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亲爱的阿斜宝贝@斜率_的贺文,迟迟的祝你生快x
*尝试了童话向的AU,具体设定建议提前看不然可能会觉得我正文在扯淡:点我
*推荐bgm:Always Be
I.
天气越来越冷了,黑夜降临得也越来越早。对于Mark来说,他的工作时间也越来越长,白天与黑夜得交替界限越来越模糊。
Mark的公寓里三分之二全是附近一所大学里的大学生。他们的生物钟通常大异于常人,万籁俱静的时候他们的思维最活跃、最明亮。Mark记得自己在很久以前(也许也没有这么久?)过的也是这样的生活,每天坐在电脑屏幕前,一行代码敲出来再删掉,再重新敲下来,如此折腾一整天。半夜的时候出去喝酒跳舞的室友回来了,打声神志不清的招呼就摔门昏迷在床上,他往往头也不抬、一声不应,困得看不清字母的时候就趴在键盘上睡,睡得很浅,脑子里一有东西模模糊糊的闪过就一把坐直了,眨着眼睛继续敲键盘。
十八岁,Mark思考,这是他的十八岁。十八岁的时候他每天就是在不断的想,用什么新的念头去填补这一整个夜晚,尽管全年级的人都知道Mark Zuckerberg是个IT天才,但大部分时候他还是觉得自己是一个人,毕竟似乎没有人想要真正融入黑夜。
*
Mark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选作住在黑夜里的人。据他所知这份工作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细致,他并不适合,而且很有可能会搞砸。他的上一任是一个深色头发的姑娘,和他年纪差不多,长得很清秀,甚至还有点面熟。她主动来找到他,告诉他这份工作落到了他的肩上,而在解释原因的时候她很坦率地红了脸。
“我想我的爱人一起去旅行。”她对Mark说,“冬天快要到了,而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她戴围巾的样子。”
这真是个好理由,Mark后知后觉的想,然后接受了它。这就像一个小小的假期。他并没有袒露出自己对于这一切的惊讶和疑惑(相信我,在隐藏自己的情绪方面没有人能比得上Mark),只是在悄悄咀嚼“爱人”这个词的时候,感觉到一点点奇异的酥麻,好像一只蝴蝶刚刚掠过他裸露在冰凉空气里的脚背,并且停了下来。
而Mark没有尝试去赶走它。
于是他就这样多了一份不为人知却至关重要的工作。那姑娘在临走前简单地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小要求(“放心,造物主会把所有的一切都悄然无声的灌输给你”),还提醒他,今天晚上他就能和他的新搭档见面了。“你的确可以期待一下,见一见你的新同事什么的,”她眨了眨眼睛,“不过做我们这行的都把对方称为旅伴。”
而这个词的感觉和上一个又大不相同了。Mark试着去聆听,去感受,缓慢地平稳地呼吸,好像胸腔里有一整个大海的涨潮、月亮的沉没,从脚底下一直升起没到胸口,他甚至小小的窒息了那么一秒钟。他想了一会儿,小幅度的点了点头,算作给他毫无图景的未来一个招呼和允诺。
那是波士顿的一月份,Mark记得太清楚了。他穿着拖鞋,露出脚背,睡裤的裤腿只垂到小腿,站在一月的空气里,却一点也不觉得冷。等那姑娘离开以后他还留在原地,站着,想着他刚才所听到的语言,直到大脑完全放空而逐渐轻飘飘的浮动起来,就像每个人都曾经历过的儿童时代他拿铅笔在白纸上画线,想象所有的线一起组成了一整片闪闪发光的森林。
II.
