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穗玥
2020年的春节,比以往来得更晚一些。无数人静待春暖花开,却总有人永远地留在了那个冬天。
玫瑰花❀
在某处看过一句直击心灵的话:姑娘,希望你买花是因为你感到开心,所以锦上添花,而非买花这事儿承包了你的快乐。
这一整天,可真是不顺心。上午,改了三次的年会策划被否,倒个水的功夫,都能听到嘴碎的同事谈论劣迹斑斑的自己,这星期冰箱里的食材好像也告急了。
外面下起了小雨,玻璃上溅上了不少水渍,光影明灭中好像看到了自己,一脸颓然。
窗外的雨,好似人的惆怅,牵扯不断。这雨啊,下得真应景,待会去超市该买什么好呢。
雨滴从伞面落下,在脚边开出了花。满满一袋子食材把手指勒出了一道深深的痕,瓜果蔬菜,应有尽有。
妈妈说,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好吃饭,总是吃外卖对身体不好。除了出来工作这件事没听她的,我总是最懂事最听话的那个孩子。自己下厨的习惯,三年无一例外。
小区楼下的花店每到周末就会有折扣,今天的热推是什么呢?如果有玫瑰,那就太好了。
你来啦?今天这雨下得有点久哦,今天要带什么?花店的老板是个硬汉,终日做着这些柔情似水的细致活。他曾说过,每个人都应该有一方净土。
红玫瑰。我指向了花架角落唯一的一枝红玫瑰,嘴角止不住上扬。
好,马上给你包好。放下手上的活计,手在卡其色的围裙上擦了擦。立刻擒起了那枝冷艳的红玫瑰,给她安排上了一件素色的外衣,清减了她的几分孤傲。
这花,真好看。
作家亦舒在介绍太初的时候曾写到:
她外表似玫瑰,内心却是一棵树。
如花般夺目,似树般稳重蓬勃。这大概是对一个女孩最好的夸赞了吧!
用力甩了甩湿哒哒的碎花小伞,少了几分湿意,把这怄人的细雨拒之门外后,心情好像更好了。
小心翼翼地把玫瑰放到了茶几上,一旁花瓶中的花枝早已奄奄一息。抚了抚娇艳的花瓣,把包装甩开,放入花瓶。嗯,还是这样好看。我满意地笑了笑。
你若多陪我一段时间,我的快乐就久一些。
晚上,妈妈来了电话。她说,过年回家吧!你爸想你了。
我没吭声。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我以为电话要挂断的时候。一声轻叹传来,妈妈说,别的不勉强你,但三年了,也该回家了。
嗯,好。你们注意身体。我轻轻地应了一声,不禁想起一些事。
每逢过年,家里都会陆陆续续给介绍几个不错的对象。我想恋爱,他们却想结婚。聊了两三天后,内心的愧疚感战胜了荷尔蒙的叫嚣。
我说,我们不合适,还是做朋友吧!他说,那好吧。转眼失了联系,来年开春的时候,听到了他和她订婚的喜讯。
我好像,和谁都可以好好生活,又好像和谁都过不好这一生。
今年,爸爸就50岁了。听说,每当村里人问起我的婚嫁状况,他总是不作声,一脸涩然。其实,他也不懂我的坚持,所以我漂泊了这么些年。
冰箱边上散落了一地刚买的瓜果,都是爸妈爱吃的。土豆已经发了芽,最爱吃的土豆牛腩,自己总是做不出想要的味道。赌气买了一大堆,留作念想。
掏出手机,定了一周后回家的机票。走向那一地的凌乱,也该整理整理再出发了。
花瓣上彷徨了很久的雨珠,“啪嗒”一声落在了茶几上,留下个若隐若现的水迹。
青春期 ி
现在的小朋友,好像对父母师长少了一份敬畏心。
朋友絮絮叨叨说起自己弟弟最近一系列不入流的表现。从学校放寒假开始,他过上了两点一线的生活。
从自己的房间到饭桌,步履匆匆。一不留神,他的房间门再次被反锁了。放假至今,和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不超过10个字。
