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市纪委工作组收到数封举报信

       王洪山把秘书小高交待出去之后，自以为万事大吉了，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着好信息，每天吃饭的时候，比往常更要仔细的翻找字条，可是每次都是一无所获。

       实在等不及了，王洪山又揿响了请示谈话门铃，到了讯问室，王洪山张口就说：“我的问题都交待了，为啥还不放人？”

       讯问人员看着王洪山，幽默的说：“都交待了，恐怕是冰山一角吧。”

       王洪山瞪起眼珠子，大声的辩白：“就这些，我都交待了，还能有啥？”

       “还能有啥？”讯问人员也大声说，“据我们掌握，你交待的这些，都不是主要的，回去好好想想吧，谁也救不了你，把你知道的都说了，对你将来的处理会轻些。”

       王洪山垂头丧气的回到了看管室，心想，是不是把那四个字的意思搞错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没想到空欢喜一场，要是知道这个结果，还不如不说了，把程思远也得罪了，真是得不偿失啊。

        尽管秘书小高出事和程思远没有直接联系，但程思远还是念念不忘小高，总觉得在一起相处一回，毕竟有着感情的，也想出手救救他，但又想此时出手，那就真的说不清楚了，对彼此都无益。于是，就多方打听，小高关押在何处，能否让他去看看小高。小高已经移送检察院，案件还需检察院重新审理，在未审结之前，不允许和任何人见面，程思远也只好做罢。

       市纪委工作组这几天收到了数封举报信，内容几乎一样，都是举报程思远插手棚改搬迁，为个人谋取私利，并把每家每户都列举的详详细细。从笔迹看，举报信出自多人之手，工作组不能不重视，马上向市纪委书记做了汇报。市纪委书记也不敢做主，因为牵扯着一方大员，就立即向市委书记高鹏通报了情况，高鹏的意见很明确，无论是谁，都要一查到底，随时向他汇报案情。

      王洪山对神秘人给他传递信息的猜测是对的，神秘人就是想把大火烧到程思远身上，把松江县棚改案的水搅浑，然后市委不能坐视不管，必定会保护程思远，最后使王洪山脱水而出，溜之大吉了，大家都保个平安。

       程思远正在办公室里考虑建设中俄商贸交易城从哪下手，市委办秘书通知他到高鹏书记办公室，程思远赶紧驱车前往市委，还没进市委的大门，就看高鹏在门口向他招手。

       程思远见到高鹏就说：“书记要出去？”

       高鹏说：“省里来了几位领导走访慰问贫困户，我去陪一下。”

       程思远没说话，等待着下文。

       “找你来，就一件事，”高鹏接着说，“你在棚改中到底有没有事，要说实话，不能撒谎，如果不说实话，后果很严重。”

       “绝对没有，”程思远坚定的说，“我以人格向书记保证，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高鹏这才放心的道：“那就好，那就好啊，最近市纪委工作组收到了数封举报信，都是针对你的，这么大量的举报，不能不查，你要有个思想准备，要经受得住组织和人民对你的考验。”

        程思远很平静的说：“请书记放心，我不会有想法，真金不怕火来练，请书记和组织考验我吧。”

        高鹏笑着说：“这个时候更要稳住架，他们想让松江县乱起来，那就将计就计，大乱才能大治啊。”

        高鹏并没把话说完，似乎意犹未尽，但程思远听懂了，点点头。

       没等程思远返回到县里，市纪委工作组已经深入到举报信中所列的每家每户中开始走访调查，并到县棚改办调取涉及的档案信息，认真核对举报内容的真伪。

       纸里包不住火的，不用多久，全县机关都知道了市纪委在查程思远，一时间沸沸扬扬，各种猜测和说法四起，甚至有人扬言程思远这次必倒，文淮山快要接书记了。文淮山还真的沉不住气，天天夹个小包，意气风发的，还真的像那么回事，似乎马上就能主政松江县了。

       而程思远还是和平常一样，没有丝毫慌乱的表情，有条不紊的准备着年末的县委全委扩大会议，每天在办公室里认真修改着县委工作报告，平静的接待着县市领导干部来访，好像市纪委的调查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似的，令很多人都奇怪，纷纷揣摩程思远，不是定力超乎常人，就是大奸似忠，大伪似善啊。

