔柔地倾泻下来,给小村庄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的光晕。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也掩盖了大强嘴角,那一抹得逞了的心满意足的贪婪的笑。
【14】
月圆月缺,日子在无声无息地遛走了。草长莺飞,生机勃勃的春天已经远去了。夏天不紧不慢地到来了。树木葱茏,浓荫蔽日,太阳热情似火!
地里的玉米,已长有半人多高了,花生苗也由最初的黄格盈盈,变得油黑漆亮的。有的春花生已零零星星地开着黄灿灿的花朵,就像一只只美丽的蝴蝶穿梭在墨绿色的叶片上,迎风翩翩起舞,笑颜盈盈。
天气慢慢地热了起来。晚饭过后的人们,或坐在自家的院子里,或大街边的马路上。手里摇着芭蕉叶蒲扇,聊着家长理短的,或逗着伊呀学语的孩童,拧屁股掉腰的边舞边唱,惹得一旁的大人们笑出了眼泪。
高大挺拔的杨树上,知了在扯着嗓门尽情地展示着它那女高音似的歌喉。池塘里的青蛙们也毫不示弱,“呱呱……呱呱”地蛙声四起。神奇的大自然给这静谧的小山村演奏着美妙的交响乐。急不可耐地告诉人们,夏天已经来到了。
也许是大强的“活动”真的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红亮和西院那个男人七前八后地相继着释放了出来。
那个男人的头上又增加了一条很明显的伤疤。脸色庞眯肿眼的,又黄又白的。估计是在里边伙食不好而造成的营养不良。
而红亮的身体看起来变化也不是太大。就是走起路来,一巅一颇的,一项干活利利落落的红亮,脚步变得不太灵活。
一场邻里之间的闹局终算尘埃落定,两个家庭为此都付出了残痛的代价。
樱桃遭受了无以言诉的折磨,只有自己背地里偷偷地滴血流泪。自从红亮出事以后,她无心打理生意,经济效益大不如前。红亮的父母由于急火攻心,一下子也瘦了好多,一向为人和善,笑眯眯的脸上也总是阴云密布的,长吁短叹。
西院的母老虎一家,你还别说,那个恶婆娘,她还“受益”了呢!权当没花钱减肥了。以往那个女人,人高马大的,挺着个大大的肚腩,油渍渍的脸上仿佛能刮出几两油来!掂着一个比方桌还大的屁股,后脊梁板有案板那么的宽。走起路来,肥硕的身体就像蠕动的蛆,身上多余的肉此起彼伏,颤颤巍巍的。
这下好来,一脸横肉的大锅排脸,消瘦了下来,黄不拉几的,没有了以往的油光满面。一身多余的脂肪也由于干农活燃烧成热量,消耗掉了,变得苗条了一些。只是脸上黑漆漆的,没有了以往骄横跋扈,目中无人的傲满嘴脸。
她的公婆由于年事已高,又如此折腾一番,一向一刻也闲不下来的两个老人,干起活儿渐渐的力不从心。由于今年的雨水充足,庄稼苗和杂草好像薅着一样的疯长。几天功夫地里就又爬满了密密匝匝的草苗,大一点儿的甚至比庄稼苗都高。无奈,再懒惰的媳妇儿也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庄稼苗让杂草生生地吃掉吧!
她家的境况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两个上学的小姑娘的学费有的时候还交不上哩!一向好吃懒做的臭婆娘,也没有那么的馋那么的懒了!
这下好了,两个丁丁棒棒的男人好不容易地回归了家庭。两个家庭仿佛又注进了鲜活的生命力,两家人暗中较着劲儿:看看谁家的日子过得更好!
【15】
红亮又上他二姐家里干活儿去了,樱桃也开始全心全意地经营着落寞了好久的小卖铺。上足了货,种类齐全,物美价廉。小卖铺的生意又日渐地红火了起来,樱桃的脸上绽放着久违笑容。“照这样下去到年底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哩……”樱桃在心里偷偷地笑着,琢磨着……
一连多日的阴雨天气,阴沉沉湿漉漉的,就像人的心情一样,阴沉烦闷!
终于天放晴了,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贪婪地吸上几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草的味道,还有不知名的花香。
地里的庄稼苗喝饱了雨露,身板蹭蹭蹭地疯长着,油绿发亮的。坐在地头上的樱桃的公公婆婆,喜笑颜开。樱桃的公公在“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美滋滋地看着他家的庄稼。仿佛看到了瓜果飘香,粮食满仓的风收景象!
