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夏天,回想起来,感觉很长很长,仿佛永远都不会结束。
空气中有一股火柴的气味。也许是太干燥了。可笑的是,我们处在南方的一座小城市。在我回家的途中,会经过一排老旧的平房。
每一家的房子构造都差不多,除了一家的房子我会额外注意。房前有一颗很大的刺槐树。我之所以会注意,倒不是因为这棵树,而是树的旁边,有一颗小桑树。我每次经过,总是会想:要是我住在这里就好了,这样我春天养蚕的时候,就不用买桑叶了。
那天我一如往常地回家。并没有看到门前坐着的老爷爷。他很温和,满脸带笑。每天这个时候就会坐在门口。他有一个小小的煤炭炉子,有时候在用火钳烧猪脚上的毛,有时候在炒花生。
等我走近一些,却听见里面的哭声。门厅大堂上放着他的一张遗像。
我回家跟我妈说,那位爷爷死了。妈妈说,怎么说话呢,要说去世了。我说哦。妈妈接着说,唉。真是作孽啊。一辈子不结婚,无儿无女。到了老了也没人送啊。我吃惊的看了一眼我妈妈。
小孩子的心总是很大,一转眼就会忘记许多事。
那天太阳特别毒,我觉得自己头顶都要烧着了。我使劲地往回走。远远的,我的目光使我放慢了脚步。我远远地看见,那颗树下有个人影。等我慢慢走近,发现是一个少年。感觉应该比我大一些,已经开始抽条了。虎头虎脑的,一双丹凤眼,在树影下看不清楚眼神。嘴唇很薄。我不清楚是不是光影的作用,感觉他皮肤有点黑。
等我再走进,快走到他时,我斜着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同时也瞟了我一眼。我那时候心想:这小子真走运。以后养蚕都不用买桑叶了。
约莫过了两个星期,我早上上学的时候,隐约感觉后面有人在跟着。于是我假装蹲下来系鞋带。这些全都是我妈教给我的防拐卖大法。我妈没事就给我灌输最近哪儿哪儿哪儿又出现小孩儿被人拐走了。那时候并没有微信,我觉得要是有,我妈在那时肯定是传谣大户。
在我蹲下来的瞬间,我听见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突然开始紧张起来。一秒,两秒。我当时心想:要是他过来抓我,我就大喊,用书包猛砸他。直到我侧眼发现他径直从我身边走过。
是他?桑叶小子。他还穿了我们学校的校服。
后来我才注意到,他就在我们隔壁班。估计是刚搬来的转校生吧,不然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我们跟隔壁班是同一个数学老师。也是我们班的班主任。
之后我们经常在上学或者放学的路上碰见。但是从没有开口说话。
一连过去了好几个月。还是那条熟悉的道路。我却异常的开心。因为我远远的就闻见了刺槐树开花了。远望去,一棵大树上有许多白色的灯笼。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味道。
我开心是因为,刺槐花开了,那桑叶就发芽了,就可以养蚕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