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算最诚笃的人,也免不了会夹杂一些虚伪的成分,当面和人交谈时,可以把对他的意见放在脑后,人一走,可就照说不误了。
这不,我已是铁了心要离开广州了,对于这阵子在广州经历过的人与事,我少不了是要拣些出来说道说道的。
1.
讲真,来广州是个极其突然又随性的决定。
那会儿才刚刚过完五一假期,我还在苏州晃荡,正酝酿着去杭州办点事儿,然后走杭州去乌鲁木齐,在新疆这片土地上浪一段时间。这是去年就有的计划,想着早点了了这桩心愿。
就是在那节骨眼上,我联系上了老师。听闻她要做一个心理学新媒体的项目,而总编的岗位一直悬着,希望我能去趟广州,一起聊聊合作的事情。
了解下来,不谦虚地讲,我就是觉着,这工作,除了我,还有谁能做好呢?就凭我那多年主编的工作经验,心理行业的人脉关系,扎实深厚的专业知识,还有那该死的情怀……
我是带着满满的热情和信心来的广州。在广州,我们碰上了,聊开了,就定了。我觉着她是个可以信赖的人,她也觉着我有利用价值。可以说,我们是一拍即合。
为了早日接手这边的工作,我索性改了行程,放弃去新疆的计划,而是回了趟老家,陪母亲过了个母亲节,就直奔上海收拾行李,准备去广州安!居!乐!业!了!
讲真,我还从来没有这么渴望去一个地方。
2.
只是一到广州,麻烦就一个接着一个、一个紧跟一个地来了。
在来的路上,我背包里的电脑被压坏了,开机就白屏。唉,这可怎么办呢,那里可是有好几个G的X-ART呢,这绝不可以丢诶!
再一个麻烦就是我的团队了。公司交给我的团队里有三名编辑,可我查阅了他们的简历后发现,这几个孩子此前都是做文案工作的。要知道,编辑和文案是完全不同的工种好嘛!
说到编辑的工作,我向来有三个评价标准,我也常拿编辑和厨师作比较——
首先,专业背景是不可少的。就拿我来说吧,我也许是一个优秀的心理学编辑,但我肯定做不好医学编辑。不为别的,就因为我没有医学方面的专业背景,也没有相应的知识储备,我既驾驭不了与医学相关的素材,也难以和专业人士愉快地玩耍。
这就像我们要开一个川菜馆,自然是要找会做川菜的厨师了,你若找来的是个只会做粤菜的厨师,那不就瞎了嘛。
再来,逻辑思维能力得强哦。要知道,做原创是一个编辑最基本的素养,但在工作中呢,编辑未必有多少机会去做原创的内容,更多的则是驾驭专业人士的素材,挖掘有趣、有料的内容,再以很好的逻辑性将其组织起来,展现给用户。如果这种组织能力弱了,那麻烦就大了。
这就像一个厨师,他即便有很好的配料,但如果搭配不合理,火候掌握不到位,不能将营养做出来,那还是一样瞎呀。
还有,表达能力也不可忽视。欣赏一部表达不流畅的作品,那是无比折磨人的事好嘛。
那感觉就像吃一道不对胃口的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那还怎么咽得下去啊?你即便环境优雅,你即便高朋满座,你即便营养丰富,照样瞎!
对照一下我对编辑的基本要求,讲真,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去培养这几个小朋友。再说,公司也根本不会给我培养他们的时间。
3.
