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已暮。
驱车登古原。
北方的山由枯黄慢慢变绿了。
塬称石柱塬,在古老的耀州城的北塬上。
沿石瑶公路而上,路边的春草已绿,有各色新生的的叶儿代替了花朵继续娇艳着这个季节。这个春天少了人的参与,但整个春天却是异常的美丽。忽然觉得,美有时候真的不需要人的参与。道路两边的垂柳完整的在空中完成了链接,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弧形垂柳通道,人和车在柳荫里通过,那种悠然的惬意就在青青柳絮里。
城里春光已暮,但塬上却依然春色盎然,路边的地畔上不时会有一两株火红的桃花依然在灼灼其华。城里的桃花盛开的时候,天地间还是一片懵懂,树木依然枯黄,春色只在花朵上。而塬上花开时,麦苗绿了,菜花黄了,绿柳垂了,杨树叶儿也由淡红色缓缓的变绿了。这时的春好像才入佳境了。
一路北上,塬上层层的田地层层绿黄相间着,远远的文王山,武王山安静的给塬前的土地,村落,沟壑充当着背景和靠山。远远望去山还是铁灰色,但一直走,向山而行,你才能知道,山已悄悄的换了颜色。眼前的文王山,武王山已不是当年我用小脚丫丈量的山了。
从初春它满山片野的山杏如雪,春桃灼灼,再到黄金般的连翘染色山脊。春色毫不吝啬它的大方,倾囊而出的美丽着这古老的山。山很古老,曾和周天子涉猎驰骋,山很年青,春色岁岁美丽。春暮时节,它却依然春色如故。一面山坡,一道山梁,一条山谷此刻都缀满了淡紫色的丁香花。从小在这古塬上长大,却从来没见过文王山满山片野的丁香花。小时候第一次听丁香花这个名词还是在《雨巷》里邂逅的。那撑着油纸伞,结着丁香愁怨的姑娘,让人一下子就深深的喜欢上了这从没见过的丁香花了。从此,它就深深的留在脑海里,只是感觉它只属于江南那温润如玉的春色里。却不成想,它就真真盛开在这古老而又年轻的文王山里。就近处,它就开在路边的地畔上,轻轻的走到它的树冠下,抬头任凭那丝丝的花香袅袅的充斥鼻翼。慢慢的伸出手,柔柔的摸摸那如丝似绸的花瓣,生怕稍微用力,这清高淡雅的花朵会消失。因为我一直觉得它不属于北方,它是烟雨江南的忧郁。
淡紫色一直都是高冷的色系。但当这淡紫色像紫霞一样渲染了整座山时,你才知道,原来,所有的色彩都是属于大自然的。黄黄的连翘在阳光下明亮煊净,和太阳尽情的媲美。宁静的紫丁香就静静的开着自己的花朵,不打扰金黄的花朵。不顾荆棘的刺痛,剥开盘根错节的枯枝藤蔓,走上山坡,走到花冠下,这样才感觉自己真的看到丁香花了,真的触摸到了我的大文王山里的丁香花了。它随风轻轻飘摇着,花朵紧促的排列着,相互提携照顾着彼此,但整株花朵却总让人感觉有淡淡的愁绪在风里飘摇。这里没有那撑着油纸伞的姑娘,也没有那为姑娘动心的痴情人。有的是西北豪迈的春天,还有纯朴的民风,也许它盛开在这文王山里,那心如双丝网的丁香结也许会终截吧。沟壑纵横处的山地上,红桃灼灼的开放着,嘴里不由自主的吟出了“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的句子。一条弯弯曲曲的山间小道上,不时就有红桃灿灿的挡住去路,树下片片花瓣飘落在土地上,开在山里的花和城里的都不一样,阳光下,花朵像打过蜡一样有质感。每朵花都像是假的。雪白的梨花树干黝黑,花朵如雪的绽放在一大片的土地上,孤独的美感,也许只有画家可以这样构图。土地上有零星的核桃树,空置的地面上,长满了柔弱的玲玲草。这种草儿,经过小小的加工,摇动起来会发出铃铛一样的声音,一种草儿。却是童年温馨的玩具。地畔上,一溜紫红色的丁香,盛开着。把玲珑草包围着,花香袅袅的随着阳光升腾。遥遥的小路走的人很少,青草都长成浓绿色了,金黄金黄的蒲公英开满了小路。让人不忍踏上脚步,很少静下心来细细的观赏这闲花野草,原来这蒲公英花开竟能和雏菊混淆。爱恋的抚摸抚摸这金黄的花儿,花儿比人好相处多了,它对众生平等,从不排挤,从不两面三刀,世间的丑恶只在人群里横行。
一只雪白的羊妈妈,领着两只软绵绵的小羊羔,在山道上悠悠的吃草,桃花灼灼,梨花如雪,丁香悠静,连翘金黄,草色青青,阳光灿灿,春风暖暖,蜜蜂嗡嗡,羊儿咩咩,鸟儿啾啾…………放下执念,所有的春愁都随风轻轻飘走吧。
一面行走,一面花香袅袅,幽静的林间有几只鸟儿在一唱一和的鸣叫着,它们不怕人。就在身边飞过,翅膀扇动的气流把手边的丁香花都给灵动了,花朵轻轻浅浅的摇动起来,花香便肆意妄为的流动了。
看过山里的春桃灿灿,看过山里的山杏如雪,却都不及这满山片野的淡紫若霞,是它让朴实敦厚的西北的山柔情似水,温情缱绻。是它让人恍惚走进了江南温润的烟雨之春。
其实丁香花不光是一种观赏花。丁香花在民间有两种,一种是药用丁香,一般指公丁香;一种是观花闻香的紫丁香。二者是截然不同的植物,公丁香原产印度尼西亚的群岛上,是名贵的中药材和名贵香料;而紫丁香则是原产我国的著名的传统观赏花木。据传,我国南北朝时就已经开始培植观赏的紫丁香。看来这丁香花真的和这文王山相得益彰了,都是沧海桑田的见证者。春风暖暖,淡紫色的花香何止十里飘摇呀,它充斥在所有的山卯沟梁间,当然,它也飘摇在鼻翼,眼眸,手边。
那首《丁香花》的歌曲总让人难过不已。但愿这盛开在北方的文王山里的紫丁香,花气袭人,香远益清,明媚灿烂!少了它的柔肠百结,只愿它在春暮开的热烈,欢乐,将春色无限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