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信任的亲情,友情,爱情,就像没有根基的大厦,风和日丽中煜煜生辉,羡煞旁人。但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可以让这座大厦摇摇欲坠,风力越来越猛,顷刻间土崩瓦解,轰然坍塌,尘土飞扬,没有谁是真正的幸存者。
辛夷坞的《我在回忆里等你》中,司徒久安原本幸福的一家,夫妇两人掌管着久安堂,独生女司徒玦漂亮直爽,虽然有些骄纵,善良的本性让她不至于做出出格的事,养子赵起云,一贫如洗的乡下娃,来到宛如皇宫般的司徒家,超乎年龄应有的懂事乖巧,勤劳俭朴,刻苦学习,希望早日得到大家的肯定,融入到这个家庭中来。其乐融融的三口之家,突然变成了四个人,薛少萍为了丈夫的感受,用宽厚的态度,应有的礼貌,使这个家在和谐的轨道上一直向前。
司徒玦对于这个凭空多出来的大哥哥,除了本能的抗拒之外,还多了一丝讨厌。他占据了本属于自己的房间,这个房间有自己太多的秘密,最主要的是那扇可以通往外界的秘密通道。赵起云当天的到来,就阻碍了司徒玦和吴江约好的捉蛐蛐活动。司徒玦提出和赵起云交换房间,赵起云默许,也许是由于胆怯,当赵起云在司徒夫妇面前紧张的说出“司徒玦想要和自己换房间的时候”,司徒玦的眼神冰冷如刀,假如眼神可以杀人,赵起云立刻横尸当场。
赵起云被安排到和司徒玦同一所高中上学,听从司徒夫妇的“命令”,每天和司徒玦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无论是监视还是看护,赵起云就像司徒玦的影子,不远不近,从不失职。哪怕是司徒玦谈恋爱的时候,赵起云也阴魂不散,你谈你的恋爱,我看我的书,必须在彼此的视力范围之内。既然爱着司徒玦就必须接受这种荒谬的“司徒式”约会方式。赵起云越是形影不离,司徒玦越是“恣意妄为”。
相克相生中,就连自己都没有任何的察觉,对方已经成为彼此生活中的一部分。沉默寡言的赵起云,只有在司徒玦面前,才会多说几个字,心甘情愿的替它背书包,保守秘密,共同撒谎。司徒爸爸总称赞赵起云学习刻苦,乖巧懂事,希望儿女多像赵起云学习,骄傲的司徒玦恨不得将赵起云撕得粉碎,无论自己如何的蔑视、羞辱赵起云,其他人绝不可以。赵起云搅黄了连泉对司徒玦的进一步企图,连泉恼羞成怒,对赵起云大打出手,指着姚起云的鼻子说道:“你不过是司徒家养的一条狗,可就算是狗,也是不能随便乱吠的。”司徒玦像一头被激怒的小狮子,哪怕是她主动追来的初恋男友,恼火的警告:“他是我们家的人,轮不到你来骂他,更轮不到你来动手!”平日里针锋相对,水火不容,一瞬间变成了互相保护的“一家人”。
司徒夫妇的久安堂日益壮大,两个人越来越忙碌,两个孩子都上了心仪的大学,尤其是薛少萍发现,赵起云对自己的宝贝女儿没有其他的心思,看管的也不在像以前那么严了。没有人不需要自己的影子,长久的相伴彼此形成了习惯,默默的可以不闻不问,不声不响,一旦缺失,心中除了空旷,无端的多出一份惦念。进入大学前的夏令营活动让司徒玦和赵起云之间的感情有了更进一步的变化。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像岩石中的种子,没有一见钟情强烈的感情基础,一捧贫瘠的土壤,一缕淡淡的阳光,刺激着他们抓紧一切机会拼命的生长,每一个季节,都恰到好处的长出应有的模样。
司徒玦吃了姑姑做的掺了核桃粉和榛子粉的杂粮馒头,出现了剧烈的过敏反应,全身奇痒难耐。赵起云帮忙涂抹薄荷膏,红红的疹子将司徒玦的后背烧成了火热的炭,赵起云就这样一遍一遍的轻轻涂抹着,清凉的薄荷膏犹如泼在上面降温的凉水,伴随着嗤嗤升腾的烟雾,掩饰不住彼此的暧昧和尴尬。赵起云的爱是若即若离的,他永远活在养子的阴影之下,无法报答养育之恩,又怎么能够觊觎他们的“宝贝”,做一个防不胜防的“家贼”,有一颗爱着司徒玦的心,缺少了一点爱的勇气。司徒玦一句“赌你敢不敢豁出去爱我?”的刺激下,赵起云彻底的沦陷,丢盔弃甲,一败涂地却满心欢喜。
司徒玦热烈的爱着赵起云,她的爱像火一样炙热,熊熊燃烧,自信身后有取之不尽的薪火。相比司徒玦,赵起云更多了一丝隐忍,他在等着自己羽翼丰满的那一刻,牵着司徒玦的手,出现在全家人的面前,得到所有人的祝福,承担起一生的幸福。他们决定暂时隐藏彼此的关系,偷来的甜蜜反而让两个人如漆似胶。