第一天就是带着这样的忧虑下的班,然后去城区参加同学聚会。
席间自然是唠儿时的事情。这些事情我们唠了一年又一年,可奇怪的是,每每在不同的情境里,这一件件、一桩桩就似乎又都变换了模样,能让人砸吧出不同的味道来。
我在广州的同学还是不少的。这次来的一起四个人,都是一块儿长大的小伙伴,属于九年义务制的那种,也就显得更为亲密些。于是呢,就很放肆很放肆地喝将起来。
考虑到我这“不喝则已,一喝舍命”的优良作风,再加上同学“唯恐招待不周”的待客热情,还有更关键的一点是这不用花我自己的钱呢……这方方面面一凑上,结果就是,我醉的一塌糊涂,也吐的稀里哗啦,更别提那狼狈的模样。
这种烂醉的状态是很难堪的,而且呕吐时,那种要把胃掏空的感觉,也着实难受。但是呢,我还是蛮喜欢我醉酒时“步态蹒跚、神智清醒”的那番体验,所以呀,每年我都会放纵自己一两次。当然,这得是跟亲密的人在一起时。
聚会散了,我也就打车回酒店了。在车上,同学打我电话,我睡着了没听见;待我回过去,也是无人接听,估计他也是醉得不省人事了吧。
回到酒店已是凌晨1点多了。一觉醒来仍是醉意不减,就带着一身酒气去上的班。
现在想想,觉得这次醉酒有些失控了,也有些过分了。
4.
正式开展工作后,我的焦点只有两个:组建一支优秀的心理学编辑团队,此其一;其二,打造出具有标识性的内容体系和风格。
至于其他,要么我相信团队里的小朋友能搞定,我交给他们,懒得去操心;要么是下一步的动作,如约稿、出书之类,且放一放,眼下不能失焦。
让我不痛快的是,正在我全力以赴这两项工作的时候,老师突然拉着团队里的小朋友们,踩着所谓的热点,让还在筹备中的心理学新媒体登台亮相了——以一很难堪的方式。
这给我的感觉就是,在我化妆化到一半的情况下,就把我丢到了舞台中央……想啊,这得是有多大的“仇恨”,才会干出这种事呀?
那夜,看着大家在微信群里为首发的内容闹腾,我只好选择默默地收了手机,戴上装备出去跑步了。想着,第二天该如何跟老师谈分手的事儿。
奇葩的是,第二天,老师轻描淡写地就影响到我了,我甚至都没机会开口提分手,就乐呵呵地回到工作岗位上,继续被火烤:一边接受她给我施加压力,一边默许她继续给我捣乱,还要认同她的捣乱是对的。
就现在,我还在自问,这究竟是老师太有说服力了呢,还是因为我太热爱这份工作了?我蠢,想不通。
其实吧,这些麻烦都算不上麻烦啦,毕竟我已是职场上的“老司机”了。我们遇到的十分棘手的麻烦有两个——
第一个就是,我们这个心理学新媒体究竟要做什么样的东西,大家还没有共识。
结果就是,我做出来的东西,老师不喜欢,老师自己想要什么东西,她又不知道。这就好比我在照料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婴儿,我不得不挖空心思地去探索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需求,这实在是太难为我了。
再一个就是,老师是个变化很快的人,她希望我能和别人一样,跟着她的节奏。
对此,我是有很大意见的:若是外界环境有了变化,公司作相应的调整,那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我也会大力支持;可若无缘无故地变化,一个决策否定另一个决策,这不是让人怀疑后面的每一个决策的正确性嘛,这不是自乱阵脚嘛!
就这样,我们有了分歧、争执、冲突,我也毫无保留地把我的质疑、反对、愤怒丢给她。紧接着,我们合作的基础——相互信任——便被动摇了,我也慢慢感觉到,彼此都站到对方的对立面去了。
5.
在我眼里,这位真正的老板,这位作决定让人难以预料,使伎俩叫人防不胜防,但心地却那么善良、那么容易心软的老师,这位姐姐,这位神秘的女王,如今离我越来越远了。
眼看着她走远,我再一次动了离开的心思。那当口我也会想,要是再年轻几岁就好了,那我可以放一放我的坚持,勉强自己为这两万块的月薪而工作。可如今呢,老夫做不到啊,是真做不到!
于是呢,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里,内容上我撇下了个人的喜好,尝试了多种风格,想的是,离开之前总得给公司一个交代。无论是对老师的个人感情,还是我自身的职业素养,都要求我去做些什么。
这段时间里,老师几乎是隐身的。按她的说法,她躲着我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所以宁愿待在楼下的咖啡厅,也不愿回办公室;她说,她一想到我要离开就很难受,她还说,她对我是有愧疚的。
我离开的心思又一次被老师安抚了,我有想着,要不要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呢?现在想想,我那时没有干干脆脆地离开,大抵有两个原因——
首先,无论我多么理直气壮地要离开,我终究是不甘心的。毕竟我觉着老师身上是有很多我欣赏的地方,我也相信她有足够的资源去做好这个项目,我那颗期待之心将死未死。
再来,我是因为老师才从上海来的广州,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这么大的变故,远远出乎我的意料。我根本没想好,我一旦离开,究竟是继续在广州停留,还是从哪来就滚哪去。
6.
