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元前655年到公元前636年,重耳过了19年逃亡生活,重回晋国后只当了9年的国君,却让晋国接替齐国成为中原霸主,而且奠定了晋国未来上百年的霸主地位。
在这19年中,他娶了7个老婆,一个外公送的,一个齐桓公送的,还有五个都是秦穆公送的,真是走到哪里都不寂寞。
公元前655年,因为骊姬的挑拨,晋献公杀了太子申生后,又要对公子夷吾和重耳下杀手,两公子一个逃到梁国,一个逃到翟国,公子夷吾逃到梁国后跟梁国女人结婚生了一儿一女,后来晋献公死了,夷吾就抢先回了国当上了晋惠公,死后儿子圉即位为晋怀公,然而这父子两都是忘恩负义、小肚鸡肠的人,一直都不得民心,即使当上了晋国的君主,还不放心逃亡在外公子重耳,晋惠公派杀手到翟国去杀他,晋怀公威胁国内大臣,逼那些跟随重耳逃亡的人离开他。
对手的害怕,也证明了重耳的实力。
同样是被晋献公派到边境守城,在士蒍为他们修筑城墙偷工减料这件事情上,重耳毫不计较,夷吾就一状告到晋献公面前;同样是被晋献公追杀,重耳说:“自己一食一禄都是父亲给的,如果举兵抵抗,那就罪莫大焉。”所以他命令所有人不得抵抗,选择逃跑,而夷吾则是先抵抗,抵抗不过了才逃,所以翟国已经先被重耳选了,他就只能去梁国。
两件事情都证明了重耳的人品,再加上重耳从年少时起,就是个讲义气、好交朋友的人,所以,逃亡时有一批贤能志士愿意跟随他,而且整整19年,死心塌地,忠心不二,比如狐毛、狐偃、赵衰、魏武子、司空季子、介子推等。
重耳刚到翟国时,狄人攻打赤狄部落,俘虏了人家两个女儿,叔隗和季隗,并将两个人都送给了重耳,不过重耳只娶了季隗一人,把叔隗送给了赵衰做妻子。
重耳在翟国美人在怀,还有两个儿子伯條和叔刘,生活条件虽然艰苦了点,但也乐在其中,所以当晋献公去世,公子夷吾火急火燎地要回国时,他拒绝了请他回去的人,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国内形势不明朗。可是,当上国君的夷吾不放心啊,你重耳名声这么高,支持的人又那么多,不把你杀了,我怎么坐得稳这个位置,所以当晋国内部形式稳定,于公元前644年,晋惠公果断派出杀手去翟国刺杀重耳,而这个杀手,还是太监披。翟国待不下去了,重耳只能继续逃,出逃前他跟季隗说:“我要去齐国了,你等我25年,如果25年我还没回来,你就再嫁吧。”
季隗:“我25年后年纪一大把,一个行将就木的人,还如何再嫁?还不如让我一直等着你呢。”
在翟国过了12年安逸日子,重耳再次踏上逃亡之旅。
翟国在西边,齐国在东边,路途遥远,中间还得经过一个卫国,一路逃亡的人,身上带的财帛有限,本来以为到了卫国,以重耳晋国公子的身份,卫文公会接待一下,并且给他们补给一点路费,没想到人家看你一个落魄的落难公子,根本就不理你,重耳连城门都没进去。
一行人饥肠辘辘,饿得都走不动道了,在一个叫五鹿的地方,终于碰到一个乡野村人,便想向他乞讨点吃的,乡人一看,你们一个个牛高马大,衣服穿得比我都好,居然找我要吃的,直接捡了一块泥巴扔了过去。重耳从来没受过这点侮辱,气得满脸张红,拿起鞭子就要抽人家,狐偃赶紧拦住:“这是上天要赐给我们土地,是好事。”重耳歪头一想,正是如此,刚刚还怒气冲冲的表情,立即变成了恭敬肃穆,他跪在地上,双手着地,额头碰地,行了一个最大的稽首礼,然后接受乡人送给他的土块,并一路带在身边。
可以想象,从卫国到齐国,重耳他们肯定走得不容易,风餐露宿,吃野菜挖树根......唯一一次尝到肉味,可能就是介子推割的自己腿上的肉。可一到齐国就不一样了,齐桓公不但热气接待了重耳,而且还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还一口气送了80匹马给他。
从落魄乞丐,一夜之间变回公子重耳,锦衣玉食、美女在怀,生活条件比在翟国时还好,重耳沉浸在温柔乡,完全忘记了他该做的事,也忘记了落魄时稽首接受的那块泥土,在齐国一待就是6年,待到齐桓公死了,齐国内乱了,齐孝公即位了,他还不想走。
可是跟着重耳的一行人不同意了,以前逃亡是迫不得已,现在这算什么事?既然劝不动,那就私下商量,不管怎样都要让重耳离开齐国。
几个人在桑树下商量得正起劲,完全没注意到桑树上面蹲着一个采桑的奴婢,而这个奴婢正好是重耳老婆姜氏的婢女,婢女转头就将狐偃他们商量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姜氏。
按常理想,姜氏听到这个消息,应该赶紧想办法破坏狐偃他们的计划,留住重耳,或者直接告诉齐孝公,让齐孝公出面,没想到这姜氏不但人长得美,见识也非一般,她毫不犹豫地就将婢女给灭口了,然后跑去问重耳:“我知道你志在四方,我已经将听到你们逃跑计划的奴婢给杀了,你放心,我不会阻拦你?”
