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系列之•睡觉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回家过年睡觉是最大的困难
“家”的概念,也许就是能够摆下一张床的位置。一个家一定离不开一张床,一张床也许就是一个家。
虎年春节,我们回到妻家过年,遭遇了兄妹几人全都携家带口回去过年、“人满为患”的盛况。对于一个大家庭的聚会,最难以解决的难题就是住宿。一般家庭也就是三张床,如果要同时住20多人,城市里还可以去宾馆开房间,农村可能就有点勉为其难了。
老岳母和老岳父提前就说已经准备完毕,我们回去都有自己的房间。我还以为老家又加盖了房子,但回去看老屋依旧,心下有些疑惑,不过春节本来就人多事杂,也不好开口问询。到了看不下去春晚,想要睡觉的时候,老岳母把我带到了楼上的房间。
妻的娘家是三间正房,两边分别是厦房,靠西的厦房是厨房,靠东的厦房做成了卧室。正房上有木板铺就的阁楼。正中那间虽然是农村习俗意义上的堂屋,但实质上是堆放装粮食的柜子和悬挂腊肉的地方。正房靠西的那间,前厅堂后卧室;靠东的这间,是饭厅,平时客人聚会也是在这里。
东边的厦房,被一贯以能工巧匠自居的老岳父一分为三。超过正房延伸到院坝里的那间,安放电视机和一间床,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客厅”,“看春晚”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这间房子的隔壁,从街沿上开有一道门进出,临近山花的墙上开有一道敞亮的窗子,算是气派壮观的主卧。东厦房的后面,从饭厅的角落里开了一道门进去,是一间更宽大的房间。如果说前面那间是“主卧”,那么这间就要算是“豪华包间”。
从饭厅后面的梯子上楼,三间正房、两间厦房上面的楼,全部被间隔成大小不同的房间,通过连廊通行。在鞭炮声震天动地的春节里,这里就宛如风格迥异的民宿。
我住的“房间”居中,房间间隔的上端是竹竿加彩条布,吊顶也是同样结构。温馨简约,甚至带有一丝原始的味道。
山村里的春节,除了烟花的绚烂,就是鞭炮的巨响。农家土屋并不隔音,有些潮湿的枕头还没有捂热,耳朵里因为不断传来的鞭炮声,已经有了蚊子叫般“嗡嗡”的回响。闭着眼睛,一股股鞭炮炸起的浓烟,似乎随着浓烈的火药味扑进眼睛鼻孔。儿时过年的热闹,一幕幕重现在脑际。
迷迷糊糊中,楼梯那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然后,铺满了稻草的老式木床,咯吱咯吱地响起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之后,咿咿呀呀的川剧唱了起来。我也不知道这声音是睡在我隔壁的房间上传来,还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正在分辨声音的来源,但川剧声音很快转变成预报天气情况。
迷迷糊糊中,有些像中央电视台节目主持人的声音,又有点地方电台的味道。如果从内容分析,应该可以确定是什么电视台。但一个具体城市名字还没有听清楚,天气预报迅速变成笑话内容。也许是有人在用手机看抖音吧?
家里的人中,谁在看抖音?也许是小孩子们临睡前无聊的举动,或者夜静时从远方传过来的声音吧?
声音里开始播报世界局势。美俄台海一阵叽哩哇啦之后,又变成新冠疫情汇报。隔不了多久,竟然传来动物世界的解说。
是在播放视频?还是在调动收音机?小孩子用手机看视频,一般都不大会去了解这类军政节目,而大人在深夜看动物世界的可能性也不大。我有些迷蒙,不但睡不着,也不知道这越来越清晰的声音来自哪里?是谁要靠这样大的声音催眠?而且,催眠也实在不会用这样高音喇叭一样的声音啊。
结婚再久,也是女婿。既为女婿,则是客人。我实在没有勇气喝问是谁在半夜三更播放如此大的音响。
新闻节目、冬奥讯息、流行歌曲、小品笑话,甚至有养生、听书节目的声音,杂乱而且无序地传递过来,直往我耳朵里灌。习惯了清静的环境,特别是在临睡的时候喜欢四周全无声息,在这样的环境中怎么能安然入梦?
但是,已经脱衣睡下的我,也不愿意再披衣起床。再说,此时起床,外面夜雾正浓,寒冷的冬夜里没有说话的对象,也没有可以娱乐的项目,不可能独自一人去泡茶喝。
我强迫自己紧闭眼睛,如同视死如归的英雄,强迫自己在心慌意乱中入睡。
这样的折磨,让我悟到城市和农村的区别,更感到隐私于人的重要。
适合人居住的地方不一定现代,该消失的地方也不一定会是农村,留住生命中的每个记忆,才是生活的美好。
我开始幻想将来在老家修建个图书馆,再建个娱乐室,甚至要专门修建个催眠中心,让不管男女老少都能够得到很好的睡眠。也许,我这个新年愿望很快就会实现。
不知不觉,我想到了小时候的老家,隔壁邻居打嗝放屁的声音,都清晰可闻。那时,日子虽然穷,但大家都喜笑颜开……
第二天,我头昏脑胀地起床,特别去隔壁的房间看了,但两边的房间都人去床空。我也不知道是谁干扰了我昨夜的梦,但在我的记忆里,生活从来都是珍惜当下。
回家过年,我再次真切地感受到生活的真实。
作者简介:冯俊龙,青年作家、文艺评论家,主要从事历史和军事题材作品创作,在《解放军报》《中国国防报》《同舟共进》《文史天地》等刊物发表作品多篇,作品多次被《新华文摘》《作家文摘》《中外文摘》等刊物转载,新华网、人民网、中国军网、中国作家网等多次转发其作品和评论,现任五块石头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董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