雨后的天空更加的蓝了,仿佛一块蓝色的绸缎。不远处连绵起伏的高山,更加的苍翠欲滴,郁郁葱葱。
村子旁边的小河,由于一连多日降雨,水位急剧上涨,河水快淹没了人们过河时脚踏的大石头了。清澈的河水,嬉闹着,翻着跟头,一路高亢地欢唱着。
自从红亮出来以后,大强也收敛了一些,几次纠缠樱桃无果,便也不敢再放肆了。可他那颗肮脏的灵魂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于是就隔三差五地上樱桃家的小卖铺里,拿几条烟,掂几瓶酒的。随便捎带着日常生活里的杂七杂八的东西,还不忘假意惺惺地让樱桃先记在账上,说手头上有了就还上了。樱桃心里明镜似的,他就是一个赖货!这不就是明摆着想赖账哩!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人们已不再满足于自给自足的单调的日常饮食了,开始追求主食的多元化,菜品的多样化。
一向头脑活泛的樱桃,就又在小卖铺原有的基础上,增加了食杂店的商品项目。主要营销各种肉类,凉菜,各种疏菜,瓜果,兼顾五谷杂粮……
随着樱桃家里的商店日趋扩大,樱桃一个人忙不过来,红亮就辞去了在他二姐家里的工作,和樱桃一心一意地经营着自家的生意。
日子在忙碌和喜悦之中一晃好几年过去了。樱桃家里的日子也渐渐地富裕了起来,在村子里成了数一数二的富裕户。家里的房子不仅翻修一新,还买了一辆在村子里唯一的一辆125摩托车,第一台长红牌电视机,洗衣机,冰箱等等家用电器一应俱全。
后来,樱桃家的孩子已经上高中了。考虑到孩子的年龄渐渐大了,也快到成家立业的年纪了。红亮和樱桃就又在县城的中心位置购买了一套三室两厅的大居室,新买了一两十多万的黑色小轿车。樱桃和红亮家的日子那过得是如火如荼的,一家老小其乐融融!
【16】
假如没有大强那一段的威淫纠缠;假如没有那些个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乱嚼舌头根子的好事之人。也许红亮和樱桃之间的感情,也不会出现如此大的裂痕,甚至形同陌路!
然而生活就是这样,一失足成千古恨哪!就像一碗泼出去的水,任凭你再怎么努力,都与事无补,想收都收不回来啦!
同样的“人”字,但人有善恶之分。尽管村子里的父老乡亲,大多都是淳朴善良的,可林子大了啥鸟都有!也总有那么一些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家过得穷了,他们门缝里看人低,你快把要他拌翻了,他都看不见你的,净说些风凉话嘲笑你。如果你家过得比他家过得强了,他又会害上红眼病。磨道里找驴蹄印,总是能揪着你的小辫子,添油加醋地恶心你一番。乡里乡亲们之间的许多事端都是拜他们所为。
这天,红亮一个人去自家的花生地里打药。立了秋的天气就是不太一样,就如老人们常常说的季节不饶人哪!尽管中午时分天气还有点炎热,但空气中没有了那种酷热难奈的粘粘得得,变得清爽了许多。
浅灰色的天空,没有了太阳的躁动,气温不冷不热的。地里的花生秧又高又壮,墨绿油亮的。那一片片陀圆形的绿油油的厚实的小叶子,就像一枚枚泛着绿光的小铜钱,在喜盈盈地笑着,打趣欢闹。
针对花生用的营养套餐已经打过两遍了,再打一遍就静候着收获了。这一套营养套餐具有:增加营养,减少虫害,控秧促果,还能防止早落叶多落果的效果。
大半晌过后,年青力壮的红亮就早早地把农药打完了。他薅起来几颗花生秧,想看一下结的果实如何,沙性土质的田地是最适合种花生的啦。
只见白白胖胖的花生果,结得一嘟噜一嘟噜的,仅仅几颗握在手里就白花花的一大片。“哎哟,今年的花生结得可真不少啊!看样子又要丰收了哟……”红亮高兴得自言自语。
见天色尚早,红亮便坐在自家的地头,稍作休息,遐意地掰着嫩花生吃了起来。
剥开白亮亮的花生外壳,里面便躺着一个个的穿着粉红色睡衣的小嫩果儿,粉艳艳,肉嘟嘟的,一个个的就像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可爱极了。退去那层粉嫩的睡衣,便露出乳白色的果肉,一口下去,香香甜甜的,唇齿生香!
