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要么三天换一次水,就坚持三天一次。要么一个星期一次,就只能等到一个星期再换。如果时间乱了,这鱼就活不过一个月。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鱼还有这么精准的时间观念?
向来我的语气最能带动气氛,我的一惊一乍却没能影响他。他淡淡地说:“在用上手表和闹钟以前,我们也能很好的感知时间。自然光线的明暗,身体的苏醒与困乏...是为了消灭好奇心,才有人想通过外部设备获得精准的时间。”
“即便那鱼儿...感知到时间,” 我借用了他刚说的“感知”,这词在我这儿十分的拗口。"为什么不能接受不规律的换水呢?”
“把一条鱼从他熟悉的水缸中捞出来,对它来说挺痛苦的。三天一次,它便在心里有底了,当作是它们的自然规律。某天没了这仪式,心里便犯了嘀咕。如果投食、换水全乱了,你知道鱼儿在死之前都经历了什么吗?”即便说着痛苦,他的话语中仍毫无情绪。
我一个平时连食物什么味道都来不及思考的人,第一次被人牵引着思考鱼生的自然规律与心理压力。我震惊于他的敏感细腻。而他对这些热带鱼儿的用心中,透露出悟透人生之后的苍凉。
然后他说去厨房弄些吃的来。我从早上蹦跶到现在,此刻倦意来袭。我把双腿蜷上沙发,合上眼回味着鱼的生活,神思便飘走了。说来也奇怪,我长久以来无法解决的失眠问题,在这一夜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是的,就在他进厨房的一转身,我在沙发睡着了。直到第二天的阳光从窗帘缝中钻到我肩旁的毯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