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这或许不是一本小说。但它又开始夹叙夹议地讲故事了。
作者也许在创新形式。从探讨生命轻重无法选择开始,他以第三人称开始对托马斯生活的理解。第一部分结束的时候,他借托马斯生活中的“轻与重”对该主题再一次陈述。
何谓生命的轻与重?或许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对“重”敏感,社会规范、日夜工作后疲倦的身体,而轻,只是相对“重”存在的,当需求获得满足的那一瞬,我们开心得跳起来,身体轻盈。然而下一秒我们又被拉回地球。
如果有选择,当生命中只有轻呢?人似浮萍,心无归属。没有灾难,那些历史悲剧也不过是一张纸的重量,不在心上留下痕迹。当不再有轮回,每个人的生命又只有一次,什么是必须?必须如此吗?偶然构成地生命又该靠什么衡量?
第一部分“轻与重”又像一个故事,意在言外的部分需要时间琢磨。以精神折磨的梦呼应轮回,以战争呼应灾难,一切都在动荡不安中发生。
02
牵绊的恋情与露水情缘,到底哪一个才是这仅有一次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世间的偶然与感觉的瞬息变化,我们又该相信什么?
第二部《灵与肉》,作者似希望读者从旁观者切入,去了解特蕾莎。
与托马斯不同,她关注灵魂和肉体的关系。作为母亲不幸的承担者,她想出人头地,想逃离,尤其是肉体于精神的羞耻。她看着镜子,想剥离母亲的痕迹,让自己的灵魂浮现出来。她终于看见了偶然,命运将把她从泥潭中抽出来。
和托马斯一样,她也有内心的挣扎。她希望自己的肉体独一无二。然而在托马斯身边,她发现自己是肉体中的一个,她嫉妒,她开始理解母亲,她想要逃离这个国度。她慢慢拥有了选择权,她甚至可以选择落下,摆脱失去托马斯的恐惧,必须主动选择。
第二部的结束,让人联想到一个词“同床异梦”,双方制造的幸福也许只是恰好同步了,我们称之为巧合,剩下的是对不上号的齿轮在时间中咯吱咯吱转着,发出不和谐的噪音。
ps看着小说里的人物,对捉摸不定的情感又能理解多少?借其中一句话:像窥探镜,又似一层面纱。
03
第三部“不解之词”,直接点明了一段关系中的彼此都不甚了解。
没有跌宕起伏,不再设置巧合,一切顺其自然。这故事在作者的解说中别有一番趣味,他代替了旁白,去细细描绘每一句话、甚至一个词背后所代表的不同涵义。
就在这层层语义的岔路口,这段关系结束了,这结果在意料之中。然而离别的方式,这其中的心情对于双方却是刺激的。萨比娜用力爱过最后一次后放手,然而对于无人寻她有些失落;弗兰茨向妻子摊牌迎接新生活,遭萨比娜背叛后却感到解脱。
人都种执念,埋藏心底。萨比娜是对世俗的反抗,一次次,永远看不清终点;弗兰茨则是对女人身上的母性的保护,他享受的是快感,享受音乐放大后淹没的自己。
两个疑问:男性始终在地位高处,有一定话语权,因此从小被教育为力量,保护弱小,但享受崇拜他人时的迷恋;女性则处于低位,外表平和,但内心隐隐反抗,追寻自由,内心充满力量。
一切似乎有些颠倒。又相互平衡着。回到最初“理解”,女性开始理解,男性依旧快活着。
04
在阅读之前,我开始好奇,究竟男人与女人的差别如此之多,那在“生命的重量”这个问题上有没分别呢?第四部暂且没有给出答案,让我兴致缺缺。而特蕾莎一直处在不安状态下让我也烦躁起来,到底怎样才能心安理得幸福的生活呢?
