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解,每章一读。
文:
肩吾问于孙叔敖曰:“子三为令尹而不荣华,三去之而无忧色。吾始也疑子,今视子之鼻间栩栩然,子之用心独奈何?”
孙叔敖曰:“吾何以过人哉!吾以其来不可却也,其去不可止也,吾以为得失之非我也,而无忧色而已矣。我何以过人哉!且不知其在彼乎,其在我乎?其在彼邪?亡乎我;在我邪?亡乎彼。方将踌躇,方将四顾,何暇至乎人贵人贱哉!”
仲尼闻之曰:“古之真人,知者不得说,美人不得滥,盗人不得劫,伏戏、黄帝不得友。死生亦大矣,而无变乎己,况爵禄乎!若然者,其神经乎大山而无介,入乎渊泉而不濡,处卑细而不惫,充满天地,既以与人,己愈有。”
解:
本章写孙叔敖不为外物所动。
宋荣子“定乎内外之分,辨乎荣辱之境”,已经很不错了。不过,仍“未数数然”。为什么呢?有的人过分追求外在的荣禄利益,迷失了双眼,以致分不清内外、荣辱。宋荣子能看到内外、是非、荣辱的相对性,所以不再纠结。但他只能看到线段的两点,看不到以线段为直径的圆周。这也是他“未数数然”的原因,以及与孙叔敖的差距所在。
孔子评价孙叔敖是“真人”,赞他“神经乎大山而无介,入乎渊泉而不濡,处卑细而不惫,充满天地”。这是精神自在无碍,与天地圆润的表现。天地涵容万有,都与天地一体了,哪在乎什么“人贵人贱”呢?文中还有一句话值得品味。肩吾问孙叔敖“子之用心独奈何”,答曰“吾何过人哉!”前者以为孙叔敖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不然不会那么“栩栩然”。孙叔敖说自己没有“过人”的地方,其中有谦词,也有不与人争的精神。这在他的世界里几乎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