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1894】宦官帝国——第二次宦官时代。2023-04-18

28、

  八月五日,任命凤翔节度使李楚琳为左金吾大将军。

29、

  八月七日,加授浑瑊为朔方行营元帅。

30、

  李晟抵达凤翔,治杀张镒之罪,斩裨将王斌等十余人。

31、

  朱滔被王武俊攻击,溃不成军,上表待罪。

32、

  九月十五日(原文为八月,根据柏杨考证修改),马燧率步骑兵三万人攻绛州。

33、

  度支认为,李怀光所部将士数万人与李怀光同反,不给冬衣,皇上说:“朔方军世代忠义,如今是被李怀光胁迫而已,将士何罪!”冬,十月一日,下诏:“朔方及诸军在李怀光属下的,冬衣及赏钱都应当另外贮存,等道路稍通,即时发放。”

34、

  李勉(去年失守汴州,现流亡在宋州)数次上表乞请自贬,十月三日,罢免李勉都统、节度使职务,检校司徒、同平章事职务保留如故。

35、

  十月十八日,李怀光部将阎晏入寇同州,被官军击败沙苑。皇帝下诏,征召邠州军队,韩游瑰率甲士六千人奔赴。

36、

  十月二十七日,马燧攻拔绛州,分兵取闻喜、万泉、虞乡、永乐、猗氏。

37、

当初,鱼朝恩伏诛之后,代宗不再让宦官典兵。皇上即位,把禁兵全部交给宦官白志贞统领,白志贞得罪,皇上又以宦官窦文场替代他,跟从皇上前往山南,左右神策两军稍稍集结起来。皇上回长安,颇为忌惮宿将掌兵多的,稍稍罢免他们。

十月三十日,任命窦文场监神策军左厢兵马使,王希迁监右厢兵马使,开始令宦官分典禁军。

柏杨注:

宦官从此掌握军权,使中国历史上第二个宦官时代大放光辉,演变成唐王朝的“艾滋病”,跟唐王朝共存亡。(柏杨说中国经历了三次最黑暗的宦官时代:第一次是在东汉后期的二世纪;第二次是在唐朝后期的九世纪;第三次从公元1435年王振当权一直到明王朝覆灭为止。)

38、

  闰十月八日,任命泾原节度使田希鉴为卫尉卿。李晟初到凤翔,田希鉴遣使参候,李晟对使者说:“泾州逼近吐蕃,万一入寇,州兵能单独抵御吗?我想要派兵防援,又不知道田尚书的意见。”使者回去报告田希鉴,田希鉴果然请求援兵,李晟派心腹将领彭令英等戍防泾州。李晟不久以巡边为名抵达泾州,田希鉴出迎,李晟与他并马入城,一路追叙旧日往事,相谈甚欢。田希鉴的妻子李氏,把李晟当叔父事奉,李晟称呼田希鉴为田郎。李晟命准备三日食物,说:“巡抚完毕,即还凤翔。”田希鉴不再起疑。李晟摆设宴会,田希鉴与将佐一起到李晟军营。李晟埋伏甲士于廊外,酒过三巡,彭令英引泾州诸将下堂。李晟说:“我与诸位久别,各自做一下自我介绍。”诸将报上姓名,于是找出作乱者石奇等三十余人,斥责他们说:“你们屡次逆乱,残害忠良,固然为天地所不容!”全部带出去斩首。田希鉴还在座,李晟回头看着他说:“田郎也不能说没有过错,看在我们是老朋友的份上,应当给他留一个全尸。”田希鉴说:“额。”于是拉出去,连同他的儿子田萼一起绞死。李晟进入田希鉴军营,晓谕以诛杀田希鉴的理由,众人股栗,无人敢动。