她受制于托马斯的命令,也依旧探寻着灵与肉的关系。让肉体被侵犯,让灵魂战栗。在向陌生人妥协的一瞬,她似乎感受到爱情的本质。在暴力中屈服,在温声细语中感受到的就是爱情。托马斯与他的情人也是这样,没有什么不同。她沉浸在自己的理解中。
我好奇,男女真的无法沟通么,他们能否将自己心底的恐惧表明,还是说出来就变成了蠢话,连最后的一点神秘都消失殆尽?特蕾莎探索失控边缘的控制,肉体的曝光与心灵的隐秘成了绝佳对比。她怜悯;憎恶;不屑;怅惘。她对这个世界不解,对这个世界失去信心,她害怕死的同时也想死去。她失去了生机。
生活处境发生改变,连带先前生活的意义都变了,她想逃离到乡下,或许能找到宁静。
05
从特蕾莎哀伤中出来,却碰上了快活的托马斯。作为知识分子的他从社会高层一步步转为擦窗工人,却依旧自得其乐,享受性快感。偶尔有一两桩事件,没有发言权,甚至被胁迫发表申明。他拥有一定的选择权,在这场活动中他看到了人性,其他人觉得他要堕落,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然而他坚持自己时,应尊敬他的人感到尴尬,落荒而逃。
他生活中有两件事,一是当医生,二是当性的征服者。或许一个是剖开肉体,另一个是剖开隐秘的灵魂。他享受对生命的主宰。他是由观念主宰自己的一切行为。他一直觉得特蕾莎7个偶然带到他身边,然而,他在某种程度上只能被动地接受,被动接受自己的命运。
到此,前五部刻画了两对男女。男女间的差异实在明显,女性被动的地位,她努力想留下爱人,忍受到宽容;男性主动开拓生命,去体验生命的未知。
这个故事是在战争迫害人们的背景下发生的,没有过多讲死亡,而是探讨个人的情欲,张爱玲也是如此。放下那些宏达的主题,谈情爱。展现了当时某一部分的生活,更加真实的生活,每个人在妥协中希望过得舒坦些。
06
伟大的进军,每个人内心都有着一种征服感、正义感。我指的是为某种事情献身的冲动,它隐秘于行动背后。
自阅读这本书,心情就愈发低沉。生命的轻重如何决定?我们是否受神圣的号召活在这世上?最讽刺的是,萨比娜厌恶游行,讨厌媚俗,整齐划一的“共产主义”压抑自由的天性。而弗尔茨却因感受到萨比娜的精神,放弃身边的幸福,决定参与一次伟大的进军。然而最终演变成一场笑话,每个人都是演员,感动自己。结局出人意料,遭人袭击,他躺在病床上不能说话,身边是厌恶的妻子,就这样死去,任由他人演绎他的故事。他的妻子获得胜利。
对“媚俗”进行讨论,我原来的理解是“为了某种利益曲意逢迎的姿态”。可回到现实中,这种虚假或许真实得无法分辨,又或许是无知觉的从众,为歌舞升平的现象欢呼,不假思索地庆祝。或许只是针对“共产主义”的媚俗。
萨比娜在生活上是优越的,即便心灵上是孤寂的。她可能不需直接面对疾苦,而心灵一直在流浪,她在心底也有对幸福的媚俗,即便这想象虚无,又被自己打破。她形而上学地追寻着,她给自己制造的囚笼。
07
终章,描述托马斯和特蕾莎在村庄安静的生活,而卡列宁的生命渐渐走向了终点。
平凡地生活,简单地快乐。村子里打趣的人和事,日子看似一天天重复起来,他们收获了忧虑的幸福。托马斯开着卡车,特蕾莎放着牛,他们在饭后散步拥有彼此一小时。在托马斯渐渐老去的日子里,特蕾莎不再执着,她也好奇非要放弃一切才能证明爱情吗?她将爱给予了卡列宁,它不能说话,它活得快活,他们彼此信任,没有猜忌。
全篇结束,我终于听到他们的对话,他们跳着舞,互相宽容,互相幸福。伴着卡列宁的离去,他们埋葬了许多过往,时间所剩不多,他们的激情和欲望褪去,也像失去力量的兔子,他们珍惜彼此,相信彼此。唯一一篇将爱与性脱离,似乎拥有纯粹的爱。
我不知道这是否是个媚俗的结局,他们灿烂地度过许多时光,有痛快,有痛快,剩下的是宁静。生命变得轻盈。他们就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