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很少坐公交,因为城市小,大街小巷我又太熟悉,知道从哪条后街插到某某小巷路近。还有一种非常大的可能是走着走着,忽然就听到背后一声刹车,要么汽车,要么是两个轮子的摩托车、电驴子,可以顺路带一截。
今天,赶着去市立250医院割双眼皮,早上七点半出门,不走大路抄近道,可是因为拆迁,路上挖了一个万丈深渊,估计横穿“深渊”至少得半个月以上。只得走大道。
我走完和平路,上文城路,然后北大街、西大街,再从居巢路到望溪路......路似乎是越走越远,就是不能到达目的地。这时,手机及时地响了,是250医院那边的,好像是说手术室已经准备就绪,相关人员已经全部到位。还非常关切地问我,要不要让120或者是110派车来接我?我说不必不必,我打的,或者坐公交去吧。
立刻就有一辆公交车停到了路边。我三步并两步,然后一个箭步冲上去,对驾驶员师傅说,去市250院,急诊,割双眼皮。师傅️一边发动汽车,一边拿出一只话筒,他居然会口技,他居然模仿出了救护车的警报声。一路风驰电掣,穿隧道,过大桥,在二环路上转了七八圈之后,终于稳稳地停在了原处。
师傅告诉我,市250医院属于车辆限行地段,一般二般的普通车辆严禁入内,只允许四百万一辆以上的高档轿车进出。“或者、或者”,师傅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是上级领导的座驾......”
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是医院的几位院长书记在一起合录的语音,就像是在表演朗诵一样,声情并茂:金先生,无论您乘坐的是什么交通工具,都可以直接到达我院。对于您,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市民,我们必须一路绿灯,服务到位的。
驾驶员师傅都已经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小声哽咽着发动汽车,腾空而起,向250医院飞去。眨眼之间,已到250医院的大门前。
医院的门前广场上站满了人群,黑鸦鸦一片。师傅刚刚打开车门,立刻有一群人挤上前来,不由分说地做着自我介绍,竟然都是主管部门和医院的头头。他们在为我应该坐哪个科室的担架开始争吵,继而恶语相向,拳打脚踢。
从急诊科到手术室还有几百米的距离。医院坚持用救护车,主管领导要求用担架,主刀大夫居然弯下腰,说要背着我去。我简直太受宠若惊,我说我可以自己一步一步走过去的。这时忽然听到一个似乎是省城口音的声音,你们这样拖延抢救治疗时间,病情会恶化严重的,快转到我们医院去。否则,别说双眼皮,就连单眼皮都保不住。并且他阴森森地说他已经向省里汇报过了。省里的大干部马上就要到了。
话音未落,果然又是直升飞机,又是警车开道的小汽车来了好几十辆,他们带来最新的精神:不惜一切代价,必须立即转院。我几乎是带着哭音向离我最近的一位领导表达谢意。他平易近人地说:“不要谢任何人,应该感谢你自己的尊容。”我惊㤞不已:“为什么?”他轻轻地咳嗽了两声,语气变得非常郑重、严肃:
“因为我们正在创建国家级文明城市,你的长相已经严重影响了市容。目前是最关键的冲刺时刻,在检查组来我市验收之前,你必须接受整容治疗!”
——梦醒。准确地说,是在万分的激动中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