Mark觉得自己比想象中还要快的适应了这份工作,好想他就是为此而生的(born for it)。他享受夜晚到来的时刻,虽然很少有人会去注意,那确实是发生在一个瞬间的事情,几乎是他打开家门、走出公寓,在楼下那盏路灯下站定的时刻。他会在那里感应到月亮温柔的吐息,并且和他的旅伴交接工作。
这一年的一月份Mark被告知自己将换一个新的旅伴,这一天他早了几分钟下楼,打算先去附近的便利店里买几瓶红牛。他能感觉到月亮的情绪也很快活,他的思维意识里的那点光像潮汐一样击打着他的大脑皮层,涌进他的思绪。
Mark被这个快乐的月亮搞得有点头疼。像个三岁的孩子一样,他想着,走进店里然后习惯性的拐向冰柜。在过道里他看到一个人,一个男孩子,高个,深色头发,四肢修长匀称,他正在认真的研究糖果专柜上一排五颜六色的扭扭糖。顷刻间mark觉得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一样,月光一下子窜得老高,同时他不断地感觉到一种气息,像刚成熟的柑橘,燃烧的火焰,明亮热烈的颜色在风里飘飞,他脑海里的月亮映像不住地发起抖来。
一个住在白昼里的人。这是他可以肯定的。
那男孩似乎是下意识的转过了身来,看到了Mark。他们安静的不可思议的对视了一会儿,直到他棕色的大眼睛眨了眨,然后他率先开了口。
“嗨。”
Mark艰涩的回应道:“......嗨。”
他的眼里有惊愕也有兴奋,但Mark对自己说那只是错觉,毕竟这店里的灯光实在是太亮了。“无意冒犯,但是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Mark Zuckerberg。”Mark发现自己几乎一点也没有犹豫。
男孩冲他微笑起来。他的领口绣着一个小小的太阳。“Eduardo。Eduardo Saverin。”
“......要去我家坐坐吗?”
Mark下意识地说完以后月亮的光芒几乎灼到了他的眼睛。这让他反应过来,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但看到Eduardo脸上的笑容以后他似乎又没有那么后悔了。
*
“所以,你真的是我的新旅伴。”Eduardo站在路灯下,仰头昂着瞬间暗下来的夜空。“真是太棒了。”
Mark不知所措都看着他,直到Eduardo把目光收回来,轻轻地咧嘴笑了一下。
“很高兴认识你,Mark——我可以这样叫你吧。”Eduardo把手揣进兜里,温和地注视着Mark,好像他是一只刚破壳而出的潮湿而虚弱的小鸟。“你做这个多久了?刚才看到你的时候我的太阳特别激动,差点把我吓得跳起来。”
真巧,Mark想。“半年不到,大概。”
“哇哦,那你真了不起。”Eduardo歪了歪头,“我只做了三个星期。而且在我老家巴西,以前我都只管理一条街大小的区域。”
Mark注视着他,带着前所未有的仔细和专注。Eduardo让他想起一种动物,温顺,轻快,活泼,修长匀称的骨骼姿态和温柔得可以溶解一切光线事物的五官表情。他的眼神,表现出让Mark一看到就能尝到令人困惑的甜味的棕颜色,像蜂蜜味的热气腾腾和甜品上的巧克力熔岩。灯光照进这双眼睛里的时候,就像落进了一口潭里继而荡漾四散开一样。
他像一只鹿。Mark的思绪因此而走了神。像一只在森林深处沐着鸟鸣轻步行走的鹿。
“......管一整座城市也不是很麻烦。”他的眼神掩饰着自己的窘迫,转了一圈又回到了Eduardo身上。“就是要走的地方多了一点。”
“我想也是这样。”Eduardo认真的点了点头,打量着Mark的脸,或者是他的卷发,搞得Mark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而不得不一直低头盯着自己的拖鞋。Eduardo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似乎也马上注意到了这一点。
“天呐——你不冷吗?”
“不。不冷。我习惯这样穿。”
Mark试图从男孩儿关切的目光下逃开,但是没有任何余地的失败了。Eduardo带着一点困惑和异常可爱的憋笑神情,看了看他揣在兜里的手臂和露出一截细白脚踝的睡裤,似乎是在思考接下来应该用什么样的词语说话才比较礼貌。
“你们住在黑夜里的人,都......都这么不怕冷?”
“我想是吧。”Mark耸了耸肩。
他们同时抬起头来看着对方,然后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我该走了。祝你工作愉快,Mark。和你聊天真开心。”Eduardo一口气说,笑的时候眼睛微微的眯起,有太阳般的光泽在闪动。Mark看得简直移不开眼。“明天见。”
“明天见。”
他站在原地,看着Eduardo转身离开,身影逐渐缩小直至完全融入街道尽头那片Mark再熟悉不过的黑暗里。这一天的沙漏被翻了过来,细细的沙粒如同时间本身一颗不停地往下淌,一直流淌进黑夜的杯里。而Mark一动不动的站着,思考自从看到Eduardo起到现在为止所有的片段里到底淌过了多少密不可数的沙粒。
更何况,还没有人说过和我聊天很开心。他想。
III.
