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这日,锋锋感冒很严重,清晨天刚亮,我和母亲便急急忙忙坐上车子,带他去医院。
仓促中,翻看手机今日几号,一看竟是霜降。
时间过得好快,霜降是秋天最后一个节气,天气逐渐变冷,露水凝结成霜。而我正好期待着,霜落山林田野的景象,薄薄的一层白,会饶有情趣。
只是,还是会沉下淡淡的伤感,四季无间隙的更迭,秋尽冬来,生活也无痕的日复一日,过得相同却不相似,总让人分外的期待一份平安和宁静。
来到医院,见到医生、护士后,我和母亲的心变得安稳多了。于是,锋锋接受着医生叔叔的听诊,云朵则躲在我身后,对着这些叔叔阿姨直笑。
其实,云朵和这些医生叔叔阿姨很熟。2015年的夏天,云朵出生的第十一天,就因为严重肺炎住了进来。当时初为人母的我,听到这个诊断结果,泣不成声,和儿科邹主任讲话都讲不出。
当时,我的内心极度脆弱、慌乱,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坍塌了。但是,邹主任仍然耐心的听我艰难的把每句话讲完整,再一一回复我。
突然觉得,当时的自己好幼稚,好没用,连话都说不好。但是作为一个母亲的苦和痛,相信世间的每个人都能谅解。
之后,云朵的身体也比较弱,隔上四五个月,就要进医院打针。所以,云朵和医生护士混得最熟,一般情况下,他们都不用看病历本,就能直接叫出云朵的书名。
医生给锋锋听诊完,又做了相关检查,确诊锋锋也是肺炎。当时我和母亲有些忧虑了,但也放下了心中那块大石头,锋锋只要好好治疗,就能渐渐好起来。
只是,突然觉得,太机缘巧合了,姐弟俩的头一次生病,竟都是肺炎,或许,这更是因为遗传因素了。
因为母亲告诉过我,在我刚出生没多久,就得了中毒性肺炎,当时口唇紫绀,周身冒冷汗,处于休克状态,甚至差点连命都丧了。痊愈之后,也一直体弱多病,直到五六岁,身体才恢复健康。
我们带着锋锋住进了病房,细心的护士阿姨推着打针工具来了。然后,我们需要把锋锋放在床上,按住打留置针。此时的锋锋大声哭叫,泪如泉涌,我和母亲也心如刀割。
但,比起曾经面对云朵的打针住院,我要镇定平静很多了。
那时11天大的云朵,打上她生命里的第一针时,我泪流满面,自责万分,只希望被打针的人是我。之后,她每次打针,我们一起痛,一起哭。
如今,她长大了,我也跟着完成了作为一个母亲最原始、坚韧的成长。其实发现,最好的爱,并非感同身受,而是要帮助孩子成长。
锋锋打好针,我便抱着他,疼爱万分的给他喂奶,吃着奶的他,安详温顺,像是忘记了刚才的惊吓和疼痛。
而接下来的几日里,锋锋每天都很淡定,护士阿姨来上药水,最喜欢逗他,他会呵呵的笑起来,然后害羞的躲进我的怀里,有时他也爱四处张望,有神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这个好奇的世界,我们就会带他在走廊里走来走去。
只是锋锋住院后,我的日程安排就如打仗一般了。清晨我把奶挤到奶瓶里,让母亲喂锋仔,然后进山中上课,上完当天的课后,马上坐车回医院带锋锋。
医生们见我如此行色匆匆,都觉得我像一个超人。没有办法,有家庭的人都是这样,被俗世缠身,却也爱极了这个俗世。
所以,我想,我也当真无法完全千山慕怀,朝夕随遇,因为尘世还有太多美,值得我不时的张望和痴念。我大抵只能选择一半归隐,一半浮尘。
在医院的一天傍晚,我和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吕医生也谈及了这些心头之事。
我问他是否还记得我,他说不记得了。那是2005年的初秋,当时他刚刚大学毕业出来工作,我则是高二的学生,一天晚上陪同学去医院看病,正好是他给我们看,他极为温柔斯文的性格,给人的印象很深刻。
如今我们聊到了各自的境况,原来也都是两孩子的爸妈了,生活每日忙碌,朝九晚五,但都还幸存着一些理想碎片,每每想起,如百爪挠心。
其实,我们都想做到,一边过柴米油盐的日子,一边沉浸在自己的诗情画意里,不放弃对生活的热爱。这样才是对人生最好的成全。
只是,生活往往不尽人意,我们需要在这个拥挤的世界里,不断的争取,即使很累,却心甘情愿。
他听说我如今在山中教书,写作,和山川青空为伴。他非常鼓励我,希望我坚持下去,做回自己,成为那些少数的追梦人。
所以,我前行的脚步更为坚韧了,我要做个好母亲,做位好老师,还要做自己,写好文章,追逐梦想,我的生活才会乐趣无穷。
作者简介:草木之秋,教师,自由撰稿人。现居山中教书,喜欢写作、摄影,看书、习字,喝茶、赏花,内心淡泊悠远,日子过得坚定又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