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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阳光洒满大地,昨晚的一场雨,把小区的树木,花草沐浴得一尘不染,让红的更红,绿的更绿。欧阳玉清带着孙子从超市买东西回来,进小区后门,孙子在前面跑,他在后头追。迎面走来一年轻女子,穿蓝色上衣,着紫色蝴蝶纷飞图案的百叠超短裙,斜挂着褐色坤包,飘飘欲仙地迎面向他走来。女子见到欧阳玉清露出微笑,象路边花池绽放的绣球花一样灿烂。欧阳玉清以为她是看到孙子笑。他还她一个微笑,她向后门走,他回头望她一眼,正好她也回头,两人相视一笶。她走近铁门,他再一次看她,她又朝他莞尔一笑。她刷卡开门,告别的刹那,她向他挥手,他也向她挥了挥手,笑着凝望片刻,她走了。
短暂相遇的一位女子,"绝胜烟柳满皇都。",此刻,欧阳玉清心中充满无限的快乐。她那行去几回头的甜蜜笑容,拍摄在他的脑海中,一整天不能忘怀。他敢断定,她没有神经病,自己仿佛神经不正常。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有美女这样微笑着看他,多么甜蜜,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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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玉清一米七八的个头,挺拔,伟岸。年轻当兵的时候,卫生队的女兵多,三个女人一台戏,不像连队好管理,在一起常常嘻嘻哈哈,小打小闹。说轻了不听,说重了哭,教导员十分头疼。有时她们私语,说他鼻子又高又直好看极了。说他瓜子脸,洁白洁白的象刚刚出品的景德镇瓷器。还说他眼睛双眼皮,又圆又大,笑起来或者瞟人一眼,让女孩子失魂落魄。加之文质彬彬,有几分书生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象春天盛开大片大片的油菜花,招蜂引蝶。卫生队不少卫生员,年轻医生都是一表人才。教导员常常担心思想政治工作不好做,怕出差错不好收拾。天天在上班之前开会训话,警钟长鸣。
教导员在主席台轻轻咳嗽一声,大家知道他开始训话,停止交头接耳。咳嗽之后,从口袋里摸出洁白的手帕,在刮光胡子的嘴边擦拭一下,象刚刚吃过饭要擦拭嘴边油渍一样,然后把手帕再叠一叠,小心翼翼地装进口袋,生怕搞皱了。然后抬高嗓门说:"“还是那句话,啊!男女有别,军人嘛,要象军人的样子,不是老百姓。不要男男女女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言笑。男女有别哈!更不能谈恋爱,出问题要处分,走人。各人好自为之,散会。"
大家偷偷抿嘴笑。
卫生队是两排砖瓦房,一字排开,两房中间间隔有四米远。靠南的一栋进门一个小厅,厅两边是走廊,走廊里的房子都是对开门,右边是药房,门诊,注射室,化验室,内科,外科,五官科,左边是大队部,会议室,往里走都是卫生员,护士的宿舍。医生多数成家了住在家属区,少数年轻医生也住集体宿舍。女宿舍在男宿舍隔壁。另一排是休养所。
有个卫生员叫李新红是他的老乡,不拘小节,说话的时候总是喜欢在别人背上拍几下,不管是男士还是女同胞。下班到宿舍对面洗手间洗漱,老喜欢穿一个裤头,上身光着膀子,男同志看了不雅观,女同志看到他像乌龟一样缩回宿舍。教导员批评他好几次,他依然不改,后来把他调到离卫生队很远的基底油库当那里的卫生员。
基地油库没有几个人,年轻士兵身体棒,很少有人生病人,老乡常常跑到附近的村子玩,与姑娘们调笑,用一些常用药品交换西瓜,梨子吃。最后与一个女孩搞上了,人家大人找到部队,那个老乡被开除。走的时候还要跳崖,结果被遣送回家。
当兵的人脸上的青春痘像雨后的春笋层出不穷。战友们说,如果作战不用带地图,黄色的军被上满满都是,被子盖时间长了,想晒一下没有隐蔽的地方,只有在房前晒,地图一片一片的,过往的男女一看心知肚明。
欧阳玉清把教导员的话当座右铭,小心谨慎。当兵的目的想上进,入党提干,以寻求出路,摆脱家中困境,摆脱农村日以继夜的劳作。再多再好的女人,不能象贾宝玉一样混在女人堆里醉生梦死。况且,这些女兵都有来头,不是军长的女儿就是师长的千金,要不就是从军校出来的大学生,她们与欧阳玉清亲近无非是看到他帅气,有文化,吹拉弹唱能够为她们消除寂寞,填补空虚。在生活作风上,他牢牢把住这个关。不过,人非草木,属能无情?