“聂鲁达,”Eduardo若有所思的说。“说实话我不怎么经常读诗。我看米兰·昆德拉,有的时候吧。”
他们站在路灯旁,一起看着路面上两个被不同程度的拉长的深灰色影子。Mark感觉到太阳会在二十分钟之内下山,街上还有车辆川流不息、人群匆匆忙忙的赶着回家。Eduardo今天来得挺早,他说半个小时前,他还在试图想尽一切办法把一个因为纠结于应该什么时候向女友求婚而焦躁不安的年轻人得心情变得好一点,后来发现这并没有什么必要,因为他似乎看起来还是挺开心的。听Eduardo讲他的工作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因为他总是很耐心,把所有的心思像鸟鸣倾泻进树冠中一样完完整整的贯注到他人身上。
“《安德的游戏》。”Mark接着他的话说,Eduardo转过头来专注地看着他。“小说写得很精彩。”
“我真怕你会告诉我你最喜欢的书是《每个人都能看懂的c++编程入门》。”Eduardo狡黠的笑道。
“不,Wardo。我告诉过你了,”Mark一本正经的反驳道,“这本书非常糟糕,我十二岁的手写出来的东西都比它好。”
“哦,Mark。”Eduardo靠在路灯杆上大笑起来。
而Mark发现自己在和他一起笑。Eduardo教会了Mark怎样真正的笑,他感觉到自己在暗淡的天空下呼出白气,感到胸腔扩张、喉咙振动,血液汩汩流淌,心脏剧烈跳动,是真切的会一不小心被自己呛到的那种笑,而不是象征性的弯一弯嘴角,扯出一个弧度。
Eduardo的确教会了他很多东西。比如“用电脑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一定要休息一会儿,如果眼睛不舒服就去买瓶眼药水滴一下——你知道怎么滴眼药水吧?哦天哪Mark,下次我带瓶来教你。”
再比如“一定要保证充足的睡眠,我会来看你的Mark,既然你晚上要去工作,那白天一定要好好睡觉。如果我发现你没在好好睡觉还坐在电脑前的话,我会很生气的——是的我真的会,而且我还会让你马上睡觉,如果你不想早晨八点钟猝死在电脑前的话。”
“Wardo,你工作的时段我看不到你。”Mark提醒他。
Eduardo挑起一边眉毛。
“......我可以催眠你。”
“你是住在白昼里的人,Wardo,你没有这种能力。”
“谁说的,我有。”
“你没有。”
“我说有就是有。”Eduardo终于像忍不住了一样笑了起来,看起来倒更像是妥协的那一方。“Mark,总之你要好好睡觉。这是在为你的健康着想啊。”
他靠得有点近了,Mark的鼻梁感觉到了他的呼吸,温暖而平缓。
好吧,Mark想。看在这个的份上。
Eduardo还教会了Mark一件很重要的事。他给了Mark一个机会,创造一个独一无二的昵称。
这感觉很好,很独特,Mark完全没有刻意的去想,它是那样自然而然的出现的,就在某一个晚上夜幕降临之时,在昏黄的路灯下,它根本没怎么经过Mark的大脑。Mark脱口而出,这个名字像热水瓶上空的热气一样平静自然,仿佛这不是他第一次无意识的这样称呼他,而是已经有很多很多次了。
五个字母,发音柔软平缓,带着Mark口音里特有的尖锐和雷厉风行,像昆虫蜷曲上翘的触须,或者雨点与伞面之间轻巧的撞击。
“Wardo。”
Eduardo在Mark的要求下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得出了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他的结论。他看上去很惊喜,又有一点惶恐。而Mark——Mark很满意,虽然这一点并不能从他的表情上显露出一丝一毫。但是不能否认的是他觉得很快乐。
“你喜欢我这么叫你吗?”Mark问。
一瞬间Eduardo笑起来的样子让Mark想起他曾经读过的一本诗集的封面,像一张冲洗室里的老式相片,上面有一株无声盛放的花,清晰得可以看见叶片上细小的纹路和花瓣周围的每一圈绒毛。
“喜欢。”他的旅伴对他说,“非常喜欢。”
*
Mark一直感到遗憾的一件事是,尽管Eduardo总是试着来得比当天的准确交接时间要更早一些,但他还是觉得相处的时间太短。每一次都是他看着Eduardo离开,看着他轻快地逐步走进黑暗里,走了几步还回头朝Mark挥挥手。他的脸庞轮廓柔和而明亮,即便是在黑洞洞的巷口处也像在太阳光底下一样清晰,就好像他本身就在源源不断的朝外散发光线,把四周映成白昼。
有几天晚上换作Mark去看了他。Mark本不应该在同一个人身边停留太久,他的工作范围遍及整个城市。但对于Eduardo他不得不——也因而破天荒的恳求造物主允许他这样做。他看着Eduardo深陷睡梦中的脸,让窗外路旁的微弱灯光滑进他的脸颊和脖颈,照亮他颤动的睫毛和低垂的眼睑,Eduardo看上去是那么好,像一个光源体,像一整片盛满了光线的大海,像风吹过脸上时轻柔而酥麻的触觉。Mark愿意花上一整夜的时间坐在这里,绞尽脑汁想出一万种方法去形容眼前这个人,尽管他明知道它们每一个都不足以形容他万分之一的好。
但是造物主不允许他这样做,于是Mark通常只是给Eduardo留一朵新鲜的美梦,搁在他的枕边,并且私心的往里面掺进了自己的声音。然后他起身离开,去往下一户人家,同时等待着天破晓以后再见到Eduardo时他会说,“Mark,昨晚我又梦到了你。”
IV.
