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萧潜来江荆的第二天。
他当然知道在这里充满了无数个未知的危险,无论是来自敌方或是友方。
就因为看不见所以才最危险,你永远不知道在哪一刻有一柄刀子从不知出处的刺进你的身体最不设防的地方。
这也许还不是最要命的,而最要命的是被自己最信任的盆友伤害。
他捅了一刀,看着你的血从刀子上一滴一滴落下来,他在笑,笑得是那样肆无忌惮,坦坦荡荡。
老爷子给萧潜请的领路人并不多,但个个都是行业里的顶尖高手。
九个月时间里,萧潜面对的不是老师,而是三个让他睡觉都会惊醒的对手。
第一个是个机关专家。每天晚上都会有一条叫不出名字的蛇在萧潜床头埋伏着,等他战胜了这条蛇,又有一个会动的木偶人来攻击他,直到他筋疲力竭。
这还不算完,就算萧潜已经没有力气,可是第二个又出现了。
永远无法想象的各式各样的酒摆在面前,不但要喝完,还得说出酒的名字,成分,年份,产地等。
这些酒里多少会掺点别的东西,有的可以进补,而有的却可以毒死人。
等萧潜半死不活时,第三个接着出来,丢给萧潜一件武器,只要能击落对方的兵器就可以安心睡觉。
如此反复,直至萧潜能活到九个月之后。如果是你,你能撑过三个月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更何况是九个月。
萧潜也不是没有萌生退缩的念头,但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也就咬紧牙关强撑了过来。
每当他回忆起那段辛酸的往事,无数感慨涌上心头,每念及此,快乐总要多余伤悲。
他不止一次偷偷地在被子里蒙着头流泪,可是他还是坚定信念告诉自己:不要放弃!不要放弃!我能行!
他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研究怎么应付明天的考验,那真的是一段难忘的过往。
他从来不会跟人谈起,绝少人能够想象他曾经的那段时光怎么熬过来的。
他甚至没有跟自己最铁的哥们阿灿说起过,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的身份暴露,给阿灿带来的可能是极大的灾难。
他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殃及无辜,他没必要将任何不相关的人卷进来。
相比第一天的有惊无险,今天还算是太平日子。
老爷子只有暗地里托人给萧潜找了个住所,在偏远的农舍堆里,一座六层民房二楼的合租房里。
跟萧潜同租的是个年纪并不大的四川姑凉。
她梳两条油亮亮黑黝黝的辫子,很黑很黑的两只大眼睛,整个人看起来干净,皮肤就像远山上的积雪一样白皙。
她说话语速很快,有时萧潜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给萧潜的感觉是在骂人。
她的脸两边腮帮子鼓得像青蛙一般,眼睛瞪得像两个乒乓球,从喉咙里喊出来的话,震得萧潜耳朵都差点失聪。
萧潜并不是太爱跟她说话,但每次都让他插不上几句,便一顿数落,跟放炮般一点不给他留情面。
昨天搬进来时,四川姑凉就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对于一个生活在北方的萧潜来说很是不适应。
但当接触得多了,也就习惯了她的秉性,知道她并不是在冲他发火,只是没法子畅顺的交流。
总共跟她说过几次话,知道她的名字是叫李碧华,至于别的什么并不是萧潜想要了解的。
一男一女合租,总会有很多不太方便的地方,萧潜总是在李碧华洗漱完后再去洗手间待上一个小时,将自己清洗的舒适后倒床就睡。
还记得第一次碰面是在楼梯里,数十级台阶,萧潜若不是眼疾手快,恐怕得失足跌下楼去,摔得个半身不遂不可。
还好有惊无险,他在倒下的前一分半钟抓住了护手,脚蹬在外墙上翻身回到楼梯里来才脱离危险。
现在萧潜升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他斜眼看了一眼隔壁房间,却发现李碧华早已经上班去了。
通过跟李碧华的闲聊,他得知她要比自己大上三四岁,所以他便常称对方一声“李大姐”,倒也还算贴切。
爬起来,洗漱完后,自己在厨房做了几手还算像样的饭菜,觉得自己可能以后根本不需要一个会做饭会洗衣拖地的女朋友了。
正心里一阵窃喜,电话响了起来。
一看号码,却是阿灿打过来的。
“小子,你这几天过得惬意呀?还记得有我这个兄弟吗?”
“我不打电话你,你难道不会给我打吗?”
“那天你失魂落魄的忽然就走了,就不担心我被别个五个人打死?”
“对了,你托我给你办的休学申请我已经搞定了,你放心兄弟过得滋润着。还可以告诉你个好消息,我马上就有女朋友了,也就是说你有弟媳妇了,恭不恭喜我一下?”
“算了,你小子也该找个能暖被窝儿的主了,要不要弟媳妇跟你介绍啊?”
说得一大推,萧潜没有回上几句,阿灿就把手机给挂了。
害得萧潜有气无力得埋头叹息,这是哪门子兄弟?尽是挖苦我的摆出来,纯粹是那有女朋友来显摆显摆,怪可气的。
将手机扔在沙发上后,整理下内务,将乱七八糟的卧室收拾停当,总算有点小家的感觉才坐下来休息休息。
他没有要出去见人的打算,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他认得的人本就不多,能去哪里呢?
有时候你不去惹麻烦,可麻烦却常常会找上你。
这本就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门是从外面被一脚踹开的,他是个像铁塔般的高个子,足足比萧潜要高出两个头。
萧潜稳稳得坐在那里,好像自己房门被踢破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没有任何表情。
“这个门一点也不结实,轻轻一推就倒了,明天得换新的。”
他说话声音很大,萧潜却理都不理他,让他怀疑是遇上了个聋子。
也许聋子哑巴总是要比普通人幸运的多,要不然为什么有句话叫“眼不见心不烦”?
想来这个文弱的年轻人,多半是被吓破胆了,哪里还有反抗的余地?
他的想法便是这样,简单直接。
就如同他的拳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