小时候那个抱着自己打闹的小男孩,不会再为了一颗糖而叫嚣。
我是除夕前一天到家的,弟弟来接机,例行公事的没吭声。看着这个和我半大高的少年,岁月也在他的眼里留下了数不尽的故事。
他的房间里贴着我所不了解的二次元人物海报,和朋友说的是我没听过的时事热点,朋友圈发的是我永远看不懂网络数字用语。
年后复工的计划一拖再拖,这一次的假期史无前例的长。家里孩子不少,却是冷冷清清。
偶尔传来键盘的敲打声,和各大视频网站的鬼畜特效声。
没有亲戚朋友的叨扰,大家都安于一隅,固步自封。我忍不住开始怀念,被我们吐槽了数次的那个没有年味的春节。
越来越多的成年人,学着接纳并享受孤独;越来越多的孩子,开始选择且拥抱孤单。
就像刺猬,不断尝试调整安全距离,用浑身的伤痕累累换得最终的温暖相向。但,总有人因为忍受不住这痛苦,而中途退场。
毕竟,圈地自萌,紧紧地蜷缩自己,好像也能活下去。
等以后长大了,就会好的。但,这过程太辛苦。
思及至此,给闭门不出的弟弟发了消息:妈让我问你,中午想吃什么,吃你最爱的土豆牛腩行不行。
他回了我三个流汗的表情,说道:姐,是你自己想吃吧。话的最后还不忘加上一记白眼。
我嘿嘿地笑着,心想,这还是那个鲜活的小少年啊。一点也没有自己是被嫌弃了的觉悟。
我才不管呢,脸皮不厚一点怎么把这臭小子从门内拉出来呢!毕竟,生而为人,我比他更有经验不是。
孩子 ღ
年初二,家里大吵了一架。父亲好酒,身体不好,却戒不掉这让他痛并快乐着的劳什子玩意儿。为此,家里没少劝他。
一生为一件事情而来。他这一辈子努力,图的不过是自己的孩子能出人头地,日子好过些。却得来小女儿赌气地说,她不想骂他。
面对着忤逆自己的孩子,在酒精的催化下,已无暇思索事情的本质与缘由,深感被冒犯的他气冲冲地讨要说法,拉也拉不住。
当时的我并不清楚,父亲的反应为什么如此的激烈。
只记得,小妹不服输地迎着一个成年男人怒气冲冲的眼神,浑身颤抖着,咬紧牙关,手中的纸巾一次又一次被泪水浸湿,眼中的光忽明忽暗。
场面一度混乱。大家都在为父亲不爱惜身体酗酒,却在此无理取闹而痛心落泪。弟弟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眼里净是默然。
眼前的一幕刺痛了他,父亲突然收了声,走进了夜幕中默默地点燃了一支香烟。我仿佛看见了他湿润的眼眶,肩膀几不可见地颤抖着。
我追了上去,融入夜色与他并肩而立。
沉默了半晌,声音带着少许哽咽:我不是不懂你们的心思...小妹刚才倔强的模样...和年轻时的我一模一样。你爷爷,他就是......
他说,这悔,他一辈子都过不去。
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是该说过去的都过去了呢?还是告诉他我们与当初的他不一样。
父亲此刻最需要的,在很多年前就永远地失去了。那个无助的男孩被他隐秘地藏在了心底,很多年。
夜很深了,一地的烟蒂都在诉说着这个男人的苦闷。小妹最后还是道了歉,很多事情我想她以后一定会明白。或许今天,或许,明天。
在这有限的一生里,我们好像都只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成为过自己。
孤独是人生常态,这个世界总有人和你不一样。大家都在黑暗之中创造光芒,愿你的孤独,虽败犹荣。
你看,武汉的樱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