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的 父 亲

                                                                            郭爱东

    父亲离我们而去一晃已是二十七个年头。近几年每逢清明节、七月半、冬至、春节等上坟祭祀之时，心里总有一个念头，总想为我们的父亲写些什么以表达未尽的思念之情，然而整日忙这忙那却一直未能如愿，尤其是去年九十一岁的老母又离我们而去后，每每看到母亲九十寿辰时一大家六十口人的全家福，思念父亲的程度尤为加深。难得今日周末空闲，觉得无论如何再也不能再拖了，无论如何也要写些什么以了却一个年过半百的儿子多年的心愿。

    父亲一生吃苦耐劳，勤奋乐观。从小我们就经常听父亲讲他自己的故事。解放前父亲12岁就给地主扛长工，淮海战役打响时在庞大的车轮滚滚的支前队伍中有我父亲的身影，江苏著名的人工河黄沙港河也有父亲辛勤的汗水。在我们子女的印象中父亲整天从来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六十年代初，那时我虽很小，但却也能记事，父亲和邻居用当时那种老式木轮小车到上百路远的海边去推盐、砍草 ，一路上连温饱问题都难以满足，可父亲一路依然还是谈笑风生，为乡亲们说笑话、讲故事，每次一到家又不顾劳累便做起家务。母亲一辈子养育我们兄弟姐妹七个落下了很多病根，几乎所有的家务都归父亲，打碾、拐磨、扬场父亲无所不能。那时候一早要冲碓，中午磨小麦糊或玉米糊，尤其到节日要磨小麦面粉，我们姐妹轮流换着，可他一磨就是半天从不说一声累叫一声苦。我们现在做事的耐心都来自于那时父亲的言传身教。 父亲一生为人宽厚，心地善良，乐于助人。

    谈起父亲的为人，我们子女很值得骄傲。村子里老老小小都夸我父亲性格好，父亲乐观明理，宽宏大量，遇事热心帮忙，乡亲们对父亲都很敬重，邻里哪家有什么难事都少不了父亲的帮忙。那时建房都是土墙上面草盖，后来条件好些有人家还用青砖包门、包窗户，这些活都离不开父亲。七十年代初父亲一直靠做豆腐维持我们一家的生活，那时的父亲起早摸黑，每天一早无论刮风下雨父亲总是肩挑豆腐担子，一副用了多年的扁担被压得吱呀吱呀的响，每天几乎沿着相同的路线走庄串户快乐的叫唤着“卖豆腐”。有一次父亲回家盘点时发现多了5元钱（当年肉价七毛二），他左思右想是五层一位王姓的妇女买豆腐时少找了人家，第二天父亲问她是否少了钱时她数了钱才知道，她激动的对父亲说：“郭爹，从今起，每天我要买两块豆腐，家里没人您就把豆腐放在我家窗台上”。这件事当时在庄子上被传为美谈。那时我们也经常到磨坊去帮忙，父亲的豆腐是纯卤做的，加之父亲的为人又好，所以每天的豆腐很好卖。

    那年头家家户户都缺衣少食，一连几天吃不上一顿干饭是常有的事。尽管如此响水的舅舅、远房的许表舅每年都会来几趟，往往一住就是几天。我清楚的记得每当他们回家时肩膀上总会用扁担的一头挂上个破旧的口袋，里面装着一二十斤我们全家都舍不得吃的粮食。

     父亲一生心灵手巧，精明能干。在我印象中父亲无所不会。生产队的耕种收管所有农活样样精通，种西瓜、管梨园、做粉丝、育水稻，泥瓦工、搞编织、扎扫帚父亲都能做得很好。父亲劳动能力一人能顶几个强。生产队的几十亩水稻田由父亲一个人看管，何时秧田要求水深水浅从来不用队长操心。那年头盖草房很烦，而且年年要修，庄子上哪家修房子都少不了父亲。有一年大兴省草灶，草锅炉膛改革不用炉条，只用砖块，父亲不仅帮本庄子上的人家改炉灶还远赴射阳、响水两县参与草灶改造任务。当时公社书记送我父亲“巧农民”的称号。 父亲有一手摇麻绳的绝活。七十年代后期我家每到秋天都做麻绳。摇绳坯由父亲一个人包揽，每天晚上父亲都要摇到很晚很晚才休息，然后我们星期天开始摇绳。大概78年秋，我用废旧的拖拉机齿轮将三哥用木材做的单根摇绳机进行了改革，原来一次仅摇一根绳改为一次可以摇成三根，而且速度比原来更快，工效比原来提高五六倍。这可把父亲乐坏了，逢人便夸我聪明。遗憾的是我发明的摇绳机早已丢弃了。

     父亲还有一个绝活。他不识字，但心算极快。他在小街上开行时（逢集在街上帮买卖人称东西）他能做到一落秤就报出总价钱。邻里卖肥猪我们忙着找纸笔算账时，父亲早就报出了价钱多少，乡里乡亲都很佩服他，我们做子女的心里也感到美滋滋的。

     父亲的一生中还有一个奇迹。大概是79年秋的一天，那时我唯一的外甥新华才10岁左右，父亲坐在凳子上把他搂在怀里，他突然站起来，磕掉了父亲的一颗门牙，父亲从地上捡起掉落的门牙随手按回嘴里，这颗门牙竟然只到父亲病世还完好如初。

     父母一辈子养育了我们兄弟六个，一个姐姐。老大木工出身，后来到县手工业供销公司工作。二00三年不幸因病过世，子女早就居住滨海县城生活。我与老二都从事教育工作，总算过着平凡人的生活。老三木工手艺技术很好，子女都在无锡发展得很好。老四凭借自己的勤劳能干退伍后全家定居无锡。七弟一家在外打拼生活也不错。姐姐一家定居连云港，母亲在世时姐夫、姐姐百般的孝顺，是我们兄弟的楷模。 父亲身材好看，长相很帅气，整天很精神的样子。父亲的醉相也好看，一旦酒喝多了只会乐哈哈的笑个不停。就同他一生一样总是笑着对待每一天。 85年秋66岁的父亲因患癌症抛下了我们常年多病的母亲以及几十个子孙离我们而去。父亲为子女、为他人一生辛劳，不图享受，不图回报，老人家还没来得及享受就匆匆离我们而去，回想起来我们总是感到万分的遗憾。实在不敢想象，要是父亲现在还健在不知该乐成怎样了！如今儿孙满堂的父母大人，你们真的可以含笑九泉了。

      原父母大人安息！

      郭爱东 二0一二年十月二十七日含泪初稿于陈涛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