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堂口街道旁边,有一座古老的钟楼,钟楼下的商铺都惯在午后撑起帐篷,遮掩灰尘。街道两边楼层很高,淹没了云层的光亮。没有阳光照耀的街心总是阴郁的脸。像穷苦人家里的抑郁症患者。高贵的,慢慢的,慢慢的变成一个自我欺骗的自己。在这种地方呆久了,人也会变得慵懒没有笑脸。
中午的时候,一个卷着发卷穿着白睡衫的妇人推开窗户晾晒一件红色内衣,脸上带着没得到满足的阴晦。熟练的拧水,扣好夹子,换手用撑杆挂好衣服,拿走脸盆。浅棕色无尾的母猫横躺在阳台打盹并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像盯着猎物,一动不动。她常抱它在胸前,享受两个物种来自同一种感官的孤单,愉悦。
阳光从钟楼表层的铜灰色镜面折射下来。洋洋洒洒,像狙击镜里的世界,穿过她的粉红乳罩,它的眼。它的眼-发出在深夜能抚慰无助游魂的光。像一道神迹亲临的圣光,照向街道一溜排开的污脏帐篷。这些混帐帐篷就像天堂街表层的一道巨大伤口-老辈人眼里,天堂街始终是富裕之家居住的地方。绝不会有这样,似穷极的家庭被饥饿一鞭子扯绽的痕。于他们来说,痕和伤痛绝不属于空中花园。于他们来说,那些帐篷倒像极了穷人包裹尸体的裹尸布。东边的荒地层层叠叠的埋掩了上万张这样的烂玩意,那些无字碑推倒了也没什么妨碍,因此不同尸体被重叠掩埋。死在碑下的有百分之七十是年轻女人。那块小山地,背对地中海的悬崖。在一个缺少意识稍微被外来文化牵动的地方,女人的死亡,无非就是那些受本能驱使的混蛋做的混帐事情。生活给出的选择只有两个,一是当妓女,二是被轮奸,然后死。有人报警。但警察从来只抓不缴税的婊子,不管死人。这里时常有一些流寇似的败军溃逃而过,尽管狼狈,但还能趁着手里的武器洗劫下平民。
附近百里,只有天堂口街道有自卫军把守。
帐篷之间,其中一顶橘黄间条的老帐篷幸运的得到那束经过多层处理的阳光。帐篷底下是一家只卖小红金鱼和神仙与鹦鹉,三种小观赏鱼的小水族馆。小的时候我常几个小时几个小时的在那站着,望着发呆。然后被老伊斯发现了,便要怒冲冲的赶人。里面有一个穿短裙的女人,躺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架在前面的柜台。二楼是旅馆。过道里摆着几个简易精致的鱼缸。美丽的鱼在和谐畅游。让你想不到这里面和楼上却是一间灯光昏黄暧昧的街头旅馆。看过单纯的鱼,再看到里面的沙发,你会错觉的以为,那只是一个大意的女子的疏忽。
老伊斯常年坐在这里。
几灵下来吃饭了吗?一个跟妈妈斗气饿死的孩子的默念。她的妈妈一直守在楼下说他没死。
一个想留长发的胖子路过这条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