东边地头留着的田间小道上,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一个中年男人。黢黑的脸庞油滞百奈的,一头鸡窝似的头发脏兮兮的。穿着一件鱼白色的脏得快成了黑色的半截袖,前衣襟上面还有几个烟头烫坏了的大窟窿,窟窿边上有些黄褐色的印痕。他的脚上沓拉着一双深黑色的老北京布鞋,右脚面的前边快要磨透了。走起路来脚指头大哥似乎都想露出头来,透透气哩!
“红亮侄儿啊,在地打药哩……”他抽了几口自制的旱烟卷,由于烟劲儿太大太冲,话还没有说完,咳了半天,眼泪鼻涕一大把的。
“拴牢叔,别抽那烟了,烟劲儿太大不好……”
红亮边说边从浅灰色的上衣口袋里,抽出了两颗烟,递给他了一颗。
“红亮,看看你家里的地咋就这么地长庄稼呢?你看这花生壮实着哩,一亩地少说也能打个五六百斤的吧……”
“哎,再看看俺家的花生秧,有矮又细,黄丢丢的,病殃殃的………”
“栓牢叔,我这地里每亩撒了一包半花生复合肥,又摊上了厚厚的一层自家的羊粪,你说它能不壮吗?”
“我说来着!我家里的五亩地就撒了三包尿素,参和着家里的一点草粪……,哎……这还不是没有钱买化肥闹的……”
“是啊,人没良心,地有良心啊,地是不吃昧心食的!”
“侄子啊,叔有句话想说,可也不知当讲不当讲啊!……”拴牢抽了一口烟,故作神秘地说。
“啥事,你说叔……跟我还机机秘秘的!”红亮满口满揽地应承着。
“叔是想提醒你啊,大强那人可不咋地……有一次和他在一块儿喝酒,他说……他说樱桃对他好着哩,那白白净净的身子,直晃得人心神荡漾哩……”
“红亮的脸色一下子,由红变青,由青变黑。他的头一下子嗡嗡直响,似要炸裂似的!生疼生疼,一种无以言状的屈辱感充斥着他的全身……”
身旁的拴牢叔,仍在喋喋喋不休地说着。就像无数条恶狗在撕咬着红亮的心!
那一天,红亮开着电动三轮懵懵腾腾地往家走去。天色已晚,不知何时起风了。路边那些不停摇摆着小杨槐树,似乎也在挤眉弄眼地嘲笑着他!
【17】
红亮懵懵腾腾地回到了家里,板着一副生无可恋的沮丧至极的面孔。把蓝色的电动喷雾器恨恨地摔到了地上。正在一旁盛饭的樱桃冷不丁地吓了一大跳,端着碗的手一个嘚瑟,满满的一碗饭一下子掉到了地上,溅得水泥地上好大的一片。
院子里的浅蓝色的吃饭桌上,放着一盘凉拌黄瓜,一盘醋溜土豆丝,粉红色的小菜筐里放着几个热气腾腾的雪白雪白的大馒头。
“红亮,这是咋的了……谁又招你惹你了……桌椅板凳的都碍着你了……”一旁的樱桃,好无头绪,一头雾水地呆愣着!
“谁惹我了,还不是你办的好事!……”
红亮还没说完,抬脚“腾”的一声,踢翻了桌子,一桌子的饭菜洒了一地。
村子中央休闲广场上传来了动感十足的音乐,欢快的歌声随风荡漾。与这个怒剑弓张的场面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两个人闷闷不乐地走进了屋子。红亮一声不吭地点燃了一根烟,大口大口吐出来的烟雾,就像他满腔的怒火!
“樱桃,有人说你跟大强有一腿,扯不清道不明的,还是大强亲口给人家说的……”红亮黑着铁青的脸,仿佛要把樱桃撕裂开来!
“……红亮,别听他们胡说,事情远远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样……”樱桃红着眼睛,哽咽着说。
樱桃心里矛盾得很!她知道红亮尽管老实,可一但惹恼了他,那也是一个不要命的主,犟得跟头牛似的。再说了大强也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没少干那些坑蒙拐骗的勾当。要是红亮打伤他了,那可成老表亲了,那个坑可是填不到头的!樱桃是真的怕了,好不容易才过上了稳当的日子,好不容易打拼起来的生活,可不能再重蹈旧辙了!