       顾建军坐不住了，来到程思远办公室就开始嚷嚷：“太不像话了，把松江县弄得乌烟瘴气的，这马上就要开年会了，这样搞下去，还能得了啊。”

       程思远没接顾建军的茬，笑着说道：“消消火，别生气，正好我要找你说说项目的事。”

       顾建军也没接程思远的话头，还是气呼呼的说：“你真能沉得住气，全县都传开了，文淮山要接县委书记的班。”

       程思远笑笑说：“文淮山年轻，接了县委书记更有闯劲啊，为啥不可以啊。”

       “拉倒吧，文大公子想的是借步升天，”顾建军不屑的道，“哪有心思干工作啊，如果县委书记到了他的手里，中俄商贸交易城的项目就彻底泡汤了。”

       程思远站起来，坐到了顾建军身边，拍拍顾建军的手说：“他们无非是想让松江县人心大乱，迫使市纪委鸣金收兵，不再和棚改搬迁过不去，看样子棚改案里有大鱼啊，我们为何不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们表演呐，生的哪门子气啊。”

       顾建军这才恍然大悟的说：“还是我的道行浅啊，没抓住事物的本质，光顾着生气了，哈哈哈。”

       “国家和市里投入了这么多资金，为群众办实事办好事，”程思远语重心长的说，“特别是在经济不景气，财政收入吃紧的情况下，绝不能让腐败分子占了便宜，贪了人民的利益，坏了党和政府的形象。他们把矛头指向我，更说明他们已经慌神了，心虚了，坐不住了，要开始栽赃陷害了，这么大的动作，可以看出棚改案的背景很深，牵扯的要很大啊。”

       顾建军还是不甘心的说：“那咱们就坐视不管了，任由他们闹去？凭什么让坏人横行霸道，让咱们干事的等着调查啊？”

       程思远笑笑说：“静静心，咱们现在就是观众，好戏已经上演，咱们坐的还是头排，别着急，慢慢欣赏吧，大幕才刚刚拉开。”

       程思远话锋一转，不再扯棚改案的事，而是和顾建军探讨：“建设中俄商贸交易城能不能写进县委工作报告中，现在就提出来，早不早？”

       “可以提出来啊，”顾建军很自信的说，“县委常委会已经明确了，松江县明年重点就是要建设这个项目，还有啥担心的啊？”

       “毕竟市委常委会还没通过，”程思远有些担心的说，“咱们直接就在县委全委扩大会上提出这个项目，一旦市委常委们对这个项目有啥想法，咱们就变被动了。”

       顾建军没把市委常委会的意见当回事，很轻松的说：“咱们自己确定的项目，还用听市委常委们的意见吗？”

       程思远略有担心，笑笑说：“离不开市委的支持啊，这个项目太大，松江县搬不动啊。”

       顾建军这才正色说道：“请书记放心，我回去再完善完善，必须保证在市委常委会议上一炮打响，赢得市委的支持。”

       程思远放心的点点头,让顾建军回去认真准备。

      市纪委在下面查案，程思远表面上泰山压顶面不改色，其实内心也有点惴惴不安，毕竟是在查他这个一县之主，有一点风吹草动的，都对全县的大局不利，尽管自己敢保证心底无私，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党和人民的事情，但是屎盆子扣下来，也得脏了一身衣服。

       想到这里，心中感觉烦闷，程思远自己开车去了松山寺，没带任何人。

       进了山门，拜佛的人熙熙攘攘，香火鼎盛，程思远无心观望，直接去了方丈室。

       空明大师正在室内摆棋谱，一看程思远来了，高兴的拉着他的手说：“阿弥陀佛，想谁谁就到了，老衲真有福气啊。”

       程思远也不客气，坐下来就和空明大师对弈鏖战，杀得天昏地暗，黑白两色棋子紧紧咬着，一丝缝隙都没有，胜负是难解难分。

       一盘棋下了两个小时，才收尾罢盘。这次空明大师输掉了三子，口里连说：“棋艺见长，刮目相看啊。”

       程思远谦虚的表白：“是老师让着弟子的，何谈棋艺见长啊。”

