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冯琬惠
一
“这症状有多久了？”头发花白的医学专家审视地看着烟媚。
“快一个月。那天录节目的时候，突然间我觉得非常饿，饿得没有力气说话。”电视节目主持人烟媚答道。
“从那天开始一直这样？”
“对，总是非常饿，怎么都吃不饱。哪怕睡前吃了八个巨无霸，还是会在梦中饿醒。”
老专家戴着老花镜翻着烟媚的检查报告单，久久没有说话。
“您看这到底什么回事？这一个月我重了十二斤，这样下去我的工作就完了。”
“你的病很少见，国际上命名为‘恶性食欲亢奋症’，看，大脑垂体发生改变，胃部、消化部位也都有了特异性增生。”
“如何治疗？”
老专家摘下眼镜，眼神非常怜悯，好像眼前不是一个美貌妙龄女子，而是个超级肥婆，或者是具暴食导致胃破裂的死尸。
“目前还无法治疗。当然随着医学的发展，我们有理由相信它不是不治之症。”
回家后，烟媚查了网上所有恶性食欲亢奋症的资料，无法相信自己的命运是在一年内成为一滩无法起床的肥肉。
要想瘦，就必须节食，可是饥饿让节食变成不可能。
烟媚寻找所有能带来饱感的食物。肉比蔬菜耐饥，糯米团比米饭顶事，但是不管吃多少，两个小时过后就会饿得她头昏眼花。
“主持人胖一点倒也无妨，不过咱们这个栏目打的一直是美女牌，我不是说现在你不美了，不是那个意思……”主任尴尬地笑着。
“您直说。”
“你愿意考虑美食栏目吗？那边缺一个主持人。当然如果你能快速减肥，还是可以留在综艺栏目的。”主任关怀地问道：“小烟，你是不是内分泌出了问题？我帮你介绍一位医生吧，姓薛，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医术相当了得……”
“不必了。我愿意去美食栏目。”烟媚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自己的状况。
美食栏目冷僻很久了，主持人换得也勤。
烟媚原本的职责，是在大厨做菜时做个花瓶式讲解。但面对美味佳肴，她如何忍得住做旁观者？
她帮助选材料，私下练刀功，台面上多帮忙，问周详。菜品完工盛碟，对镜头亮相后，主持人该略食一口，称赞两句。烟媚根本来不及，她饕餮吞咽，顾不得说话，只用手势表示美味至极。
她毫无粉饰的举动赢得了大批观众的心，没多久烟媚独自撑起了这个栏目，邀请名厨和明星参与，把它演变成一场丰盛的食秀，成为八点档最火爆的节目之一，她也成为当下最火的女主持人，拥有了无数粉丝。
二
没人知道，烟媚仍在苦苦抵御着饥饿侵袭，名声和赞美改变不了日渐丰腴的身体，百般无奈下她决定转移注意力，让爱情进入自己的生命。
烟媚开始和追求者小Q约会。
小Q也是美男子一枚，健壮健康。
那天，两个人在外面吃过晚饭后，回到烟媚家，倚在沙发上看法国文艺片。烟媚慢慢觉得饿，可是眼前的薯片和爆米花都吃光了，她有气无力地靠在小Q怀里，鼓励自己再多坚持一会儿。
美女入怀，小Q心潮汹涌，他轻轻抬起手指，暧昧地在烟媚唇边划过。烟媚擒住手指，一阵冲动咬了下去。哦，小Q的指尖破了，那一点血被烟媚舔走。
小Q宠溺的笑了，烟媚的舔舐动作太过性感，他情不自禁俯身吻她。
“你爱我吗？”烟媚问。
“爱，非常爱。”
烟媚看着他一点点靠近自己，看着他沉醉的眼神一瞬间变成震惊和极端痛苦。
在那一瞬间，烟媚咬断了小Q的舌头，齐根而断，之后大嚼。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生出那么尖利的牙齿，那么巨大的手臂控制力，只用两指就钳制住小Q的脖子，让他动弹不得。