樱桃迫于红亮的不依不饶,无奈,只得避重就轻地和红亮坦白了和大强的那些见不得人的过往。眼泪汪汪地祈求看在她并无恶意的份上,能够原谅她,宽恕她。
怒气未消的红亮抄起一根棍子,就要去和大强理论。樱桃死活拽着红亮不让他去,红亮便更加的气愤填鹰了。他暴虐地以为樱桃是为了坦护大强,才不让他去找大强的麻烦的。
身材魁梧的红亮,抓着樱桃就像抓着一只小鸡似的,猛地一甩。樱桃便磕在了一旁的桌角上,接着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在了硬棒棒的水泥地上。
樱桃两眼直冒金星,便不醒人事,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樱桃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她努力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地上有好多好多的血迹。眉头磕了一个窟窿,前面的门牙也磕掉了两颗。
樱桃去村子里的卫生所包扎了一下。她羞于启齿,撒了个谎。说是去娘家了,吃过晚饭,路上太黑骑车不慎摔了一个跟头,给磕成这个样子了。
那一夜红亮和樱桃分开了房间,樱桃躺在堂屋,红亮则睡在小卖铺里。两个人都怀着痛不欲生的心情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窗外的风,就像脱缰了的野马横冲直闯,撕扯得树木东倒西歪的。一阵阵呼啸而过的风声,夹杂着电闪轰鸣。紧接着倾盆大雨瓢泼下来,击打在院子里用彩钢瓦搭建的大棚上,“劈哩啪啦,劈哩啪啦”地响个不停。屋檐下的雨搭汩汩流下的雨水,就像小河的水声“哗哗”作响。
“咔咔嚓嚓……轰轰隆隆……”一声惊雷响彻天空,绵延了很长很远。一道闪电发出刺眼的紫色的白光,就像一条蜿蜒的火蛇在黑压压的天空肆意狂舞。敲击着樱桃那波涛汹涌的心绪,撕裂着樱桃那血迹斑斑的伤痕!
【18】
人啊,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不可理喻!劝起别人来,大道理往往都是一套一套的!可轮到自己真的摊上事了,就会变得死板苛薄,一意孤行,生生就垮不过那道坎儿呢!
自从红亮知道了樱桃和大强的这种不光彩的事情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总是拉着一张长长的苦瓜脸,几天下来都不和樱桃说上一句话。原本滴酒不沾的他,也开始酗上酒了,一天下来总是喝得东倒西歪的。地里的活儿也不咋上心了,樱桃只好让他看着小卖铺自己去地里干活。
有一天,天气闷热,蜻蜓低低地盘旋着。樱桃为了赶地里的那点活儿,都晌午错了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了家里。汗流浃背的,手上也起了好几个大泡生疼生疼的。
家里大门开着,小卖铺的门也开着。樱桃招呼了红亮几声,也不见有人应着。走进小卖铺一看,红亮醉醺醺地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呼噜呼噜地睡得正香。
床头的地上吐了一地的污秽,一阵刺鼻的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樱桃忍不住干呕了起来,泪水涟涟的。樱桃强忍着满腔的怒火,收拾着地上的脏物,把七歪八倒的几个空酒瓶子,拿到了风道里堆发破烂的地方。
那一刻樱桃的心在滴血!她万万没有想到红亮竟然是这样一个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人。她一门心思地费了那么多的心血,忍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可最终换来的却是红亮的不理解,不宽慰,甚至拳打脚踢,如此的冷血无情!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两个人都一起扛过来了,难倒就因为这身上的一个“污点”,她就变得一文不值了吗?况且这都是几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那一刻,樱桃忽然萌生了离婚的念头!她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两个人能够走到一起,就是缘分的注定,况且孩子都快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她不想因为家庭的不完整,从而对孩子的婚姻大事而造成不必要的影响。更不想让孩子有一个残缺不全的家庭!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试着用自己的真心去感化红亮,想抚慰着他跨过心灵上的那道坎儿。为此樱桃总是强颜欢笑地事事担待着他。
然而红亮就是一根筋,一条道走到黑的人,顽固不化!他常常冷嘲热讽地挖苦樱桃,故意去揭樱桃的伤疤。总是无理取闹,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都能闹腾得天灰地暗的。反正是咋看樱桃咋都不顺他的眼!
有的时候樱桃打开了火炉,挖好了玉米糁,放在灶台上,被邻居们招呼着忙生意去了。可当樱桃弄好以后,再回到厨房的时候,锅都在那儿“沽嘟沽嘟”地响了大半天了。大半锅的水眼看着都快熬干了,红亮就坐在一边的餐厅里,两眼直钩钩地看着电视,屁股都不带挪一下的。
有些人啊就是这样的作,逮住别人的一点点把柄就会肆无忌惮地报复!得寸进尺,登鼻子上脸的!
