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台风过境
让我领略到了大海的狂暴气息,
海风急切深重的呼吸。
我们这个小村庄像艘破船
——不仅船舱漏水,桅杆也被折断,
升不起帆!
昔日园中红红绿绿如彩色星辰的柿子
现在依然饱满圆润多汁,
可母体已被劲风蹂躏的不死不活,
像是受了酷刑。
那珍珠似的小柿子经不起风的摇撼,
纷纷跌落泥沼中,
弄得一脸泥,可怜见的!
菜青虫不谙世事的样子
依然在翠袖蝶舞的
残损得有些狼狈的
大白菜叶子中蜿蜒曲折。
他们没毁天灭地的本事,
只晓得在大白菜心中捣鬼。
玉米叶子支离破碎,
碎碎念跌进白菜心中,
警告菜青虫快点离开这一场浩劫,
大白菜本身已自身难保,生死未卜,
你这小小虫儿,快点另寻出路吧!
可这小虫儿誓死不离开白菜这棵大树,
尽管菜心被它啃食得渔网一般!
小虫儿无腿无脚,
天大地大,他的世界只有一颗白菜大小!
这一夜之间如隔三秋,
玉米青杆
一夜之间似乎七老八十了,
个个弯腰驼背,
还有的趴在沼泽地上一睡不起,
被这骇世风雨收拾的服服帖帖,
毫无往昔玉树临风,
挺拔干练的神气,
瞧他那受气虫的窝囊样
自然比不起杨树他老人家
久经沙场叱咤风云好几年的雄健体魄,
宁折不弯的执拗作派,
他那个性子,
只有以柔克刚烈火火艳阳的温柔手臂,
再加上南风的枕边语,
方可造就他颇有些弧度的谦谦君子风范!
黄瓜秧虽也绿意尽消,
只余泥地上横七竖八
褐色长袍老气横秋的老瓜
——内心酸楚却孕结千籽,
黄瓜秧本身气数将尽,
自不是很在意这一场骤雨阴风,
可依然高高在上正值旺年的豆角,
本来莽莽苍苍的叶子还不显老迈,
也挂了如短蛇一般的豆夹无数,
可惜这一场风暴烈任性,
其叶已被鞭刑揉捏得水深火热一样,
全部元气大伤,萎靡不振,
再无复原的可能!
我正在做饭,
有一个身体绿披风的小家伙光临寒舍——
他的背脊上有一道清脆的绿,
似乎整个南风轻柔、
苍苍翠翠斑驳陆离的夏
全都背附在它身上了!
那为夏日绿风洇染的后背,
绿色的纹路,
如同大地碧翠的呼吸!
他好像绿水青山皆游览殆尽,
翻山越水中身体也清脆起来。
后来,
我又忙乎乎做饭去了,
它蹦跶跶钻入缸空中,
再后来我发现它
已死在厨房的地板上——
我很难过,
觉得自己与这台风联手共谋
屠戮了一个翠色欲滴的盛夏——
那个蛙鼓盈天,星辰拂绿,
青苍润月光的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