有一个晚上,在Mark工作的时候,他看到了最初把这份工作交给他的姑娘,他的上一任住在黑夜里的人。她和一位优雅的金发女士住在一起,正在一起读一首诗,她们看上去很幸福。临走前,Mark给了她们香槟色的梦境。
天亮之前他把这件事讲给Eduardo听。“那一定是她的爱人。”
说出这个词的时候Mark一直在犹豫,但他还是设法说出来了(managed
to speak it out),在内心抱着一丝希望也许Eduardo没有听出他异常的紧张结巴。毕竟这个词不太适合他,不太适合理性且永远冷静冷漠的Mark Zuckerberg。
“我想也是。”Eduardo温和地说,“你知道我的上一任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一个患了重病的男孩子,也许比我还小那么一点,放弃了这个职位也是因为要和他爱人去旅行。他们打算去伦敦。”Eduardo说着,把目光投向远处微微笼罩在屋顶上方的醉红色的光晕,Mark知道他正在试图说服太阳升起得再慢一点。“他女朋友告诉我他没有多少时间能留在这世界上看风景了。”
他们沉默着,站着,看着太阳像一枚浑圆的蛋黄一样轻巧的滑出,日出的光辉把整个仍沉浸在睡眠中的城市包裹了起来,继而细密无声的渗进了每一个角落。Eduardo在Mark呼了一口气。
“每个人,只要有爱人(beloved ones)在他身边,”他小声的总结道,“无论怎样都是幸福的。”
Mark转过头来看着他。
“——可惜我没有。”Eduardo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加了一句,也转过头来看Mark。他们的目光在初升的太阳下碰撞在一起。
“你会有的。”Mark突然说,在他开始后悔之前。但这一次他甚至没有感到后悔,也没有懊恼得想咬自己的舌头。他很冷静,一如既往但又和平常大不相同的冷静,这一串音节的流露似乎并未经过大脑但也不能说成冲动,就像是一串气泡自水底下摇摇晃晃的升起,最终在水面如释重负的破裂了一样。
Mark又重复了一遍,对着Eduardo微微睁大的眼睛:“你会有的,Wardo。”
*
“圣诞节你想要什么礼物?”Eduardo不太清楚的咬着字,脸颊上带着酒精染过的红晕。这是Mark第一次看到一个不怎么清醒的Eduardo——这一天是一年的末尾,圣诞节即将来临的倒数时段。
“不知道。”Mark老老实实的回答,试着去扶了一下Eduardo。他顺势把胳膊搭在Mark肩上,头靠着路灯杆以维持平衡,他眼睛里的棕色呈现出巧克力正在融化时的浓郁和柔软。
“拜托,Mark。”他笑着,软绵绵的推了一把Mark。他们触碰到一起的地方瞬间像灼热的水蒸气扑倒玻璃窗上立马结起雾一样开始发烫。
“——呃,一天的假期?”Mark想了想说。
Eduardo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眼里的水汽让他看上去困惑同时又单纯得无辜。
“你想去哪?我带你去太阳上吧?”Eduardo梦呓般细细碎碎的说,“或者我可以送你一块太阳的碎片,它很烫,所以拿的时候一定要小心。非常漂亮的金黄色,非常亮,有股热姜饼和红糖的味道,说不定你会很想吃掉它。”
Mark的胸腔里蓬松的涨开一种快乐,或者是满足,像Eduardo所说的每一个词语和音节一样甜美灼热。
“我会送你一块月亮碎片,既然这样的话。”Mark觉得自己接下来说的话完全不受大脑的控制,“月亮很锋利,冰凉的,很亮的银白色,像一块很轻的金属。月亮闻起来是甜的,像柑橘和葡萄,加了冰的苏打水,蓝色的果味气泡酒。”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和你的味道很像,Wardo。”
Eduardo抬起头笑了,酒精让他看起来浑身上下都在发光发热,“Mark我是住在白昼里的人,我怎么可能闻起来像月亮。”
“的确很像。”Mark坚持道,“不会有错的。”
他不再回应了,只是看着Mark神志不清的微笑,双颊通红发烫,鬓角的头发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蹭着Mark的脸。远远地有人唱歌,经典的圣诞歌,掺杂有欢呼、尖叫和嘈杂的音乐声。
“Wardo。”Mark突然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什么?”Eduardo听上去快要睡着了。他往前倾了倾身子,把下巴抵在Mark肩头。
“你还记得我那天跟你说的话吗?”