有个叫朱雪梅的女护士特别喜欢他,部队中秋发的月饼自己舍不得吃送给他,常给他洗工作服,买水果总是要喊他吃,从家中带来的土特产也要分给他一部分,周末有时邀他上后面山上去看风景,有时共进晚餐。她有一个红艳艳,粉扑扑的鹅蛋脸,小嘴巴翘起两角,骄傲可爱,说话噼里啪啦特别快。他说她像“小钢炮。”他爱她,可是他是农村娃,家里穷得叮当响,不敢奢望与她谈恋爱。自卑是人生的大敌。欧阳玉清拼命工作,努力上进,寻求出头之日。她等待着,把内心的一把火按捺住,不让火焰喷射出来。后来,后来呢?他依然哪里来哪里去了,一场火热的爱,被一股洪水猛兽击溃。
3
欧阳玉清想,再美的花儿也会凋谢,再美的人儿也要老去。这个能够看到他微笑的女子,一定是一个洞悉世事的人。如果年轻,她就是他要追求的对象,那"回头一笑百媚生"的美丽,那美好的身材,那温柔的性格,那优雅气质,无不是他心仪的偶像。此刻,他只能望洋兴叹。因为,她象山谷悬崖上一枝幽兰,对于而今的他来说。当然,也许她是认错人了,也许曾经在哪里见过,她不便于问他。反正,欧阳玉清沉浸在一场邂逅的快乐之中,到了第二天早上,他才记起搜寻这个熟悉的身影。在哪里见过她呢?从此,欧阳玉清每天早上有事没事总要带着孙子在他们相逢的地方转悠,象寻找一颗失落的心。
连续几天,他再也没有见到那位女子,她象是从人间蒸发了。偶尔的擦肩而过,她不应该向他露出微笑,他也不应该回头看她,她更不该向她轻轻挥手。她的确是向你挥手道别,象与情人依依不舍一样,而不是作别西天的云彩。
4
这天中午,欧阳玉清坐在沙发上,依然想着她娇媚的模样,想着想着眼前出现了这样的场面:"他捧着一把洁白如玉的百合花,她穿着紫色蝴蝶纷飞图案的百叠超短裙,斜挂着褐色坤包,飘飘欲仙地迎面向他走来。象电影中男女相见的镜头,咫尺之间久久不能到一起,又象飞翔在万里云空。一阵风吹来,他们象秋天的落叶各自飞散。他抱着百合花,拼命地喊着:"蝴蝶姑娘-------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蝴蝶姑娘是他零时给心爱之人取的名字。情急之下只有这样喊。他被一阵乱风刮到一条河边,当他站稳脚跟,看看怀中洁白如玉的百合花依然完好无损,脸上露出疲惫无奈的笑容。他拍了拍裤腿上沾染的乱草和尘土,拢了拢被风扰乱的花白头发,准备继续寻找蝴蝶姑娘,一转身,那女子也来到他的身边,两人如渴别多年的恩爱夫妻,双方没有多想什么,一头扑向对方。百合花握在他的右手,他连花带人抱起来,不费力地转了三百六十度的圆圈,她的秀发象风中飘舞的柳条,散乱在他的脸上,痒酥酥的。
河边长满各色杂草,开满细小的红色蓼科花朵,河水清澈见底,有一对水鸟在水中嬉戏,象一对鸳鸯戏水。他无心观赏这美景,放下那蝴蝶纷飞图案的百叠超短裙女子,二人会心一笑。他把百合花轻轻递给女孩,女孩脸上也如花一样鲜艳夺目,她拢了拢散乱的发丝,闻一闻百合花,香气扑鼻。她低声说道:"你好吗?"你答道:"我病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她说着轻轻摸摸你的额头,感觉烫烫的。
其实,他是激动得发热。他一把握住她的双手,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觉得一把年纪,在家没有爱情可言,一天到晚只有忙忙碌碌,妻子蜡黄乱斑的脸上布满低落的情绪,说话少有和颜悦色,问什么要不象没有听到一样,要不就象冰冷的一根铁棒砸来。至于男女之事,早已象干枯的河流,没有鱼虾游动,更不见鸳鸯戏水。他自从见了这女子,象温暖的春风化雨,滋润着他即将枯萎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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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再老也渴望爱情,俗语云:"少年夫妻老来伴。"如果那个一路走来的伴不用心伴你,心中就无限惆怅,失落,孤寂,悲哀!乍见有这般温馨女子爱着,别说移干柴近烈火无怪不奇燃,就算是湿柴也会烧起熊熊烈火。欧阳玉清一把抱起女子,走到河堤斜坡,象放下一块碧玉一样地轻轻放下女子。他们躺下来绵缠在一起,他俯在她的身上,吻她的额头,吻她长长的鼻子,吻她细嫩烧满红晕的脸蛋,吻她滚烫的樱桃小嘴。吻着吻着,一手抱着女子,一手慢慢下滑摸她坚挺的乳房,女子呼吸急剧,丰满的胸脯上下起伏,两腿发硬,痉挛,死死地抱紧欧阳玉清,像一条蛇缠住猎物,她喘息着拉住他的手说:"不要这样,不要......。"欧阳玉清顾及不了许多,一场爱的火焰烧起来。
咚咚咚,有人敲门,他吓出一身冷汗。睁眼一看,自己依然在沙发上歪着,双手抱住一个洁白的枕头。他以为是老伴带孙子回来,镇定片刻,快速抚平梦中揉乱的沙发,生怕露出蛛丝马迹,被老伴发觉可疑现象。欧阳玉清轻轻起身,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这是你家的包裹。给,签个字。”他接过包裹,签了字,这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