【19】
人的忍耐必竟是有限度的,一但到达极限的时候,肯定会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的。
自从那一件事情过后,樱桃就彻底的对红亮失去了信心。最终两人分道扬镳,井水不犯河水,从此再无瓜葛!
那是一个阴雨连绵的三伏天,天气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时大时小的雨,三天两头的淅淅沥沥,地上湿漉漉的。坑坑洼洼的街道上积了一潭一潭的渾黄的泥水。
中午时分,雨后天晴。火辣辣的大太阳,照在了湿透了的大地上,就像一个巨大的蒸笼,又湿又闷,树叶一动也不动,闷得人透不过一点儿气来。笔直的大杨树上,知了在扯开嗓子聒噪着,让人们的心情变得更加的烦闷狂躁。
吃过午饭的人们,热得睡不着觉。就三三两两地摇着蒲扇,坐在街道中间的那个大水塘边的枝叶婆娑的柳树下乘凉。
忽然一阵阵骂骂咧咧的吵杂声不绝于耳。寻声望去,只见大强家的院子外边围了十几个人。透过围拢着人群,只见面目狰狞的大强正骑在樱桃身上,左一个耳光,右一个耳光地狂煽不止。樱桃的嘴角淌着殷红的鲜血。
焦灼的人们谁也不敢得罪这个无赖,只有大强的一个本家婶婶上前拉扯大强,可她硬是拽不开大强那死死掐着樱桃脖子上的手。樱桃就像一只小蚂虾一样蜷缩着身子任人宰割。
大强骂骂咧咧地说,“我欠你家的钱,拿出来证据啊……我还说你拿了我家的钱了呢!……”
“就是,你这个狐狸精骚货,臭不要脸的,咋的,还想讹钱啊,你说大强欠你的钱,我还说大强不知道背着我,偷偷地给你了多少钱呢!……”大强的媳妇儿秋花也骂骂咧咧的,火上浇油,双手掐着那像麻包似的肥腰,一蹦一跳的,拍着粗短的大腿“嗷嗷”乱叫。
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的一个邻居,不声不响地偷偷地走到樱桃家。“红亮啊,你咋还在这儿稳排四脚地坐着哩,你媳妇儿樱桃正被大强骑在身下一顿揍呢!……”
“嗯,知道了……”红亮淡淡地应了一声,劝着邻居走了。
可谁能想到,樱桃被打了那么长的时间,红亮硬是都没有过去那儿瞅一眼,劝一声!最终大强打累了,骂烦了,才起身离开,惺惺而去!
“我看你还敢不敢给我要钱了,要一回我揍你一顿,要一回我揍你一顿……”最后大强咬牙切齿地撩下了这句恨话,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扬场而去!
邻居们搀扶着一瘸一拐的樱桃回到了家里。樱桃的脸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血迹斑斑。一副金耳环也不知道丢到那里去了,耳朵好像也被拽伤了,火辣辣的生疼。
小卖铺里红亮正在酒气醺天地喝着烈酒,看见樱桃狼狈不堪地样子,无动于衷!
原来,今天上午红亮想再去卖一辆新的踏板式的电动车。他没有出事之前有一个存款折,是写着红亮的名字。这几年买房子啥的,因为不缺钱也就没有动用过。他还一直以为,那笔钱还在银行里存着的呢。可樱桃实在是拿不出来,才支支吾吾地道出了事情的来拢去末。
原来,红亮出事的那一年,大强的父亲得了急性胰腺炎,病情十分危急。大强家姊妹三个,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眼看着自己又是一个老大哥,要是不拿出一分钱来,也实在是摆不到桌面上,招人叽讽。
于是就三番五次地上樱桃家借钱。嘴像抹了蜜似的,当时承认几个月后买掉粮食了就还上的。
当年由于存款折上是红亮的名字。大强还专门找了熟人,让樱桃带上户口本,身份证。并向银行出据了证据,说明了原委,证明樱桃是红亮的妻子。颇费了好一番周折才弄出来的。具体这笔钱花那去了,无人知晓!这不,都好些年过去了,大强黑不提白不提的。谁能料到樱桃今天上他家里来要钱,就落了一个如此不堪的下场!
【20】
人心啊都是肉长的!不是在树上长着哩,伤得很了,心就凉了,心就硬了!