等到她冷静下来，小Q已命丧黄泉，大张的嘴巴里血糊糊的。
“对不起，我只是太饿了。”
烟媚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但是饥饿感控制了一切，她不能思考，只是出于本能将小Q拖进厨房，撕咬生吞。
奇怪的是，这一夜她睡得很沉，之后一个星期她都神采飞扬，生活充实，一点都不饿。
原来只有吃掉爱自己的人才能解决饥饿感。
这对烟媚来说不是太难，她虽然胖了很多，仍是个大美女，加上名主持人身份，喜欢她的男人本来就像苍蝇那么多。只要一个挑逗的眼神，一个轻巧的微笑，就可以让男人束手就擒，成为食材。
三
进食“爱人”渐渐成为烟媚生活中最大的享受。为了不辜负美味，她越来越讲究因材烹制。
今天的酸甜排骨是一个体育系的大学生提供的。烟媚只用一个小时，就做好了丰盛的一餐。
她心满意足地坐在自家华丽的长餐桌前，看着满满一桌子芳香四溢的食物，深切体会人生之美好。
单单这道酸甜排骨，光配料就用了包括番茄酱、白砂糖、苹果醋、鸡蛋、玉米粉等等几十种，蘸以可口酸甜汁，用最佳火候的油炸和翻炒收汁而成。
烟媚夹起一块排骨细细品尝，喔，入口有嚼劲又爽滑可口，真是人间少有的美味。《食尚》杂志的主编多次请她在杂志开专栏，她都一笑推辞。写出来拍出来又有什么用？别人也许能偷师她的厨艺程序，但是谁也做不出这样的绝顶珍肴。
附带收获是，烟媚渐渐瘦下来。
每进食一个人，她饥饿的程度就减轻一些，吃完体育系学生后，足足过了一个月烟媚才觉得饿。她光彩照人，已经完全恢复为适合镜头的瘦削型美女了。
也许因为她跟男人的交往非常低调，也许因为她的身份，男人们的失踪虽然引发了不少谣言，警察却从没有怀疑到她身上。
主任当初提到过的“医术相当了得”的海归薛医生受邀做过一期栏目嘉宾后，成为烟媚的朋友。两个人在烟媚家听音乐，医生的眼睛亮晶晶的。
“你了解食欲亢奋症吗？”烟媚问。
“那是一种神经性贪食症。”医生说，“事实上是一种心理疾病，病人用食物填补精神空虚或者安抚精神恐惧。”
“有解决办法吗？”
“除非得到很多爱。”
“爱可以治愈？多少爱可以？”
医生哈哈一笑，“一百人总够吧？可是谁会爱一个暴食肥胖的人？我看最好让那类人都死掉，那些意识薄弱的垃圾！”
烟媚暗想，幸好医生太忙，很少看电视节目，不知道她前段时间的体重。
“你爱我吗？”
“当然，你这么美，谁会不爱？”
年轻的医学精英薛医生怎么都没有想到，当晚他为爱送了命。烟媚吃着以他为原料的红烧肉，觉得身体丰盈，深深满足。这是她吃掉的第一百个爱她的男人。
两个月后，正常饮食的烟媚找到头发花白的医学专家复查，老专家连呼奇迹。
“怎么可能？这种病明明是不可逆转的！你做了什么治疗？”
“您是说我的食欲亢奋症彻底痊愈了？”
“没错，所有的检查结果都正常，你究竟做了什么？”
“是爱，很多的爱让我得到了救赎。”
新生的感觉真好！烟媚离开迷惑的老专家，大笑而归。
四
烟媚独自去酒吧喝酒庆祝。从今天起一切都将不同，从今天起，自己可以真正去爱一个人了。
烟媚感到幸福的震颤。
帅哥小L前来打招呼，笑容仿佛冰河融化，春意席卷整个世界：“我认识你。我见过你。”
烟媚坠入爱河，跟小L回了家。
“你爱我吗？”云雨之后，两人在卫生间里共浴，小L问道。
烟媚大笑，“我爱你！我从没想过爱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我真的真的，好爱你！”
下一秒，小L咬断了烟媚的颈部动脉，如饥似渴地品尝她的身体。
“对不起，我只是太饿了。”他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