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子人类学研究表明,人类起源于非洲。非洲智人最早从云南和珠江流域进入中国,来到中国后又很快向北迁徙,迅速遍布中国大地,中国本土元谋人北京猿人等因此灭绝。
中国地处东亚,东部至南部是大海,西部是青藏高原,地理相对封闭。两条大河贯穿东西,生存资源丰富,可以自给自足。这种地理环境下,智人很容易定居下来,很快形成大面积的单纯的定居农业模式。
中国的定居农业孕育了中国文明独特的文化品格。定居农业文明,生活比较稳定,人们的生活方式不过是对上一代的重复,因此老年人的经验和智慧是至关重要的。中国文明最重要的特点便是“家长制”、“血缘纽带”和“祖先崇拜”。血缘网络把几十数百小家庭紧密编织成一个大家族,一切由辈分最高的男性家长说了算,还会按时举行祭祀祖先的盛大仪式。这是中国文明区别于世界其其它文明的基因。不管这些人来自于哪里,他们已经成为具有中国品格的中国人。从此中国人在东亚这块土地的各个角落,相对独立且连续地向前发展。
进入新石器时代,中国大地上出现了许多个文化中心。比如北方的红山文化、中原的仰韶文化、东方的龙山文化、南方的良渚文化、西南地区的三星堆文化。这些文化中心彼此相距较远,如同一颗颗星星在中国大地一点点亮起来,考古学中称这个时代为“满天星斗”。从出土文物中可以看出,这些文化风格各异、个性强烈。各个文化之间又相互交流,具有某些共同特征,比如玉文化。交流使各种文化之间联系越来越密切,直到某一时刻将凝聚成王朝。
源自中东、中亚地区的牛羊等驯化家畜、小麦和青铜冶金制造技术相继传入东亚,加速了中国文明的进程。公元前2500年后,驯养的牛羊骸骨开始出现在中国内地的遗址中,而且数量越来越多。小麦也大致与牛羊同时传入东亚地区。青铜冶金技术在大约四千年前传入中国。外来传入的牛和羊以草为食,不会与本土的驯养动物猪、狗、鸡争夺食物,可以共存又能够为中国人提供大量新的肉食来源。小麦是一种高产农作物,进入东亚后渐渐取代小米。牛、羊和小麦的引进为中国人提供了大量食物,使人口得以增长。小麦和青铜的引进,又提升了中国人的组织能力。小麦是需要灌溉的农作物,它的大面积种植需要公共管理系统对水源进行分配与调节,这种需要催生新的社会管理组织,促进文明的发展。而青铜器的制造十分复杂,需要通过大规模的精密的社会组织行为才能实现。
人口数量不断增加,社会组织程度不断提高,在血缘纽带和祖先崇拜的凝聚下,家族变为部落,部落变为部落联合体,东亚大地整体文明进程都在加速,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王朝即将诞生!
东亚这片广阔的土地,各类文化如满天星斗,第一个王朝会诞生在哪里呢?众所周知,第一个王朝是夏,在黄河中游,具体来说就是现在的河南。为什么会是河南首先诞生王朝?这是因为河南同各个周边文化的交往均便利,便于吸收各个文化的优点;同时也由于交通便利,四周无险,想要生存下去,就要强化自我组织的能力:统一协调行动,提高集体运行效率。因此,独特的地理位置使河南地区成为中国第一个王朝的诞生地。
第一个王朝夏,学术界一般认为,只是实现了家族传承的部落联盟性质王朝。夏只是名义上的天下共主,只对本族部落有绝对的控制权,没有形成对其它部落的直接控制。其他部落只要承认夏政权的正统性,并向夏交纳点贡赋,就可以基本不受干涉地进行自我管理了。包括夏在内的各部落内部,仍然是血缘家族管理模式:奉行“家长制”,内部关系由血缘的远近亲疏决定,崇拜本族祖先。而夏部落首领同时又是夏朝(部落联盟)首领,可以说,血缘家族管理模式借助夏部落初步进入了王朝制度之中。
夏朝统治后期,夏朝疆域的东部边缘,有一个叫商的部族兴旺了起来。公元前1600年左右,商族首领汤率领方国讨伐夏桀,灭夏后继承了夏的文化遗产,并将其发扬光大。商比夏更有效地依靠血缘的力量。商发明了分封制,商王把自己的一些兄弟叔伯分封到各地,从而使商王族直接控制的地区比夏王族大了数倍。血缘家族管理模式在借助商在王朝中得以进一步发展。然而商内部,王位继承制度不明确内部不断争夺王位,王室和贵族之间也是矛盾不断。政治上,商迷信占卜,用占卜决定王朝大事,这样的治理水平肯定有限。商的局限性需要下一个王朝周来完善。
周来自西部。由于地理的优势,周更容易获得来自西亚的军事技术,特别是战车技术。周的战车技术比商更先进。公元1046年,周武王率军攻伐商纣王,开启了周近八百年的历史。周在商创造的分封制系统化了,不仅大封周王近支亲人,还配合分封制设计“周礼”。周礼把商的血缘家族管理模式制度化了。对内,仍然依据血缘远近规定地位高低,只是在夏商基础上明确了继承制度——嫡长子继承制,减少了内部纷争。对外,周礼设计了“朝聘”、“征伐”、“会盟”等礼仪形式严密控制诸侯。同时,中央和地方不仅是政治关系,更是兄弟叔伯甥舅关系。可以说,血缘管理模式在周得到了制度性的发展,并且登峰造极。从家族、部落、部落联盟到夏商周三代,可是说是血缘纽带的扩大过程。
相比前朝,周是具有革命意义的。周的革命意义在于意识形态。夏商两代的鬼神,与祖先有关。商贵族认为,上帝是自己的祖先,只保佑商族。周人推翻商的统治后,发展了关于上帝的观念,创造了“天命”的说法。周认为上帝不是商一族的祖先,是所有宗族部落的主宰。谁能成为天子,关键看在人间有没有德行。只有有德行的人,才能获得天命,成为各族天子。商汤有德行,所以获得天命成为天子;周有德行,商纣没有德行,所以商失去天命,周获得天命,最终改朝换代。这种意识形态对周形成了制约,因为按照这种说法,如果周没有德行,最终也会失去天命,这就要求周的统治者必须好好干。这也是周重视政治文明、重视各族生存发展的原因。从此,中国文明初步从鬼神的笼罩中挣脱出来,从人出发,致力于世俗的建设。