本就喜欢背后指指点点爱看热闹的长舌妇们。经过大强和樱桃的这场闹剧,况且红亮又没有抛头露面,和樱桃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就更是添油加醋地大肆宣扬,可怜无辜的樱桃,本是受害者的身份,一个逆转却成成了骚货狐狸精!真的是好事不留名,坏事传千里啊!
一时间,樱桃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他们添枝加叶地,以讹传讹,传得风言风语有鼻子有眼的!哎,人言可畏啊!唾沫星子真的就能淹死人啊!
通过这件事情,樱桃对红亮实在是失望透顶了,她看不到一点点黎明前的曙光!
没过多久,樱桃就和红亮协商着办理了离婚手续。为了不给孩子和亲人造成不必要的负面影响,两个人都守口如瓶,对外人没有透露一点风声。就连孩子也无从知晓,这其中的恩怨纠葛。市区里的房子当时买的时候就在孩子的名下,家里的一套四合院和所有财产,樱桃没要一分。净身出户,离婚暂不离家。
时间说慢也慢,说快也快,仿佛一眨眼的功夫,樱桃嫁到红亮家已经有二十多年了。樱桃那样努力地打拼,那样的宽容红亮,到头了竟落了个孤家寡人的可悲下场!
离婚那天,天气格外寒冷。天空中鹅毛般的大雪“簌簌”而落,落在地上,房屋上,也落在了樱桃那千疮百孔的心上。
呼啸而过的北风,吹到脸上,就像小刀子一样,割得脸颊生疼生疼。风裹挟着大片大片的雪花,肆意地上窜下跳,像哨子一样叫嚣着,仿佛在为樱桃哀嚎!
近几年的农村,由于男孩女孩比例严重失调。有车有房的人家,想要讨上一房媳妇儿也痛不容易的。况且女方家里一打听樱桃家里的情况,一些不怀好意的人们总是从中作梗,尽说樱桃家里的坏话。再加上那个一天无所事事,兼职着村子里的“交警”“新闻记者”等几大要职的大强。这是乡亲们冠于大强的美名。谁家有个风吹草动的,是很难逃过他老人家的法眼的!由于大强的“特别关照”和一些“甜言巧语”,樱桃家里的孩子都二十好几岁了,都还没讨上一房媳妇儿。
为此,红亮固执地认为,这一切都是多亏了樱桃的“功劳”。于是对樱桃更加不屑和不满!
为了避免和红亮产生不必要的磨擦,樱桃自从和红亮离婚以后,就很少待在家里,在一个城市里当了好几年的保姆。孩子也在外边工作,只有到过年过节的时候,樱桃便回家小住一些时日,陪陪孩子,看看父母。
【21】
樱桃当保姆的那户人家姓张,房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高高的个子,匀称的身材,头发稀稀疏疏地自来卷式地贴在白净的头皮上,常常在掖下夹着一个公文包,很绅士的样子。他是一家私营企业的老板,经营着一家大型的房建材料有限公司。
他的媳妇儿玉巧,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一张漂亮的小脸蛋上,镶嵌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透着几分机灵几分可爱,说起话来,清脆的嗓音,很是甜美,像百灵鸟儿在歌唱。
玉巧在市里的一家三甲医院当彩超室主任,整日里忙得够呛,走起路来总是一溜小跑似的。家里一个男孩子,在外地上大学,只是放寒暑假的时候才回到家里住上一段日子。
老张有一个70多的半身不遂的母亲,有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哥哥,两个妹妹。哥哥在一家国有企业当建筑工程师,常年奔波在外,没有一个固定的落脚的地方,总是东奔西跑的。嫂子在好几年前身患乳腺癌不幸离开了他们。大哥家的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已经参加工作了,一个女孩还在外地上大学。老张的两个妹妹,一个在北京,一个在深圳。都离得挺远也挺忙的,再加上母亲腿脚不太方便,所以这些年来就一直在这个二儿子家里住着。
大妈尽管腿脚不太方便,但脑子却是相当灵活。说话细声慢语的,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大妈曾是一所重点高中的数学老师,退修以后帮着孩子们带带孩子,打理打理家务。但不幸的是,几年前突发脑梗,患上了半身不遂,生活勉强能够自理。儿女们都工作太忙,让老太太一个人在家又挺不放心的,所以就雇佣了保姆。
老张和媳妇儿早晚在家吃饭,中午一般是不回家里吃饭的,一整天就是樱桃和大妈两个人为伴。樱桃帮着大妈洗洗涮涮的,收拾收拾家务,中午给大妈做她想吃的可口的饭菜,有空的时候陪着大妈聊聊天,乘坐电梯下楼在小区里推着大妈遛达遛达。
樱桃是一个特别勤快爱干净的人。家里总是收拾得窗明几净的一尘不染,家里的物件总是摆放得有紊有序的。就连盆盆罐罐和各种厨具也都擦拭得锃亮锃亮的,厨房里没有半点污渍。老张两口子和大妈对樱桃都非常满意,这不一干就干了好几个年头了。
老张的媳妇儿玉巧,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女人,天长日久地和樱桃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樱桃也好像成了他们家庭中的一员。
“樱桃姐,我姐夫是干啥的,怎么从来没有见你提过他呢……”玉巧回想着这些年来的情况,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一句话问得樱桃,心生酸涩,泪水涟涟。樱桃把家里的大致情况和玉巧说了一下。玉巧听后也是泪水满面,唏嘘不已!
