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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她回到公司。物是人非。女上司已轉投新主,等著她效忠。他幾乎消失了,據說與新董矛盾重重,已很少在公司露面?偶爾來看看,到她桌前打個招呼,稍作停留就走了。據說是窩在酒店房間,看書學習閉門修行。她心疼他,卻無奈。她也自身難保。不肯做落井下石之事,就只有被掛起被孤立。她不知,到底是為了自己心中的信念和底線,還是為了對他的情誼難捨?後來,聽說他被調回總公司,等待安排。她呢,一年後,也終於離職。
再後來,她買房安家,還請他過來看風水。他對她,依然和顏悅色,耐心溫柔。再後來,他調任HK,他們一別數年。他曾每年除夕下午來電,問寒問暖,關切依然。他曾從遙遠的南方來電,說他碰到了一個相似的女子,如她一樣的脾氣性格,一樣的天蝎,一樣特立獨行。她隱約覺得,他在與她告別。她強顏歡笑說,您不必跟我匯報啊,開心就好。放下電話,她潸然淚下,知道他們隔著千山萬水,結束了。
五年後。HK。她陪朋友來玩。不知是否冥冥之中,要做另一個了斷。她約了他。深夜,他苦等跑馬散場,終於趕過來。晚了幾個小時,來了就好。他們漫步在異鄉街頭。有些尷尬。不知何去何從。回到酒店大堂。他們繼續聊著。幾個小時過去,天快亮了。該走了,也該說再見了。聽著他這幾年被流放的生活,聽著他的雄心壯志,她恍惚覺得,他們離得好遠,好遠,無法再靠近,無法再親近。悲從中來。起身道別,望著他的背影,依然玉樹臨風,她清晰地知道,他們再也回不去了,即便都在徒勞地努力,往事終究,如煙。。。
又五年。聽說他回京了。升職了。上市公司。不知他是否如願以償?舊同事約著一起見面,她婉拒。害怕?這不是她的風格。再約。他親自請她。她無法再拒絕。總部大樓,她曾熟悉的地方。他下來,等在大門口親自迎她。領她參觀自己的分公司,辦公區。辦公室落座。助理進來倒茶,恭敬。她翹起二郎腿,突然覺得慶幸,他們不再是上下級關係,平等了。她也可以更加隨心所欲,口無遮攔。閒聊。甚至有位女副總進來續茶,明顯的酸味,小心試探。她啞然失笑。淡定從容。他忙。還要主持電話會議,請她到樓下等。
檸檬水的清新。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白領,圍坐開會的金領,她想起當年的自己,或許也是這般煞有介事。好在,都過去了,她沒有繼續沉迷這樣的狀態。他過來了,好像還安排著什麼。柔聲話語,也許,電話那頭是個女人。他們走路去酒樓,居然有司機跟著。他怕了莫?一起的同事還沒到,要晚來,所以暫時只有他倆。不知他為何如此安排?他又繼續講令他沉迷數年的宗教。各種神跡,各種奇聞,各色人等,她耐心聽著,不置可否。心中悲歎,如此聰明一人,卻深陷如此?莫非早年喪父,老太太彪悍,離異的人,都要如此殊途同歸?即便講到兒子,他也還是理性節制。
他買了房在運河邊,喜歡放生,還囑咐她也誦讀佛法,五體投地。老太太自己過,週末帶孫子。平時兒子和前妻一起。想來,他該是和女友一起住吧。同事來了,對他很恭敬,言辭謹慎,氣氛微妙。他一直號稱自己修身養性,中間卻對服務員吼了兩次。她看在眼裡,失望又多了一分。該走了,他要送,又是帶著司機,還有同事。他怎麼那么害怕呢,怕什麼呢?敘舊而已,怕她吃了他?
沒多久,他又來電,似乎在確認,之前見面她的印象如何?擔心著他自己的水平,是否還在她之上,能繼續做她的導師呢?呵呵,她客套著,連聲說沒問題。偶然,提到一座小彌勒佛像,他堅持幫她去找,以後送過來。之前微信聊天她鼓起勇氣說,其實當年我生病時,精神上很依賴妳。。。沒想到他回,我知道的。現在呢?輪到她無語了。她仍想依賴,但是,倆人已道不同。他還提到在HK那八年,支撐他的是跟老太太每天通一個電話。她有些吃驚,轉眼也就明白了,他需要的,仍是那樣一個如母親般無微不至,照料他的女人,而已。
幾個星期后他來送佛像,帶著司機。必勝客。上樓時看到有人送外套上來,直覺是他。果然他已坐在那。神清氣爽,就如十几年前初見那般,顯得年輕。清爽。自信。他保養得不錯。記得,他是很喜歡睡覺的。依然是宗教話題。他吃素。她聽他滔滔不絕。漸漸明白這些年他的忍辱負重,都化在其中了,這樣,才能代謝他的委屈憤怒,孤單無助,失望無奈等等。
眼看著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仕途無望,只有如此沉迷,他的內心或許才能找到平衡,某種依然可以俯視眾生的角度。有些可惜,看來她當年的直覺還是很准,一語成讖,他們果然在一次交集后漸行漸遠,再也沒有交匯的可能了。那夜,夢中她來到他的居所,似乎是長安街畔一處公寓,外觀顯赫,進來卻是單身宿捨,簡陋,冷落,沒有什麼生機。她隱隱有些心痛,她曾那樣在意的男人,棲身於此,光鮮華麗背後,一片落寞。她想去安撫他,卻落空了。夢醒時分,淚沾襟。不再沉迷,心卻碎了,滿眼荒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