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博士论文期间,阅读了大量中国古代的笔记小说,尤其是刘义庆编纂的《世说新语》。《世说新语》虽然不过都是丛残小语,但往往能够抓住人物人性中的吉光片羽,让人物散发出异样的光彩。集腋成裘,就描绘出了中国传统文化理想人格的不同侧面,塑造出光彩夺目的传统中国人最高大、优美的形象。因此,我把这种写作的方法称为“采蜜”。
五四以降,现实主义“为人生”的文学逐渐占据新文学的主流。提倡“为人生”文学的文学研究会作家,基本都受到了鲁迅的深刻影响。鲁迅描写人物,有一个很著名的说法,就是要改造国民性,具体的做法,就是注意描写传统社会中病态的人物,将疾病揭发出来,“引起疗救的注意”。也就是说,现实主义文学往往关注的是心灵上具有“精神奴役创伤”的人物,把他们的创伤揭示出来,引起社会关注,并治愈这种创伤。
这两种文学观,在我看来,原无高下之分。王国维论述诗歌创作时也说,世间有造境之诗,有写境之诗。但是,对于大诗人来说:“所造之境,必邻现实,所写之境,必近理想。”我理解王国维的意思,那就是,如果你是一个“采蜜”型的作家,你所形成的理想,一定立足于现实,这样,你的理想才有生命力。如果你是一个“治病”型的作家,你的心里一定也要有理想之花,你总得明白你揭示出的病症,治好之后会是什么情况。
我们有一段提倡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相结合。由于人的天性不同,也就是气有清浊,虽然亲若父子兄弟,相互之间也无法替换,因此,强求大家身上同时具有这两种气质,有点勉为其难。但是,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看待问题,既提倡现实主义,又提倡浪漫主义,或者我们不用这个词,我们既希望有更多的蜜蜂来采蜜,也希望有更多的医生来治病,我们的生活,岂不更加美好?
愿我们有更多美好的东西可以享用,愿我们的生活健康、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