玉巧帮樱桃轻轻地拭去脸上的泪水,慢慢地拍打着樱桃的后背,耐心地劝慰着她那颗伤痕累累的心!这么多年过去了,至今回想起来,往事依然历历在目,樱桃的心仍在汩汩地淌血。
那晚,城市的霓虹闪烁,一轮满月高高地挂在天空上。天上的星星一躲一闪地在捉迷藏,欢快不已!
夜深了,风起了,樱桃一个人久久地坐在阳台上,眺望着远方。窗外月光如水,鸟语蛙鸣。一栋一栋的楼房里,住着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可樱桃的家到底在哪里呢?难倒樱桃这样一个心地善良,相貌可人的女子,仅仅就因为一个迫不得已的无奈之举,就成了后半辈子都抹之不去的“污点”了吗?难道她就不配拥有自己的幸福生活了吗?
窗外的月光静静无语,天上的星星默默无声。月漫枝丫斑驳一地哀伤,风弄花影舞落一帘惆怅……
【22】
“两人对面不相识,千里姻缘一线牵”
有的时候,缘分这东西真的挺奇妙的!
樱桃家的孩子壮壮,在山东有一个自己经营着的大理石门面。专门搞一些台面,石桌石凳,厨具安装等一系列的装修工程。
有一次,樱桃家的孩子壮壮给市区的一套房子,组装大理石厨具。客户的家里只有一个女孩子,名叫静茹,和壮壮岁数相当,长相甜美,个头不高也不矮的。
在慢慢的接触中,两个年轻的心渐渐地擦出了爱情的火花,两人都有一种想见恨晚的感觉。女方的父母,见小伙子一表人材,人又忠厚老实,非常可心!
唯一不足的是双方家庭离得太远,不在同一个省市,姑娘家一个孩子,樱桃家一个孩子。于是双方家庭达成共识,壮壮先暂时生活在女方家里,日后樱桃和红亮岁数大了,需要照顾了再做打算。
女方的父母都是一家大型国有企业的员工,家庭条件相当优渥。对壮壮也视同己出,就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待着。这样樱桃和红亮也能够放下心了。
樱桃家里在市区买的那套房子,在当时来说是市中心的最好的一个小区了。可惜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各种配套设施的不断完善,以前的步梯一梯两户和如今的电梯一梯两户,相比起来就有点落伍了。
原本樱桃和红亮准备把以前的房子卖了,再买一套一梯两户的电梯的房子。作为孩子们的新房,可惜孩子们先不在这边生活,所以也没必要再去倒腾了。以后根据孩子们的想法,再做进一步的打算了。只是那装修一新的三居室,就像一位落寞的老人,心里空落落的,冷清得很。
樱桃家的孩子结婚以后就在女方的城市里生活了下来。
红亮一个人在家里种了几亩地,支应着一个小铺子。不咸不淡地,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日子。
樱桃依然在市里的那个家庭,做着保姆的工作。
红亮在一次醉酒后,鼻涕眼泪一大把一大把的哭诉着!家里的亲人和朋友才知道了他和樱桃离婚的前前后后,都是惊讶万分!痛骂红亮的不识抬举,香臭不分。痛恨红亮的小肚鸡肠,自私狭隘!不但不宽慰樱桃,还在樱桃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撒盐,任凭那一个女人都会伤心欲绝,离你而去。
亲朋好友劝说红亮,让他郑重地向樱桃赔礼道歉,又多次从中周旋,希望两个人能和好如初,破镜重圆。
难道真的就能如亲朋所愿,樱桃和红亮能够不记前嫌,重新生活在一起吗?
