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做过好多梦,
梦想成为一名县城里的高中老师;
梦想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
也梦想成为一名混迹市井的作家。
后来长大了,依然爱做梦,
梦想成为一名默默无闻的科学家。
这些年,我们总是谈论着兴趣,
谈论着喜欢什么。
可在二十几年前的农村,
我想我奢求的不过是一本学习辅导书,
还有每学期末的《小星星》。
所以那个时候,没有勇气说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
而这二十几年的光阴里,
自己跟自己较着劲,
去做一些喜欢做的事,
去培养一些喜欢做的事。
一张远行的车票,往往是一个故事的开端。二零一二年八月二十七号,我告别了在吉安市里念大学的高中同学,拖着简单的行李,乘着后来我日渐熟悉的K272只身前往上海。抵沪后,收拾好床铺,又出去购置基本的日常用品,除却初来乍到的些许陌生,一切仿佛刚刚好。那年的八月底天气还算凉爽,室内都有空调,外边也有成荫的梧桐,也就是那会开始喜欢上那一条岳阳路,然后开始喜欢上海这座城市。
或许多年以后,我们都会感谢那几年的不容易。开学之初,忙碌于各种新生培训,最凄凉的是那几天还没找好轮转的实验室,以至于每次活动结束,我一直是往宿舍方向。每到晚上,都会写下那一天的流水账,然后和初恋通个电话。实在不知道如何形容初到上海的孤单,那种夹着迷茫不安的孤单,让人不断思念。我依然记得第一轮轮转的时候,上课夹杂着实验,每天十一二点回到宿舍,当年老公寓的几个哥们聚在一起边吃着泡面边讨论着各自实验室的事情。再后来到了第二轮轮转的实验室,有一个脾气很好的师姐带着还是非常好的,每周都会让师姐给我讲这一周的实验计划,虽然经常会忙到很晚,但却很充实。
可生活总是少不了一些曲折。时隔多年,我们终于学会了平静地看待一些突如其来的变化,因为我们并不知道哪个选择是对亦或是错,或者换一句话说,你现在做的任何决定都是正确的,关键在于要做出这个选择。
我依然记得我的导师当时给我发的第一封邮件表示愿意接受我加入他的实验室,并告诫我干细胞研究的时间周期会比较长。我依然记得那个午后,我的导师从美国给我打来电话,那是我人生中接到的第一个国际长途,简单询问了一下我在寄养实验室做些什么实验,问我之前的reading list的文献有什么看不懂的,叮嘱我先好好上课,等他回来之后会重新教我做实验。寄养在别人那里终究有些拘谨,所以当确定了实验室位置后我就立马搬过去了,实验室第一次见的不是我的导师,而是我们的实验室秘书,那会还是称周姐,只觉得身材好高大。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了一个实验室的建设,真的是从零开始弄起。那段时间没课了就是去宜家买家具,或是在实验室装家具,写到这里,突然想起了宜家的冰激凌。也许,对于我们来说,这一个新兴的实验室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我们看着他不断地壮大,直到后来他长大了,成了我在上海最熟悉的也是最亲切的地方,然后成了人生中的一个站点,我要离开了,个中情感甚是复杂。依然记得我同学离开实验室的第一天,这么多年同处一个实验室,有过撸起袖子一起干的协作,也有过各种争吵,最后都在分别之中释怀。而也在那一刻突然发现这个待了六年的地方开始让我觉得有些陌生了,而接下来的岁月或许成了怀念。
做了那么多年的科研,我们都曾告诫自己要在这个过程之中创造更多新的知识。可在这个创造过程中,更多的是怀疑,怀疑别人也怀疑自己,甚至有时会怀疑科研本身。网络日益发达,这些年看到许多优秀的科研成果的问世,也听过令人发指的学术丑闻。而在整个社会科研体制下,学术论文已经远远超过它本身作为学术交流的意义,更多地成了成名获利的工具,这也许是许多人开始转去工业界的一个重要原因。当现在再回首,那些熬夜做实验的疲惫,那些屡遭失败的心酸,那些报告前的反反复复的修改,都已经成了往事,没有太多的感觉。依然记得毕业答辩前的一天,重新修改PPT到凌晨两点,很困却依然睡不着,闲扯到四点钟回宿舍发现大门已关,无奈,只能附近开个房,惶恐地睡了四个小时后起身去实验室继续演练PPT。和往常一样,最开始的几分钟依然有些许紧张,然后很快进入状态,最后完成这次求学生涯中最后一次大考。其实毕业答辩最难的是致谢,仿若千言万语却只能哽咽在喉,那一刻向导师说一声谢谢说一声抱歉似有千金重,夹着一点别离的笙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