没有回答,Eduardo滚烫的呼吸拨弄着Mark颈上的皮肤,痒得要命。
关于爱人。你会有一个爱人。Mark于是兀自在心里说下去,也许你现在就已经有了。
时间把他恍恍惚惚的拉回一切最开始的冬天,他站在波士顿一月份的空气里,听见这个奇妙而原始的词语,他想起那只拂过他的脚背并且停了下来的蝴蝶,这感觉是那样令人难以置信的真实,以至于他觉得自己甚至能闭着眼睛弯下腰去把这小生物笼进掌心里,并且细致的描摹下它翅膀的纹路。
“......Mark?”Eduardo迷迷糊糊的呼唤道,这让Mark一下子回过神来,发型Eduardo已经站直了身子,眨着雾气朦胧的眼睛望着Mark。他意识到自己刚才把那些话都说出来了,而不只是在心里。
现在Eduardo和他靠得是那样近,近得Mark把他的脸庞看得一清二楚,他眼睛里的自己,他翘起的嘴角,他颧骨上热烈的绯红,还有那双睫毛,卷曲的搭在睡意朦胧的眼睛上方,懒懒的盛着路灯下的光线。笑意还若有若无的游在他嘴角边,而Mark开始为自己当时没有试图赶走那只蝴蝶而感到庆幸,因为他发现它留下来了,它此刻就栖息在Eduardo的睫毛上,真切、明亮,翅翼呈盛开的形状。
于是Mark踮起脚去吻那只蝴蝶的翅膀。他的嘴唇触到了Eduardo纤细潮湿的睫毛。
这一年的平安夜整个波士顿城的人们都察觉到了天色的异常。这一天白昼与夜晚的交替界限似乎格外模糊,天空中亮与暗交融为一体,太阳和月亮靠得特别近,好像一对咬着耳朵喁喁私语的爱人。
V.
天气越来越冷了,黑夜也降临得越来越早。
一月份,Mark想,总是在一月份。不再是住在黑夜里的人以后有那么几天他觉得不是很习惯,但Chris适应得很好。他很稳重,考虑事情比Mark周全,此刻他正在哼着歌轻快地穿过客厅,在Mark身后站定,视线越过窗外的哈佛校园。
“两分钟。”Chris最终宣布,“还有两分钟。我准备出门了。”
Mark敲着键盘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他又回到了最原始的每天没日没夜写代码的日子,只是现在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他换了新的寝室,身边出现了新的人,至少他现在不用一个人费尽精力去填补黑夜,想着他有了更多陪在他身边的人。
Dustin进来的时候带进了一阵冷风、散发着热气的晚餐,还有目光明亮的Eduardo。虽然Mark不愿承认,但是Dustin的确很适合做住在白昼里的人,他自己就像是一个热烈的、永远在向外辐射热量的太阳,现在Dustin旋转着进来拥抱了Chris,开始在沙发上拆他的晚餐外卖。Eduardo和Chris打了招呼,径直走进里面,在Mark身后的床上坐下。
“你又穿少了,Mark。”Eduardo用担忧的语气说,但Mark听出了他声音背后传来的柔软的笑意。
“习惯了。”他答道。击打键盘的动作随着Eduardo的到来而突然轻快起来,从电脑屏幕的反光中他看到了Eduardo仰起脸来微笑的样子。“住在黑夜里的人都不怎么怕冷。”
“我可没说过。”Chris在门口嘟囔。Dustin捻着一块披萨跑到Mark旁边,和Eduardo一起笑作一团。
“所以你们,”Dustin扬起披萨指了指电脑前的Mark和身边的Eduardo,“把工作推给我和Chris,就是为了腾出更多的时间来谈恋爱?”
