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今年50岁,我妈今年53岁。
我今年19岁,上面两个哥哥,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
爸妈结婚三十余载,残存的记忆中有甜甜蜜蜜也有狂风暴雨,就像二次函数开口向上的那条抛物线升起又下落,现在的状态似乎是不幸的,因为时间超过了对称轴进入了下降的趋势。简•奥斯汀在《傲慢与偏见》中描述不幸的婚姻有两种:一像夏洛特和柯林斯那样,完全建立在经济基础上;二像莉迪亚和威克姆那样,纯粹建立在美貌和情欲的基础上,显然我的父母不属于任何一种。
在我小学的时候,是抛物线升起的状态。那时候每天晚上家人一定是聚在一起吃饭的,饭桌上爸妈总会说起他们年轻的事情。我爸常说:“和你妈订媒三年都没见过对方长啥样”,小时候的我还阵阵反驳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妈也说过:“你爸有一次跑到我家要带我去几里外的那个村去看电影,结果被你姥爷给碰上了!”除此以外还有自己记忆中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片段,在冬天的时候,妈妈的手特别容易冻裂,每天早上爸爸都是把门前的雪扫干净,早饭做好端到屋里面去,那时候我爸经常说我妈比小孩子还小孩子,这些活他都能做。还有我爷爷因为癌症在医院住院的时候,我爸爸说那时候很愁,愁钱也愁生活,那段时间是我妈自己顾着家的里里外外,这样的日子大概三四年,生活才有所好转。
当我懂事的时候爸爸都是在外面干活两三天回家一次,每次回来少不了各种好吃的,烤羊肉烤鸡腿是每次回来必带的,因为我妈很喜欢吃烤肉蘸辣椒。每周也会出去玩一次,我的第一次骑马,第一次划船,第一次坐火车…就是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直到现在家里还有很多很多照片。我爸第一次送我妈的礼物不是戒指而是一副耳环,那时候爸爸的拜把子都在家里吃饭,爸爸开玩笑说买东西送了一对假的,妈妈既高兴又嫌弃,一边唠叨着钱花在这方面干什么另一方面又像宝贝似的珍藏起来。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曲线开始下降了,晚上就是他们吵架的战场了。当时两个哥哥都不在家,我自然也不愿意每天面对这些就选择去寄宿学校上学,那时候的家是很冷清的。开始自己每半月回家一次家里的气氛还很其乐融融,后来高中的时候甚至连一顿饭都不能完整的吃完。我发现变化了…妈妈开始每天喝酒甚至达到了一种酗酒的状态,爸爸也开始置之不理选择逃避。一开始的我是极其害怕的,那时候对离婚这两个字很是敏感,慢慢的我也变了,我开始适应,我开始厌倦,我开始拒绝表达,我开始拒绝沟通。
18年那一个春节整个乌云都是笼罩在我家房顶上的,原因是我爸过年没回家,我不相信我爸是那种会扔下妻子孩子的人,不过羞愧的是我到现在都不清楚是什么原因,爸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是我两个哥哥带着我包的饺子,初一那天我大哥起来放的鞭炮,我小哥在烧火煮水饺的时候我妈起来把剩下需要做的事情都做了,然后吃了一大碗饺子就去睡觉了,但是那天晚上我妈哭着说:“看见你们三个自己下饺子,妈妈心里难受”,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我妈妈喝醉酒之后哭的状态。再后来,爸爸回来了,家里的生活又变回了那种规律的样子,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他们吵架的原因我从来没有弄明白过,总是从一个问题牵扯到另一个问题,明明说的是这个事情确又不是这个意思。
今年疫情在家是上学以来陪伴他们时间最长的时候。他们除了吵架之外还会录抖音给对方点赞送花,我妈告诉我:“在大学谈恋爱要长点心眼…以后不许嫁太远…千万不要找你爸这样的…”我问了一句自己很想问的话:“你们经常吵架,为什么不选择离婚彼此放手呢?”“你以前总说孩子是你的牵绊,可是现在我们都大了!”我妈好长时间没说话,喝了好几口酒对着我说:“你不懂”。后来我单独问过我爸相同的问题,当时在开车的他只是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
数学上抛物线在递减的过程中总会和y=0这条线相交,在他们过去的三十年的婚姻生活中,我擅自主张的把“亲近值”作为了y轴,以时间作为x轴,没有想过对称不对称,就把自己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候当做最高值。写下这篇文章之前,我坚信离婚对他们两个都是最好的,但是写完以后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视角,看到的事情是否完整?背后的故事是否真正了解?感情把控真的准确吗?只有妈妈一个人在家的那段时间自己知道些什么呢?爸爸在外面挣钱自己又了解多少呢?一个又一个问题横七竖八的直冲而来,我现在是想去多读些书让自己空洞的文字更具有表现力,能将属于我父母的那段恩怨情仇淋漓尽致的展示出来。
接下来的曲线是定格至此还是继续变化?是未知的。但我明白这个家,这个家里的人,这个家里的回忆,必定有值得牵挂的,他们不选择放手也一定有充足的理由。而对于自己,提升能力更是当务之急,如果自己的成长速度赶不上他们老去的速度又怎样带他们去看世界呢?如何带他们去享受美食呢?成长起来,记下父母的岁月与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