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又来啦?”
“我还以为你在家里享福呢!”
事隔半年,当我重新回到这间小厂工作,熟识的老工友都亲切的向我打招呼,我从他们惊讶的目光中感到羞愧,无地自容。
去年冬天,当我兴奋的向老板辞工,并告诉所有工友,我在家乡小城市买了房子,从今以后有了一个温暖的家,我不再过漂泊流浪居无定所的打工生活,我不再来广东。回想起当时的豪情壮语,我脸红得如煮熟的鸡蛋。
每当我失业、生活不如意、或陷入穷困潦倒的时候,我就会痴痴地想,如果我拥有一套能遮风蔽雨的房子,我一定不再过流落异乡的打工生活。
去年临近春节前,我回到了我买好房子的小城市,面对着雪白的墙壁,光滑的地板,温馨的房子,我百感交集,喜极而泣,我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农村人羡慕城市人,渴望过上城市人生活。身处闹市,高楼林立,鳞次栉比,车水马龙,以为那是人间天堂。其实城市人并非个个荣华富贵,也有生活困顿的。在农村,自家种青菜,种稻谷,养鸡生鸡蛋,吃这些东西最起码不用掏钱买。在城市生活,吃的穿的住的那样不花钱。
热热闹闹的春节过后,丈夫回广东打工,暂时还不知道在城市里谋生做什么职业,所以只得先回广东打工。儿子的事业在深圳,儿子也风尘仆仆的回深圳去了。学校开学,女儿也回学校读书,高中课程紧张,女儿一个月只能回来一次。空荡荡的房子只剩下我一个人。来到陌生的城市生活,没有亲朋好友,寂寞的时候不知道找谁聊天。我住的楼层住着三户人家,邻居医生,单身,热情友好的一个小伙子,每逢见到我主动打招呼,他工作忙,是一间国营医院住院部医生,早出晚归,极少碰到他。
另一个邻居是一对退休老工人,生活富足,在另外一个热闹的地方还有一套更豪华的房子,所以老工人很少住这套房子。白日里开车到这里看看房子又到天顶平台种一些青菜,淋了水逗留了一小会又走人,见到我正好也到花园淋菜,我和老工人仅仅闲聊几句他们又抬腿走人。说真话我是很无聊的人。
我没有存款积蓄,不想做寄生虫指望丈夫儿子养活,我必须找到工作自食其力。在我住房附近,只有餐馆饭店招服务员洗碗工。市里有工厂,听说工厂都在郊区,而且都要上晚班,不适合我。我进了一间酒楼做服务员。说实话没几个人愿意做侍候人的工作。酒楼一共有五层餐厅,上班半个月酒楼经理安排我到五楼工作,客人走了之后都是我们几个服务员收拾残席碗筷,有一次我端着几个大大的菜盘子走下楼梯,一脚踩空差点摔倒。金钱重要,生命也重要,为了鲜活的生命我不得不辞工。
第二份工作到一个大酒楼做传菜员,工作了一个月感冒咳嗽,病得利害,频繁咳嗽额头疼痛,找了医生吃药打针也不起作用,体虚力弱支撑不下去又不得不辞工。
在家休养身子的日子里,看书写作藯藉了我孤独的心灵。时间久了,面对空空的房子,犹如生活在渺无人迹的大沙漠,荒凉、凄清,说不出的郁闷和空虚。这时候,我很留恋在广东打工的日子,在一间电子小型加工厂,我白天上班八小时,晚上不加班。加班可以多拿钱,但我不想加班。我不想为了金钱而活着,我只求过平淡生活。晚上吃好饭我急匆匆赶到附近的书店看书,那个书店位于一个大超市里面,哪里有琳琅满目的书,有外国名著《包法利夫人》、《名利场》、《老人和海》。也有中国四大名著,哪里的书店是我快乐的伊旬园。我置身于安静的书店,沉迷于知识的海洋里,我忘了烦恼,忘了一切的不愉快。看书回来,我静静的坐在狭窄的出租房里写日记写散文,倾诉自己的喜怒哀乐,所见所闻。房子虽小,快乐与愉悦却填满了心房。
住上了梦寐以求的漂亮房子,我却缺乏快乐,因为住房附近没有我渴望的书店,没有带给我快乐的精神粮食。偶尔从网上买些名家名著回来,但无法满足我阅读的需求。没有开心的工作,没有亲情和友情。五一劳动节放假,丈夫回来看望我,我跟随丈夫重回广东,又幸运的过上了从前的日子,有一份赖以生存的工作,晚上看书写作,有时候跳跳广场舞,快乐且惬意,这,才是我想过的生活。
住什么样的房子不重要,重要的是选择什么样的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