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父亲渐渐平缓的鼾声,我想,父亲终于是睡着了。年纪大了之后就会觉得“父亲”这个称谓会更加恰当,我的年纪大了,父亲的年纪更加的大了。
一直很害怕接父亲的电话,尤其是晚上。第一次从西藏回来的晚上,半夜迷糊间接到父亲的电话,通知了堂兄去世的消息。父亲的电话向来简介不虚套:堂兄死了,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半年后,差不多同样的时间,是大伯的噩耗。从此我对父亲的电话十分恐惧,而我也始终觉得父亲之坚强,似乎能忍受一切苦难。
这一次,明显的感觉父亲老了,虽然打电话通知我哥的病情的时候还是一样的简单,但是已经听出了明显的慌张。父亲老了,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分担了。在年龄面前,我哥的病危通知单最终击碎了父亲的坚强。他始终成功的扮演着“父亲”这个角色,坦然的纵容我们的不成熟,他会高看我,包容我,支持鼓励我。他一直过着普通的生活,也一直幻想着我们能成为不普通的一个人。他们说我们是他们最大的希望,现在也是。
在重症监护室门外,父亲显得格外的憔悴,在我的印象中,他大部分的形象还是秋收的时候光着膀子扛着两大袋的谷子到楼顶的样子,每一块肌肉都是时间打磨出来的力量的痕迹。但是现在,他彻底的老了,眼神里透露出了无助的样子,他不再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固执的要在病房外的凳子上守着,虽然于病情毫无用处,所有的人都劝他回去休息,哪怕一会就好,我知道他难受,我一直陪着他,我说:你守着我就陪你守着,多久都可以,我知道你难受,在这里你会安心些。他看了看我,说:“如果我不回去,你也是不会回去的,那我还是回去吧!”
早上四点,父亲就起床准备去医院了,我跟着他,听着他脚后跟拖在地上的声音,这一路,我如此专注的听,才发现,当你真正开始老了,你的脚就越发的离不开地面了。父亲的背影居然如此的瘦小无力,我甚至想去搀扶。每次和父亲一起,只要有重的东西,父亲坚决不会让我拿着,但是这次,他让步了。
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征求我的意见,这个时候,他需要我长大一点。他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我全力的配合着他。从前父亲不会哭,这一次也没有,从前母亲也不会哭,但是这一次,在我怀里,她最终还是没忍住。
天幸一切顺利,虽然我们做的微不足道,但是我哥还是安全的度过了最危险的状态。非常感谢打电话急救的好心人,非常感谢所有的医生护士。
愿这个世界都被善良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