重耳一脸懵逼,“你说什么,我根本没打算离开。”
姜氏轻轻叹了口气,“你走吧,留恋妻室,耽于安逸,只会磨灭你的意志,败坏你的名声。”
重耳看着姜氏这张美丽的脸,环顾着装饰华丽的寝殿,再想起自己来齐国时一路受的苦,摇了摇头,拒绝离开。
姜氏劝说无效,干脆跑去找狐偃商量,最后决定再吃饭时将重耳灌醉,然后狐偃他们带着他离开。
重耳一觉醒来,发现不是在姜氏的温柔乡,而是在一两颠簸的马车上,而且马车早已离开齐国,气得拿起长戈就去追狐偃,要揍他。
一千多年后唐朝的王昌龄遥想姜氏当时的决定,写了一首诗,“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公元前638年,重耳离开齐国,到了曹国,曹共公虽然接待了他,接待的理由却很奇葩。
他听说重耳的肋骨很特别,是一根连着一根长在一块的,叫做“骈肋”,所以趁人家洗澡裸着的时候偷看。真是好奇还是猫,一国国君居然能如此荒唐,见识都比不上大夫僖负羁的老婆,人家一看国君对重耳如此不礼貌,赶紧劝自己老公说:“我看晋公子的随从,一个个都是相国的料,光看他们,就知道公子重耳以后肯定会回到晋国,只要回到晋国,一定可以称霸诸侯,到时候,他首先要讨伐的,就是逃亡时对他无礼的国家,那到时候曹国肯定首当其冲。你赶紧趁现在跟他多示好!”
僖负羁秒懂,马上就给重耳送去了美食,而且还将一块上等碧玉藏在食物中。
重耳吃了美食,还回避雨,几年后攻打曹国时,果然吩咐士兵们不许攻击僖负羁家。
曹共公不礼貌,曹国没法久待,重耳辗转来到宋国,此时宋襄公刚刚经历与楚国在泓之战的失败,身受重伤,见重耳来,就想拉拢他,于是效仿他的偶像齐桓公,给重耳赠与重礼80匹马。
宋国指望不上,重耳只能离开,又辗转来到郑国,现在的郑国早就不是郑庄公时期的郑国,经历了儿子们的夺位动乱后,从郑厉公传到郑文公手里,已经春秋小霸沦为任人摆布的二流小国,而郑文公正是一个见识短浅、懦弱胆小随风倒的国君,对重耳一行也不礼遇,亏叔詹还苦口婆心的劝说:“我听说有上天庇佑,人力是无法企及的,晋公子有三点证明他有上天庇佑,肯定会让他有所成就,君上您应该以礼待之。其一,周厉规定同姓不婚,同姓结婚,后代不昌,可是您看重耳,他父母都姓姬,他却一直到现在都活得好好的;其二,他遭受逃亡国外之乱,而天意又不让晋国内部安定,一定是助佑他回国;其三,有狐偃、赵衰、贾佗这样的人才跟随他。而晋、郑本就都是姬姓平等的国家,他们有公子公孙来我国我们本来就应该以礼相待,何况还是一个有上天庇佑的人。”
从齐国离开,已经一年过去了,中原各国都靠不上,重耳只能来到楚国,没想到一向被中原诸国认为蛮夷的楚国,对他礼遇有加。一天,楚成王宴请重耳,问他:“公子若返回晋国,该如何报答我啊?”
重耳:“奴隶、财帛、玉器您有的是,孔雀羽毛、旄牛、象牙、皮革,楚国地大物博也都出产,您的恩泽也都散播到了晋国,我还有什么可以报答呢?”
楚成王嘴角上扬,“即便如此,你总还是要报答我吧?”
重耳:“如果承蒙您的庇护我回到了晋国,那晋楚两国外交修好,如果在中原打起来了,我承诺退避三舍(后退90里,三天的路程),如果这样还不可避免战争,那我也只好亲自上阵跟您打一仗了。”
一个在外逃亡了19年的人,面对可能需要借助其力才能回国的楚成王,说话还能如此有礼有节毫不退让,重耳的胆色确实非同一般。
楚国令尹(相当于宰相、司马)子玉,听他这么说,果断建议杀了他,幸好楚成王看出重耳将来必有大作为,没有同意。
其实楚国里晋国遥远,不是回去最好的选择,但是一路逃亡,只有楚国愿意相助。最好的回国之路在秦国,但是秦国曾帮助晋惠公夷吾回国,而且晋惠公的儿子公子圉还娶了秦穆公的女儿怀赢。
重耳不知道的是,秦国上下现在对晋惠公父子简直恨得牙痒痒,一而再再而三的恩将仇报,公子圉在秦国当质子,秦国好吃好喝的招待,还将女儿嫁给他,没想到他一听说晋惠公病危,立即抛下妻子逃回晋国了。所以秦穆公跟大臣们立即商量,迎请公子重耳。
于是楚成王顺水推舟,将重耳他们送到秦国,向来豪爽仁义的秦穆公,一口气送了五个女儿给重耳,其中还包括怀赢,后来又派军队一直护送重耳回国,还帮他击退晋怀公(公子圉)的军队。
逃亡了19年的重耳,终于重新踏上晋国的土地,一个月之内完成即位,杀了晋怀公。
从翟国,到卫国,到齐国,到曹国,到宋国,到郑国,到楚国,到秦国,晋文公重耳的逃亡之路算得上将整个春秋大国都走了一遍,从在各国接受的待遇来看,会发现,越是大国,越有容人之量和高远见识,越是小国,越目光短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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