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间仿佛不属于自己,吃晚餐、洗澡、锻炼,做完这些,发觉已到了睡觉的时间。在阳台点燃一支烟,聆听窗外的声音,看着——天太黑,看不到什么东西,硬要说的话,路灯依旧站着岗,事实上从工厂被制造出那刻起,它的一生便被注定了,不过照亮人们回家的路,听起来还挺幸福不是?
一吸一呼了三分之二,不能再抽了,剩下的三分之一尼古丁含量是最高的,我咳嗽了两声,喉咙不是很舒服。把烟头狠狠掐灭在阳台外的墙砖上,“呼”一口气,吹散散落的烟灰。当然烟头得扔在家里的垃圾桶,我家住13楼,根据重力公式,G=mg,再小的物体只要有绝对的高度都会产生巨大的力,一个西瓜从金茂大厦扔下去,足以砸碎人的脑壳。
那么一根烟头呢?
耳中听到扑簌簌声,愈来愈近,好像直冲着我的脑门来。惩罚那么快就到了嘛?在两月前,我曾往窗外丢下一根烟头,从13楼被抛弃的烟头满怀悲愤之情,死到临头还想拉一两个垫背的。或许烟头看到了外出觅食的工蚁,利用工蚁们的好奇心,等工蚁们召唤伙伴,费劲心力扛着烟头回家时,烟头释放了自己剩余的尼古丁,毒死了那群工蚁。月浦三村正下方的蚁群迟迟等不到工蚁采集的食物,便也饿死了。
人总是这样,用完了便丢,也不管有什么后果。
报应那么快就来了吗?我杀死了蚁群,那扑簌簌的东西便也来杀死我。我承认我有罪,可是我不甘心早早离去,毕竟我还是个处男。
扑簌簌声迎面而来,我闭上眼,迎接到来的惩罚。我感觉那东西快要撞到脸上的时候,它扑簌簌的利用空气中的排水沟来了一次无人知晓的漂移,拐进房间去了。
那是只飞蛾,在房间扑簌簌的飞来飞去,仿佛在参观它的新住所。它心满意足地参观了一圈又回到阳台上,停在了晾晒在阳台的内裤上。那是我的内裤,在优某库买的条纹内裤。我倒也理解,它是不穿内裤的,对内裤产生了一种天然的好奇心。我赶忙用手甩了甩内裤,倒不是怕什么,我是关心那只蛾在几秒后中毒身亡,可它还是赖在我的内裤上,我好说歹说,边查资料边详细向它解释什么叫做化学武器,什么叫做生化危机,它才飞走。
如果它是一只雌蛾,我是说如果。她便不愁嫁不出去,她会释放一种性外激素,吸引月浦6村、7村、8村的雄蛾来月浦三村13楼窗外一字排开,供她挑选。如果她在有些气质,蛾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那些闸北、黄浦、静安的小帅、富蛾也会来窗外。
一只雌性舞毒蛾只要分泌0.1微克的性外激素,便可以把100万只雄蛾吸引过来。看你的样子,不像舞毒蛾,但总是她的远房亲戚吧。总偷学了一点她的化妆技巧,穿衣风格,总能吸引50万只吧。你只有4对足,不如5对足那么完美,但总能吸引20万只把。想到我家即将承办20万只蛾的party,便兴奋不已。我该准备点什么,他们最喜欢吃什么?和我吃的有什么不一样?是不是有的蛾喜欢吃辣的,有的蛾喜欢喝茶?作为招待客蛾的主人,这些都是要仔细考虑的。
雄蛾还真是窝囊,20万供一只蛾挑,最后挑出来的一个得是啥样的?起码是蛾界的吴彦祖、梁朝伟。多少人宅在家里无所事事哀叹单身,和蛾一比,似乎是有些道理的。你看看人家蛾,20万中只有一只拥有伴侣,那只蛾也不知做了几次造型、梳理过几次鳞片、练习过多少次搔首弄姿,才被另一只雌蛾翻牌。想到这,我觉得很幸福。对蛾来说,我不用和20万人竞争同一人,我也没什么优势,竞争也是最早被刷下来的一批。
那只蛾飞到了床板后面,这是要安家的节奏,这可不行,我哪知道你在飞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分泌性外激素,万一凌晨20万只四面八发的蛾来敲我家的窗户该如何是好?我是开还是不开?我不想让这20万只蛾白走一趟,毕竟夜路也不是那么好飞的,总得给他们次机会。可打开窗,20万只蛾得把房间弄得有多狼藉,这感觉我懂,一只美丽的雌蛾在你面前,你无法不焦虑、不紧张、不急迫。我意识到开和不开都不行。
都说飞蛾扑火,昆虫是有趋光性的。不好意思,为了窗外的20万只蛾我得把你弄出去,你们在外面也方便,空间更宽敞些,谈起来也更尽兴些。我关了其他灯,仅开了台灯对着床板下出口的地方照着,1分钟、3分钟、10分钟过去了,拿着灯的手有些酸,我确定这是只不扑火的飞蛾,这让我有些担心阳台的窗户结不结实。
第二天起床,20万只蛾没有敲我家的窗,床板下的雌蛾也不见影踪。可我知道,她陪伴了我一整夜,聆听一晚上的呼声,这便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