工作期间,老师给我讲的最重要的一课就是理解层次理论。
该理论认为,在任何系统中,人的生活可以通过几个不同层次进行描述和理解,它们是:环境、行为、能力、信念与价值、身份、精神。如果在较低的层次上遇到了问题,那就得在更高的层次上寻求解决。
我最终还是选择离开,是因为我发现我们间的问题出在最高的层次上,除了打破“合作”的关系,再无别的解决办法。这也算是活学活用了吧?
不知道老师看到这些文字会不会不开心,可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因为我不吐不快啊!要知道,我也是一个自私的人。
讲真,这种自私也没什么不好,不正是这种自私守住了我们各自的边界,照顾了我们各自的利益嘛!
套用亚当·斯密之言就是,我们每个人都努力地照顾自己,最大化自己的产出。我们这样做,既不是为了对方的利益,也不知道自己为对方创造了多少利益。
我们只追求自己的安定,追求自己的私利。我们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引导着,无意之中促进了对方的利益。
7.
来广州的这段时间,我并没有多少时间出去玩。
第一个周末我一直在忙着找房子。我是在宾馆里住了十天的时间,才找到现在住的地方。这儿地处亚运城,靠近地铁站,周边有非常好的跑步线路。对我来讲,无论生活还是出行,这儿都算是非常理想的了。
我的房东也是个极好的人,听说我会自己做饭,她还特意给我送了些碗筷;为了让我在这儿能住的舒服些,她忙前忙后好一阵子。只是才住几天我就要溜,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讲。
帮我找房子的那位小姑娘也是可爱极了,再加上她也是学的心理学,更让我觉着亲切。一直念叨着要约她吃饭来着,可也一直没找着机会,估计后面也没有时间了。
接下来的一个周末我回了趟上海。正儿八经找到时间出来逛的是在第三个周末。
那个周末有暴雨的。有时眼看天气一时不会转好,我只得回来待在家里,徘徊于阳台之上。远处的水乡昏暗而布满水汽,很像一片大海,这儿那儿还会冒出一座两座孤零零的屋舍,在沉浸于雨雾中的冈峦斜坡上栖息,犹如闪烁着光亮的小船,收起了蓬帆,纹丝不动地停泊在浩瀚的海面上。
可就在这时呢,有朋友约我去大学城,逛广州美院的毕业展,还说什么“风雨不改”,问我“敢不敢”。
“哦,下雨有什么关系呢,即使暴风雨也算不得什么呀,”一想到对方是个漂亮的女生,我就告诉自己,“在夏天,坏天气只是好天气一时不忿,发通脾气做做样子而已嘛。”那天在展览馆,一流连就是三个小时。
说到画作,除了梵高的作品能让我感动外,我看谁的作品都只是看个热闹。不过对我来说,有这点“热闹”就够了。
那女生虽说自己也不懂艺术,但我感觉她比我高明多了。每当她凝神注视那些作品时,她不是抱着艺术家谦逊、超脱、磊落无私的胸襟,就是怀着收藏家自得、自私、耽于声色的情味。
来广州还有一大收获就是,认识了一媒体圈的朋友。这么说吧,她是一很成熟很知性的女生,像我这么不会聊天的人,竟然跟她有说不完的话,以致呢,我每天都忍不住要骚扰她一番。
哈哈,可能等我离开广州了,我们的世界就都清静了!
8.
算来,来到广州都快满月了。可以说,我最深刻的体验就是漂泊与动荡,有时还难免彷徨,可也终于遂了我那“只因为热爱”的愿望。
是离开的时候了,只是接下来去哪呢?回北京?回上海?还是重启大新疆之行?我得好好谋划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