有一年,樱桃过年回家,看望看望孩子们,和孩子们团聚一段时间。
红亮很诚恳地向樱桃赔了礼,道了歉,并恳求樱桃能够原谅他以往的种种不堪。双方的亲人朋友也都一致地规劝着,想让樱桃重新接纳红亮,给他一个重新改过的机会。必竟对于孩子来说才是一个完整的家,才是亲生的父母!然而都被樱桃一一地婉言谢绝了。
是啊,无论亲情,爱情,友情,都需要相互理解,信任和尊重;更应该坦诚相待,懂得感恩,懂得包容,多交流多沟通,以真心才能换取真心。这一段情感才能走得更长更远!
而不是我行我素,主观臆断,肆意地贱踏对方的尊严和情感。当你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方知它的珍贵。但为时已晚,追悔莫及!
【23】
一转眼樱桃在这个家里已经当了八九年的保姆了,樱桃家的小孙子都会满大街跑了。红亮依旧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生活着。
樱桃工作的这一大家人,待樱桃就像亲人似的,樱桃那颗孤冷的心又渐渐地暖和了起来,她又体会家的温馨和幸福!
多年相处下来,都是知根底的自己人了。玉巧便从中撮合她哥哥和樱桃的婚事。
老张的哥哥和弟弟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无论相貌或者品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双胞胎呢!
其实,哥哥早就对正直善良勤快能干的樱桃颇有好感。这么些年来,他对樱桃在这个家里的辛劳和付出,非常的肯定;对樱桃正直善良的人品非常敬重。樱桃也对温文儒雅,心地良善的哥哥心生情愫。不久,相知相懂相恋相疼的两个人便走到了一起。
婚后两人就在儿子的楼下买了一套小型的单元房子,和儿子儿媳妇过着各自方便又相互照应着的舒心日子。
每当夜慕降临,霓虹闪烁。总能看到老张的哥哥和樱桃手挽着手肩并着肩,笑语盈盈地漫步在柔柔的月光下。或加入到广场舞的行列,舞步翩翩,脸上漾溢着甜蜜的笑容。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追求,余生好好地珍爱生命,爱护身体,相惜相守,好好地把这握弥足珍贵的缘分。
在乡下一个人生活的红亮,听说樱桃已经嫁人了,心里仅有的一丁点儿盼头也断了念想。仅仅几个月的时间,一头乌黑的头发,也白了少半,樱桃曾经经营得风声水起的生意,交付到红亮手中也日渐萧调。往日那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如今却各奔东西,形同陌路!
红亮思前想后,悔不当初!假如他不是一味地听信谗言,一意孤行地去伤害无辜的樱桃;假如他在得知事情的原委后能够正确地对待,客观地分析,给于樱桃一定的理解和信任,而不是冷嘲热讽,小肚鸡肠,抓住别人的“污点”无限地放大,以至于成为抱复樱桃的有力“证据”。那么善良正直的樱桃绝不会弃他于不顾,而另结连理。
可人啊,有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在彻底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她的珍贵!但为时已晚,毫无回旋的余地!
傍晚,红亮一个人落寞地坐在院子外边的竹椅子上。呆呆地凝望着马路上飞驰而过的车辆,还有车身后面扬起来的那一波一波的灰尘。仿佛尘土眯进了他的眼睛,他的眼角不停地淌着泪水,心里翻江倒海,久久难以平静!
落日的余晖,红彤彤的,就像火红的皮球。散发出柔和的光,把红亮那孤寂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高端大气的门楼上,那副“家和万事兴”的几个琉金大字发出刺眼的光!
夕阳西下,鸟儿归巢。袅袅炊烟已冉冉升起,阵阵风里裹携着饭菜的甜香。家家户户热热闹闹地围坐在餐桌前,谈着未来,话着家常,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尽享天伦之乐!
红亮盛好了一个人的饭菜,放在小桌子上,从兜里掏出来手机给孩子打了过去。小孙子接通了他的视频电话,一个劲儿地和爷爷唠着嗑儿。看着小孙子子天真可爱的小脸儿,乐得爷爷一个劲儿地合不拢嘴!
红亮招呼着儿子,要儿子接听他的电话。他喋喋不休地劝说着壮壮,“一定要对媳妇儿好点,遇事要有商有量的……好好沟通,好好说话,不能轻信别人的话,千万不能一时冲动,动手动脚的啊,伤了和气,伤了感情,……家和,家和,家庭和睦了,啥事就都好办哩,才能吃得香甜,睡得安稳……”
这是红亮由衷的肺俯之言!他是说给孩子们听的,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