Mark一言不发的敲着键盘,绿色的代码文字一行一行疯狂移动,像在把时间往前拉、往前拉,一直回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Eduardo明亮的棕色眼睛和修长好看的身姿。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是听见Eduardo的低笑声,以及从目光所及之处无声无息流淌出来的温度,他甚至不需要回头,就能够从Eduardo的注视里听到他,感觉到他,属于Eduardo的每一个细节都深刻印在他大脑皮层深处,好像Eduardo是他最满意的一幅艺术创作。
“你还太小了Dustin,这些还不能告诉你。”Eduardo用哄小孩的语气说,还在门口折腾的Chris在哼着什么歌,远远的模糊的传来,正如天色逐渐往深沉的方向推移。而更多的年轻人正在走出来,去迎接他们不曾留意过的日夜交替。“不过答案倒是肯定的。”
Dustin笑得打起了嗝。同时他们都一起听清了Chris正在唱的歌,正在热闹的空气里传播。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That's the way I loved you)。
“他在唱什么?”Dustin难以置信的瞪着眼睛,举着披萨。
“我觉得应该改一下。”Eduardo对Dustin说,却在看着仿佛置身于事外的Mark笑。“这就是我正在爱你的方式(That's the way I am loving you)。”
“等等?”Dustin仍在不死心的嚷嚷,“为什么Chris要唱这样的歌?”
而Mark,Mark已经感觉到了他的蝴蝶掠过鼻翼,停在鼻尖上的那一个瞬间,皮肤表层之下扯出一阵不可抑制的颤抖,那过分真实的,令他惊喜而彷徨、快乐又犹豫的战栗感,沿着脊椎一节一节往上传递到发间和耳后,在周围的喧闹之中它安安静静的栖息了下来,让他觉得整个人头晕脑胀。Mark在这节骨眼上打了个喷嚏。
“穿少了吧。”Eduardo从后面拨乱他的头发,柔声说。
“不是。是蝴蝶。”Mark固执的说,敲下一个键保存刚才的工作,任凭Eduardo把手指穿进他乱糟糟的卷毛里拨弄。
Eduardo笑了起来。“好吧,”他妥协了,“是蝴蝶。”
Dustin在旁边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自顾自接着Chris的调子唱“从来不知道我会有这样的感觉,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而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夜晚开始了。Mark调转过椅子,朝Dustin扔了个飞镖试图让他停止唱歌,Eduardo大笑着,然后低下头来在他头发间落下一个吻。他的大脑开始产生奇异的下坠感,仿佛渔人梦境里闪闪发光的大海淹没了他,诗人笔下温柔漫长的黎明缠绕着他,又或者只是一只小小的蝴蝶,扇动双翅在他的思绪里引起巨大的飓风,以及一整个不断循环的昼夜轮回。
“一直都是蝴蝶。”Mark抬起头对Eduardo说,对方用笑意清浅的眼睛迎接了他。“每一个日夜都是。”
-FIN-
*Mark的上一任住在黑夜里的人是特芮丝,出自《卡罗尔》,她在电影里由鲁尼出演的(TSN里的Erica),所以Mark会觉得她面熟。【说起来又是私货,我超级喜欢鲁尼小白兔的xxx】一个希望大家忽略掉的bug是,《卡罗尔》的故事发生在纽约而不是波士顿......orz
*Eduardo的上一任住在白昼里的人是Tommy,出自《别让我走》,由加菲出演。
*那个纠结于何时求婚的年轻人是Mike,出自《废柴特工》。这个相信大家都能看得出来hhh
*Eduardo喜欢的作家和诗人我都是胡编的(。)【个人喜欢聂鲁达是真的(谁管你)】Mark是真的喜欢安德的游戏。
*关于蝴蝶的梗,一开始的灵感出自聂鲁达那句有名的你听起来仿佛在悲叹,一只喁喁私语的蝴蝶
*最后还是祝大家吃得开心,本来跨年的时候想发出来当贺文的,因为要备考所以还是等到现在考完了才发。也祝我的阿斜天天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