       空明大师疑惑的问程思远：“年末县里应该很忙，今天怎么有空来看老衲了，是不是遇到闹心事了？”

       程思远本想把被查的事情，和老师好好聊聊，排解下郁闷之情，但是来到松山寺，却像泄了气的皮球，不想再谈了，不由得想起了乘兴而行，兴尽而返的故事。

       晋代的王子猷是大书法家王羲之的五儿子，居住在山阴，一次晚上下大雪，他从睡梦中醒来，打开窗户，命令仆人上酒，四处望去，一片洁白银亮。于是起身，慢步徘徊，吟诵着左思的《招隐诗》。忽然间想到了戴逵，当时戴逵远在曹娥江上游的剡县，即刻连夜乘小船前往。经过一夜才到，到了戴逵家门前却又转身返回。有人问他为何这样，王子猷说：“我本来是乘着兴致前往，兴致已尽，自然返回，为何一定要见戴逵呢？”

       而程思远的想法是，自己的忧愁，何必连累老师也跟着上火呐，算了，和老师唠唠家常，下盘棋，也是难得的排解之法啊，也就没说最近县里的事。

       空明大师听程思远说，只是来看看他，没有别的事情，心里自然高兴，于是笑呵呵的对程思远说：“今天，我不能让你白来，我给你看样东西，是我最近得到的宝物。”

       说完，去了后堂，回来时手上竟端着一对玉质貔貅，上眼一看，就知道年代久远，不是俗物。

       空明大师抚摸着貔貅肚子说：“貔貅是一种瑞兽，传说是龙生九子的第九子，能腾云驾雾，号令雷霆，降雨开晴。龙生九子，神通不一，相传有辟邪挡煞，镇宅之威力，长大嘴，貌似金蟾，披鳞，甲形如麒麟，取而兽之优，有嘴无屁股，吞万物而不泻，可招八方财，可聚宝，只进不出，神通特异。传貔貅因为触犯天条，玉皇大帝罚他只许吃不许拉。所以貔貅是以财为食的，纳食四方之财，肚子是个聚财囊，同时催官运，平时用手摸摸貔貅的肚子，就会好运连连。这对貔貅应该产于明代，和明朝开国功臣刘伯温有点关系，价值无法估计，正好送给你，挡挡煞气，催催官运。”

       程思远赶紧推让：“弟子怎好夺老师的宝物，放在金山寺，我随时来摸摸就好。”

       空明大师也不强求，心想，送给程思远，他也没处摆放，又怕程思远不会供奉，坏了规矩，就随口说:“也好，也好，我就摆在方丈室，有空你就来摸摸，据说很灵的。”

       程思远用手摩挲着貔貅的肚子，心里暗暗的想，但愿这次能够雨过天晴，别把松江县搞的人心涣散，难以收拾，千万别耽误了中俄商贸交易城的项目开工啊。

       空明大师独具慧眼，看出程思远心中有事，但没多问，只是和程思远拉家常：“晓梅最近可好啊，老衲惦记她啊。”

       程思远回道：“年末了，晓梅学校正在考试，也快放假了，到时候我让她来探望您。”

       空明大师连说：“好，好，她喜欢吃斋饭，我亲自下厨给她做几样特别的，让她也尝尝老衲的手艺。”

       程思远挑着理说：“老师可从没给弟子做过饭啊，真是偏心啊。”

       空明大师没在扯做饭的事，而是换了话题：“思远，你身处政界，不能无欲无为，身上的担子很重啊，松江县的老百姓全都盼着你干点实事，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无论有多难，也要挺住。”

       程思远知道空明大师看出了他的心事，就重重的点点头：“请老师放心，我一生清清白白，不怕任何风吹雨打，只要确定了的惠民大事，就义无反顾的走下去，不会因几个跳梁小丑的干扰，就止步不前的。”

       说完，程思远辞别空明大师。空明大师送程思远出门，望着弟子的背影，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天地正道，但愿程思远能躲过这一劫，继续为民谋福祉啊。”

       回到县委办公室，县委办主任高升颠颠的跑过来汇报：“书记，市纪委工作组刚来电话说，要找您谈话呐，请您下午别离开办公室。”

       程思远淡淡的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