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从住处出来,看见楼下的海棠开了一树的小红花朵,还有周边的几株腊梅和玉兰也都开满了枝头,这浓浓密密的春色,突然让我觉得不甚欢喜,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在马路边拾到一颗糖,连糖纸都没有扯干净,便急匆匆地塞进嘴里。
我有些兴奋的对身旁同行的朋友说:“你看,这些树都开花了,很漂亮啊!”
朋友看了我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已经开很久了,你才看到?”
真的早就开了吗?我心里存有疑惑。想想最近这些天,因为论文的事情,一直都有些郁郁寡欢。每天早出晚归,跑仿真做测试,时间一点点地流走,论文却没有多大的进展,眼看着就要到提交的时间了,论文却还不成样子,心里不免急躁。带着一颗急躁的心,忧虑的心,就算花开的再艳,估计也难以察觉吧。所以多少次我从它们身旁走过,却不曾抬头看过一眼。
而这个早晨,我终于看见了,海棠开得像一团火焰,腊梅纷纷扬扬地落下来,玉兰的花朵最大,红白相间,煞是好看。此刻我的身体似乎也注入了一剂春色,心情变得明亮起来。
这让我想起考研的那半年时间,那也是我人生中经历过的艰难日子。
那时我每天早晨7点钟起床,室友们还沉浸在睡梦里,吃过早餐一个人抱着英语单词本在教学楼那个偏僻的楼梯口背单词,南昌的雾霾不重,经常能迎见一轮红日。中午吃过午饭回宿舍休息一个小时,室友们忙着找工作,通常也不午休,玩游戏、看电影,热闹不已,这样的环境使我难以入睡,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又不能睡着的感觉让我焦躁不已,导致下午的复习经常在疲惫不堪中结束。晚上在教室看书做题一直到10点,然后去校门口的一家夫妻店里吃点夜宵,才匆匆赶回宿舍。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能坚持,身边也有2个一起考研的好友,大家互相鼓励也渐渐地撑了几个月。大概是在11月份,同学开始变得异常疲累起来。那时候学校的报送名额出来,一个同学被报送到本校,而他之前和我说要考名校研究生,绝不保送本校。
我问他:“你不是说要考华中科大吗,怎么就放弃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说:“唉,我爸妈叫我保送的,他们担心我考不上,反正我读了研会出国,哪里读都是一样。”
我想起他爸妈是大学的老师,他的人生路多半已经被安排好了,就算他读一个二流大学的研究生,也是不愁工作的事情。后来他再也没有去过教室,他问我要不要他的复习资料,我说不用了,我自己的都看不完。他对我说,你要加油!
其实那时候我的内心也有过动摇,我给家里打电话说自己的难处,说我本来也可以保送的。爸妈似乎觉得我过得很辛苦,也说早知道这么累,就保研好了。我听爸妈这样说,心里竟失落起来,不是因为没有保研而失落,而是因为我现在在父母面前表现的那么没有自信,那么没有勇气。
最后我在电话里说:“爸妈,你们别担心,我还能坚持,一定可以考上!”
南昌的冬天特别的湿冷,细雨霏霏,寒风刺骨。我早上从床上爬起来,天还没有亮透,洗脸的时候手都不愿意伸进水里。走在校园里,路上静悄悄的,那时离考试已经不到一个月了。
而另一个同学也在最后的关口要放弃了,他之前面了一家公司,抱着感受一下面试的心结果面上了,便打起了退堂鼓。
我问他:“真的要去工作吗,都已经坚持了这么久?”
他说:“去吧,复习了这么久,还是好多不会,时间也不多了,估计也考不上了。”
我不死心:“就这样放弃吗,那个工作有这么好吗?”
他说:“没有那么好,但是如果没有考上,那明年工作更难找。”
我觉得很难过,就像在战场上失去了战友一样。后来他偶尔还来教室看书,他跟我说的是先把工作签了,还是会考研的。不过他再也没有之前那股认真的劲了。
有时候就是这样,心里有个落脚的地方,便不想再努力去跨更高的槛了。
后来我一个人自习,时常觉得孤独。做英语试题,阅读理解总是错很多,数学卷子总是超时也做不完,政治大题总是不知道答些什么,专业课总是忘记很多知识点。那时候苦闷和寂寞的心情交织在一起,对于考研这件事情一点自信也没有,焦虑使我夜不能寐,绝望不已。
那也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和往常一样,我从教室看完书去那家夫妻店吃夜宵。
老板笑眯眯的将一碗热面端在我面前,说:“马上就要考试了吧?”
以前除了点菜付钱,我们从没说过多余的话,便疑惑的望着他:“是啊,还有一个礼拜。”
老板娘也凑上来:“几乎每天都看见你过来,我猜就是考研的学生,你要加油哦。”说完冲我笑笑,那种感觉像极了我自己的母亲。
我想起这半年来,几乎每天都来这里吃夜宵,就是一家普通的夫妻店,丈夫负责煮面,妻子负责收拾,他们的年纪和我的父母差不多大。以前从没有太多的注意,此刻心里竟有些温暖。这半年来,一起考研的同学都离我而去,巨大的压力和孤独感让我满怀心事,一直是行色匆匆,好似沉入一个空旷的世界里,而这个世界只有我自己。而如今我才懂,在我不安的这半年里,还有这一家店和这一对夫妻陪着我,虽不相识,但感受的温暖是一样多的。
就像行走多年,最后才发现一直有一个人喜欢着你,关注着你,而你回首过来,那些孤身走过的岁月似乎也不那么孤单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笑着回他们一句:“谢谢!”
后来我出乎意料的考了高分,顺利地进了理想的学校。虽然这是我这半年来早出晚归坚持不懈的结果,但心里一直很感激那家店和那对夫妻。因为他们在我觉得艰难的时候,给了我一句鼓励。
我们都会有一段昏暗的生活,也常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自怨自艾,好似这世界的其他不属于你,也与你无关。当我因为考研的压力而痛苦焦躁时,是那家夫妻店和那对夫妻给了我一点光亮。当我觉得论文难写时,是这满园的春色给了我一点慰藉。而谁知道这一点点的美丽会不会是生活的转折点呢。
所以当你觉得艰难的时候,去找寻一处美吧,让这昏暗烦忧的生活乘风乘月去。
文/小来(转载约稿请私信)
PS:5月19号顺利的通过了硕士论文答辩,一篇旧文,纪念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