39、

  李希烈派部将翟崇晖全军围攻陈州,很久不能攻克。李澄知道大梁兵少,不能控制滑州,于是焚烧李希烈授给他的旌节,誓众归国。闰十月二十六日,皇帝任命李澄为汴滑节度使。

40、

宋亳节度使刘洽派马步都虞候刘昌与陇右、幽州行营节度使曲环等将兵三万救援陈州,十一月六日,击败翟崇晖于州西,斩首三万五千级,生擒翟崇晖,押送京师献俘。乘胜进攻汴州,李希烈惧怕,奔回蔡州。李澄引兵前往汴州,到了城北,懦怯不敢前进。刘洽兵抵达城东。十一月二十一日,李希烈守将田怀珍开门迎降。第二天,李澄入城,驻扎在浚仪县府。李澄与刘洽两军士兵,每天相互争斗。正巧李希烈郑州守将孙液投降李澄,李澄引兵移驻郑州。皇帝下诏,任命都统司马宝鼎薛珏为汴州刺史。

李勉抵达长安,素服待罪。议事的人多认为“李勉失守大梁,不应仍兼宰相。”李泌对皇上说:“李勉公忠雅正,而用兵非其所长。当初大梁失守,将士抛妻弃子而跟从他的有接近二万人,足以见他能得众心。况且刘洽出自李勉麾下,李勉到了睢阳,立即把军队全部交给刘洽,最终平定大梁,也是李勉之功。”皇上于是命李勉官复原职。

议事的人又说:“韩滉听闻皇帝銮舆在外,聚兵修石头城,密谋反叛。”皇上起疑,以问李泌,回答说:“韩滉公忠清俭,自从陛下车驾在外,韩滉贡献不绝。况且镇抚江东十五州,盗贼不起,都是韩滉的功劳。之所以修石头城,是韩滉看见中原动荡,认为陛下将渡江南下,为迎驾做准备而已。这都是人臣忠笃的考虑,怎么反而成了罪名呢!韩滉性格刚严,不攀附权贵,所以多有诽谤诋毁,希望陛下明察,臣敢担保他没有二心。”皇上说:“外议汹汹,章奏如麻,卿没有听说吗?”回答说:“臣当然也听说了。韩滉的儿子韩皋为考功员外郎,如今都不敢回家探亲,正是因为谤语沸腾的缘故。”皇上说:“他的儿子尚且忧惧如此,卿为什么还要为他担保呢?”回答说:“韩滉之用心,臣非常了解。臣愿意上疏为他辨明,乞请宣示中书,让朝臣们都知道。”皇上说:“朕正要用卿,担保一个人,谈何容易!你要谨慎,不要违背众心,恐怕连你一起连累了。”

李泌退下后,正式上疏,请以全家百口性命为韩滉担保。有一天,皇上对李泌说:“卿竟然上疏,朕已为卿留中不发。虽然知道卿与韩滉是亲旧,岂能不自爱其身呢!”李泌:“臣岂肯私于亲旧而辜负陛下!只是看见韩滉实在是没有异心,臣之上章,是为朝廷,不是为自身。”皇上说:“为什么说是为朝廷?”回答:“如今天下旱灾、蝗灾,关中米一斗值一千钱,仓廪耗竭,而江东丰稔。愿陛下早日下发臣的奏章,以解朝众之惑,面谕韩皋,让他父亲回京师朝觐,令韩滉感谢而无自疑之心,速运粮储,岂不是为朝廷吗?”皇上说:“善!朕深刻理解了。”即刻下发李泌奏章,令韩皋回家探亲,并通知韩滉回京朝觐,并召见韩皋,当面赐给他红色官服,晓谕他说:“最近对卿的父亲有一些诽谤的话,朕现在知道是怎么回事,释然不再相信了。”又说:“关中缺粮,回去告诉卿的父亲,赶紧运粮。”韩皋抵达润州,韩滉感悦流涕,即日,从临水滨发运米一百万斛,让韩皋留家五日,即刻还朝。韩皋与母亲告别,哭声屋外都能听见。韩滉怒,召出,鞭打他,亲自送到江上,冒着大风大浪,让他马上走。既而陈少游听闻韩滉贡米,也进贡二十万斛。皇上对李泌说:“韩滉竟能感化陈少游也进贡大米!”李泌说:“岂只是陈少游,诸道将争相入贡了!”

华杉曰:

德宗就这么个格局,李泌跟他讲大义,他怎么也听不进去;跟他讲大米,马上就听了。对忠臣是否冤屈,他根本不关心,那超出了他的理解力,但是,你说能进贡钱粮,他马上就理解了,而且是“朕深谕之矣”,是深刻理解。因为对于他来说,大义不深刻,大米非常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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