医学院的一个帖子打破了所有的宁静,没有任何征兆,让人触不及防。父母不在以司徒玦引以为豪,曾经被誉为教子有方的司徒夫妇被现实抽了一记重重的耳光,以有这样的女儿为耻,后悔为什么要生下她。就连本来就不喜欢她的姑姑都将她踩在了脚下,制作冰块改成了直接用自来水。昔日的同窗好友也对她指指点点。这一切对她都不重要,不在乎的人又何谈重要不重要呢,在想要的只有赵起云的态度,是赵起云的信任,她坚信“身正不怕影子歪”,一张照片,一个帖子,难道真的能够打倒坚若磐石的爱情,亲情。自己的解释反而成了狡辩和不思悔改的进一步罪证。
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此时的司徒玦和谭少城有什么区别,都是那个替妈妈打醋的小女孩,怕妈妈担心而急于回家的小女孩摔倒了,醋瓶子打碎了,裤子摔破了,膝盖鲜血直流。谭少城的母亲心疼用钱买来的醋和破了的裤子,因为膝盖的伤口是会自愈的,而散落的醋和破了的裤子是需要用钱在买的。司徒玦的母亲虽然不在乎散落的醋和破洞的裤子,但是也没有过问和在乎司徒玦膝盖的伤口,而是急于为司徒玦换上一条新裤子,掩盖伤口。
利用社会关系将舆论降到最低,事故的当事人谭少城被奉为上宾。荒唐可笑,讥讽可怜、可悲的自己,百口难辩无须再辩。曾经的骄傲,自尊被一点点的撕碎、践踏,只有自己知道,她还是那个曾经的司徒玦。
赵起云的不信任彻底将司徒玦推向了深渊,在“时间的背后”不见不散的等待,让所有的过往在司徒玦的心里彻底的画上了句号。司徒玦将自己彻底交给了赵起云,毫无保留,将就他们之间的游戏一样,当司徒玦将自己的手放到赵起云的手中,自己闭上眼睛,无论赵起云带着自己去任何地方,司徒玦没有任何的畏惧和迟疑,迈出的每一步都是那么的踏实。角色互换之后,赵起云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手交到司徒玦的手里时,赵起云每一步都是战战兢兢,凭着经验,赵起云认为走到了一个台阶的时候,但是司徒玦并没有发出抬脚的指令,赵起云责备司徒玦的同时睁开了双眼。司徒玦娇嗔的抱怨,赵起云第二次将自己的手放到了司徒玦的手中,顺利的走出了很远,甚至路边的人还信以为真,惋惜年纪轻轻就双目失明。游戏可以随时开始和结束,人生中有些事,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当世界上没有任何人相信自己的时候,无声的沉默演变成无言以对的默认,坚持本心就是不知悔改。司徒玦被父亲软禁在了家里,避免到外面再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赵起云负责看管。“哀莫大于心死”,自己的父母都无法相信自己,更何况是别人,家对于司徒玦而言比任何一个遮风避雨的场所更令人窒息。离开,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陌生城市,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对所有人而言。她放下仅存的一丝自尊和骄傲,再一次“色诱”了赵起云,偷出了钥匙,成功逃离了压抑的樊笼,让这颗恶心的老鼠屎远离这锅鲜美的汤。
司徒玦的离开,带走了赵起云的一切,除了那副行走的躯壳,他尝试着去恋爱,去改变生活的轨迹,无论如何刻意忘掉,兜兜转转,不由自主依然会和过去的生活高度重合。司徒玦的话像无解的咒语“我敢打赌,你不会幸福的。”生活在继续,赵起云的回忆永远停留在了过去,和司徒玦一起走过的每一条街,停留过的每一个咖啡馆,做过的每一趟公交车,这样的日夜折磨,并不比离开人更好受。
心中常住这一个人,是一种幸福还是不幸呢?幸福的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可以有人供自己想念,伴自己入眠,无论她在天涯海角,更无关乎是否同样想念着自己。不幸的是,无论是自己的心里,还是眼里,都无法在容下别人的身影,在竭尽全力忘记中一遍遍温习往日的甜蜜,让记忆变的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