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男人用一生的岁月,悄悄地爱着你,为你撑起了一片天地。岁月更迭,时光交错,如今他已渐渐老去,变得孱弱无力,我们能为他做些什么?
父亲老了,蜕变成一个可爱的小孩子,像我的小时候。
8年前突发脑溢血,慢慢地身体机能逐渐退化至无法自理。可是他的心境却像小孩子似的单纯快乐,容易满足。
父亲一直最疼我。小时候,对我是很宠溺的,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有求必应。印象中没有对我发过一次脾气。
他曾是村里唯一的木匠,非常受人尊敬。邻居的家具几乎都请他打造,手艺精巧细致。我家的立柜门烫烙着山水画,父亲费时许久才精雕细琢出来,我痴迷着把自己投进画里,天马行空地做着白日梦。
有一次,见他蹲在门口闷闷不乐。我靠过去,他叹了口气,说遗憾手艺没人传承。两个哥哥都在县里上学,对他的木匠手艺完全没兴趣。他看着我,眼睛似乎亮了一下,说就教我吧。那时候我才六、七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之后只要他做木匠活,便会叫上我帮忙。慢慢悠悠地教我各种工具的专业术语和用途,让我帮他拉吊墨尺的线。可惜那些术语早已忘净。那时做一件家具要很久,每天做一点点,不急不缓的。
后来出现各种新型家具,就越来越少人向他定制。父亲有好一阵子的失魂落魄。
为了生计,他冥思苦想买了台制作粉条的机器。村民陆陆续续地拿土豆过来加工,虽然每天忙得灰头土脸,但是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 每天放学,伴随着机器的轰鸣声写作业,是我当时全部的记忆。
不到两年的时间,母亲遇车祸瘫痪,父亲便背负起家里全部的重担,他的轻微酗酒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一辈子命运坎坷,面对未知的未来,把苦痛深埋心里,用平静的心态支撑着家,给我们坚实的臂膀依靠,这是父亲给予我们的一笔莫大的精神财富。
母亲去世那晚,他一直敲着肚子喃喃地说着不舒服。其实他心底明白,语言上却表达不出来。陪伴一生的老伴儿,被痛苦折磨了一辈子,对父亲来说走了也是种解脱。
没过两天他便恢复了乐呵呵的状态,急不可待地要吃喝,要出去玩,像个小孩子似的天真,吃饱就睡。
父亲从来没有给过我们任何的负担。生病之前帮我们做家务,同时还照顾着母亲。每天最大的安慰是看着我们吃光所有的饭菜,还有就是喝上几两白酒。我怕他喝多伤身,每天控制他,结果他就偷偷地喝,没有下酒菜反而喝出了病。这是我心里对他永远的歉疚。
父亲的一生像首散文诗,写着朴实、隐忍和坚强。默默地背负,木讷寡言,却深深地影响着我。
现在他脸上孩子般的笑,给我精神上莫大的慰籍。我终于成为了他的依靠,一如从前某个午后,他笑盈盈地望着我说,等你长大我就老了,你要养我啊!我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